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青色走在皇都的街道上,等學堂門口的人漸漸散了,這才找了個攤子坐下,要了兩碗豆腐腦喝。
她是南鳳來的商人,好甜不好鹹,兩碗豆腐腦裡都摻了些紅糖和果乾,沒注意不遠處的小桌上低頭絮絮交談的兩兄弟,她微微抬起腦袋看了一眼昔日奢華的恭王府,因為每日往來學生太多,門檻都被踩得有些發舊。
那日從監牢裡被放出來,一行客商都沒有被額外收費,但不少人還是被嚇破了膽,收拾收拾東西跑回了南鳳,連貨物都折價賣給了同行人。藍青色也不在意,商人組團行動一般是為了多湊些銀錢雇傭鏢師護衛,一行人一起行動並不是因為關係有多好,但也有在東鳳掙了錢的決定定居下來。
留下來的人中,有個雪姐,原先和藍青色關係一般,但藍青色也想留下來,漸漸地兩人就交好起來,但生意是不摻和在一起做的,就如鹹豆腐腦和甜豆腐腦可以一種吃一碗,但不能摻在一起喝一樣。
藍青色買了個帶院子的小宅,按照東鳳的新法雇傭了幾個丫鬟小侍……好吧,都不小了,現在十八以下的未成年是強製入學的,好多原先給少爺娘子當跟班當侍從的,現在居然都坐進學堂裡了,家裡不同意也不行,國法大於家法。
也是因為這個,好多有錢有勢的人家不願意送孩子入學,想讓孩子在家裡接受好幾個師長圍著的精英教育,這一點姬時暫時不管,但要求這部分學生每年二次來學堂考核成績,成績連續兩次不過關的還是要強製入學。這一點倒不是為了本就受到好教育的世家小娘子,而是因為很多世家對男孩的教育不肯上心。
藍青色一碗豆腐腦剛喝完,身邊就坐下了一個笑容爽朗的女子,“都說越有錢越摳門,藍娘請我出來也不說吃點好的,在學堂門口和學生搶食吃?”
學堂門口的吃食一貫價低,賺的就是學生每日那點微薄的零花錢,成年人一般不來這邊。
藍青色抬了抬頭,笑著恭維道:“我哪有什麼錢,倒是雪姐這樣日進鬥金的貴人,陪我坐這裡實在紆尊降貴。”
生意人說話總是很好聽的,捧人是習慣性的。雪錦微微搖頭,她要了一碗加碎香菜的鹹豆腐腦,幾口喝了一大半,呼出一口氣,這才開門見山地笑道:“怎麼?又有貨送來了?這次怎麼想到和我做生意?”
藍青色笑了,“不是和你做生意,是寄賣在你的鋪子裡,按月收價。”
“這不成,按月寄賣我就虧了,你那都是大件,按日吧,算你便宜八折。”雪錦毫不猶豫地回。
藍青色苦笑拱手,“雪姐,你這可有些狠了,何況我這次要賣的也不是大件,占你幾個櫃架而已……”
雪錦還是搖頭,“櫃架那是擺自家東西的,你占了多少,我就要少賣多少,做生意不是這個道理,我已經比同行收得便宜了。”
生意人交情再好也不會在利益麵前讓步,肯讓步的除非是過命情誼或者兩家姻親,要不怎麼有商業聯姻一說。
藍青色也知道討
不來便宜了,隻好歎了一口氣,好像自己並沒有掙錢的餘裕。
公事談完,原本坐在不遠處的兩個學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結賬離開了,藍青色也數了數銅幣出來結賬——隻結了自己的,看得雪錦乾瞪眼,然後也從懷裡也摸出兩個銅幣出來。
絲毫看不出兩人一個是來了東鳳不久就置辦了十幾家鋪子的豪商,一個是有野鳥門路,每年在各國各地傾銷大量黑貨的巨賈。
藍青色和雪錦道彆之後,各處轉了轉,見天色還早,又回去找了自家幾個管事去催催貨,錢款都付了,耽擱一日就是一日的錢,按月計價尚有空暇,按日計價實在讓她骨頭裡都冒急火。
管事來催的時候,姬時正在飛快地打包,被仲春之月耽擱了一段時間,她到現在入秋了才入職了一夥新野鳥。這些野鳥的日子比打漁的辛苦許多,主要生活來源除了每年找黎命加入取食軍去蹭幾個月食糧,就是在山裡打些野貨賣給黑商。當然很多好吃的菌菇是不賣的,賣給黑商的大多是鞣好的皮子和臘肉,這些東西耐儲存。
姬時正在打包的就是鞣好的皮毛,大多是兔毛,這夥野鳥在山裡養了很多兔子,靠著兔子當誘餌又抓了許多野物,野鳥們的貨物裡最珍貴的是虎皮,很少有貨而且品相沒法要求,其次狼皮,再次就是兔毛和臘肉。
因為野鳥大多沒有可靠的身份,這些貨物沒法直接拉去城裡售賣,隻能過一道商人的手。但據這位野鳥首領說,她找到的這個新門路很不錯,雖然也和很多奸商一樣壓價,但她們不收錢,以物易物,用皮毛換取商人手裡的糧食,大家都是壓過價的貨物,反倒是比黑市直接交易便宜許多。
畢竟生意往來,得大家都有得賺才能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