鴻原是刑部提牢監的主事官,她的鳥身很奇異,乃是一種身高兩米八,無法飛行的巨鳥,學名鴕鳥。
鴕鳥不能飛,不屬猛禽之列,但誰說走地雞就猛不起來?鴻原是武官轉文職,沒來刑部之前是邊軍校尉,是一隻殺人如麻的超猛走地雞。
刑部上任提牢被逃獄犯人刺殺之後,刑部主官們痛定思痛,決定挑一位猛人來坐鎮提牢監。刑部尚書厚著臉皮找上大將軍黎星的門,好話說儘才把鴻原要來。這份人情沒白給,鴻原來了提牢監五年,五年了刑部監牢連一隻蚊子都沒飛出去。
不過,按理她也到了該升遷的資曆了,可鴻原往上升的話,這提牢監誰來管?上官們對此含糊其辭,隻是把鴻原的俸祿往上提了兩級,算作補償。
升遷之事鴻原本人倒沒放在心上,雖然手裡人命無數,但鴻原並不嗜殺,她渴望平靜安穩的生活,而且很溫柔細心,她在官舍裡養了一院子的花,每天都把舍裡打掃得乾乾淨淨,還養了一條可愛的小狗。
她已經攢了五年的俸祿在手,近來閒著沒事就出去找房子,想在皇都買一個屬於自己和小狗的小家。
要是能趕在仲春之月的尾巴,找到一個願意和她共度一生的男人就更好了。
就在鴻原腦子裡這麼想著的時候,一方雪白絲帕飄飄落在她腳前,她下意識地低下頭,看到一個精致可愛的少年郎在抬頭看著她。鴻原的心狠狠地動了一下,以單身三十年的手速彎腰撿起絲帕,遞到了這小小一團的少年郎麵前。
朱棣被嚇了一跳的時候,鴻原很是緊張,這少年的臉那麼小,好像隻有她半個巴掌大,個頭也矮矮的隻到她的腰。
他臉頰上還染著一點血跡的樣子,大約就是皇都近來流行的麵靨妝吧。真的好可愛,可是……她隻是站在這裡,也會嚇到他嗎?
鴻原手足無措,彎腰輕輕地想把帕子送到朱棣手裡,又被那小小的手驚了一下,怕不小心掰折了幾根,隻好輕輕地把帕子放在他的頭頂上。
做完這些,鴻原漲紅了臉,一步跨出常人的好幾步,飛快地跑走了。
朱棣腦袋上頂著一方白帕,即使那座山砰砰砰地跑走已經過了會兒了,他還是覺得腿軟,被一個巨型物體彎腰俯視的壓迫感是真的要命,朱棣拿掉頭上的絲帕,罵了句臟話壯膽。
說起來他爹比他還矮一點的樣子,他每每從旁觀者的距離看小蘇太傅,隻覺得他爹矯情,不知道吃點好的,可就剛才那個視角……朱棣現在已經要快進一步直接清心寡欲了。
那邊和朱棣錯身而過的李世民,他的確比較聽勸,等了一會兒等到監牢裡洗完了地,這才踏著乾淨的靴子提著燈進了監牢。
水洗過的青石板帶著些濕漉漉的黑痕,沒有窗的監牢也看不清地上的血跡洗沒洗乾淨,隻有還沒散去的血腥氣證明了之前的殺戮,李世民手裡提著燈籠,各處照了照,然後開始點名。
因為之前對魯杉的酷刑折磨,被點到名的人都慌得發抖,獄卒進去
拖人的時候要兩個人才拉得動,還有幾個拚命地扒著鐵欄杆。但就是這樣了,兩麵監牢竟然都沒什麼太大的動靜,眾人都記得有好幾個犯人就是因為哭了幾聲,被之前那兩個拉出去砍了頭。
李世民把燈舉高一點照著他俊秀的麵龐,對癱軟了一地的十來個犯人笑道:“你們之中有幾個是被朋友拉去喝酒的,有的是第一次去見世麵的,還有你,周三娘子,有四個小郎為你求了情,說你隻是喜歡花樓聽曲,按按摩掏掏耳,從不過夜,也沒有難為過人,偶爾還會幫他們一把。”
周三娘子白著臉點點頭,絲毫沒有了之前的風流浪蕩。
李世民溫和地笑道:“你們都經了這幾日的牢獄之災,不好受吧?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苦難遍地的地方,有什麼好去的?”
癱了一地的犯人都漸漸抬起頭看李世民,從他話裡聽出了寬容之意,真要殺她們,應該不會和她們廢話這麼多的吧?像剛才那兩個惡鬼,不都是拉人出來就砍嗎?
果然李世民又笑了笑,說道:“你們運氣很好,太女殿下準備放一批人出去,騰一騰牢房,你們現在就可以回家去了。”
周三娘子一眾人起初聽到李世民說到運氣很好這四個字的時候,都忍不住打了寒顫,聽到後來差點沒哭出來,不對,有好幾個都發出了低泣。
李世民雖然知道朱家父子在監牢裡大開殺戒,但具體細節有什麼可聽的,無外乎是酷刑罷了,所以還真不知道這一句“運氣很好”從老朱嘴裡說出來,是多麼叫人害怕的字眼。
這十來個人一放走,大約是見李世民溫柔好說話,兩麵監牢裡發出嗡嗡的聲響,有人高聲叫道:“小郎君,求你也放了我吧!我出去之後一定再也不嫖……”
李世民看向說話的那人,見她在右邊監牢裡,嘴角抿起露出一麵酒窩,笑著道:“剛才我兩位弟弟沒告訴你們嗎?左麵牢裡關著的人還有些活命機會,至於右麵監牢的人,你們很快就要騰牢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