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突生變化, 打了在場的Alpha一個措手不及。
“你,不認識我們了?!”
弗道危大驚,眸子的霧氣瞬間褪去, 恢複清澈一片。
他彎下腰,眼神裡帶著一絲的探究,瞪著大眼睛使勁地盯著眼前的莫哀歲。
莫哀歲的身影倒映在弗道危的眸子裡,像一頭受驚了的小鹿,無助的看著自己。
弗道危幾乎是立馬確定了眼前的莫哀歲確實不是真的莫哀歲,或者說,不是那隻對他有著致命吸引力的莫哀歲。
明明是同一個人, 眼前的莫哀歲依舊是原先的模樣, 但給人的感受全然不同。
如果說之前的莫哀歲給人的感覺, 像初升的太陽,溫和而富有倔強的生命力,生生不息,任何的艱難困苦都不能夠將她擊垮。
而現如今的莫哀歲卻是太陽身邊的朝霞, 有生命力,但是是大片的朝霞。
朝霞每天都有, 但是,太陽有且僅有一個。
想到這,弗道危瞬間就失去了興趣, 興致缺缺。漫不經心地打了一個哈欠, 但心裡卻是充滿了疑惑。
眼神一直追蹤著莫哀歲, 想從她的表情當中獲取一些蛛絲馬跡。
“你們認識我?”莫哀歲神情緊張地看著現在她麵前的Alpha,“不好意思,我不太記得以前的……”
不知道受到什麼因素的影響,她感覺自己呼吸逐漸不舒暢起來, 眼前浮現出一團又一團白霧。清晰的世界開始相互糾纏旋轉,她感到大地都在顫抖,一個沒站穩,失去平衡,跪坐在地。
尤蘭簡直是不敢置信的樣子,他們四人對視了一眼,皆是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狐疑與不可置信,一時間神色各異。
失憶?
不會是在演戲騙他們的吧?
心律失常導致的昏迷會引起失憶嗎?
可是,尤蘭從未聽說過有人是因為這個原因從而導致失憶的。
檢查報告上顯示,沒有排查出莫哀歲有受到撞擊導致的外傷、顱腦損傷的跡象,亦是沒有查出她之前服用過什麼危險藥物。
什麼危險都沒有經受過,怎麼好端端的人突然就失憶了?
尤蘭很難理解,但他很快想到了父親給他闡述的醫生原話——精神壓力過大、情緒過於低落。
眼眸略微慌亂,不知何時起,他心底裡浮現出對這個繼姐的幾分……憐惜。
到底什麼原因導致她神經緊繃壓力過大的?
是他們沒有信守諾言的原因嗎?
尤蘭想不清楚,但也沒有繼續深思下去,就把這個問題暫時拋在了腦後,暫時不去理會心中的疑惑。
每一天都與很多的事情需要解決,什麼事都要弄清楚的話那就太累了。
弗道危嗅聞了一下空氣中的氣息,莫哀歲的那股香甜至溺死的氣息消失殆儘,空氣中彌漫的隻有惹人厭惡的Alpha氣息。
弗道危遲疑了,他由半彎著腰身到他緩緩地直起腰來,歪著頭,神色狐疑地打量起床上麵露瑟縮陌生的Beta,神情漸漸變得涼薄。
現在的莫哀歲給人的感覺太陌生了。
如此逼真的程度真的能夠演出來嗎?
“姐姐……你真的,失憶了嗎?”
他喃喃自語,眼尾的痣紅的滴血,襯得他臉色越發的蒼白,紅唇也失去了些許的血色。精心打理的發型此時彰顯著他的傾頹,幾綹劉海隨著弗道危的動作而掉落,滑至其額前,遮住了些許的眉梢,讓人看不清其眼眸的流波婉轉。
欣長瘦削的身體似是有些輕微的晃動。
不!
他才不相信什麼失憶!
他一定會戳穿莫哀歲這種假劣的謊言,沒有人能騙過他。
沒有人……
“不好意思,你們能出去一下嗎?”
一道熟悉的女聲響起,打破了病房之內略有些壓抑的氛圍。
四對不同顏色的眼眸瞬息之間轉頭望向發聲方向,無形的壓迫感瞬間朝床上的Beta襲來,她成了校場上的活靶子,每個人的目光都鎖定了她,無法逃脫。
麵對四位Alpha的凝視,溫舟舟有一種想要匍匐在對方腳下的恐懼感,她心瞬間懸起,牙齒也開始打顫,仿佛下一瞬間她身體下的病床就會四分五裂的碎裂開來,繼而她將墮入深不見底的黑暗地獄。
不僅如此,溫舟舟感覺自己牙齒上下打顫,吐出的話開始不受控製。藏在被被子底下的手沁出冷汗,眩暈惡心感席卷了她的意識。
這種惡寒感從未有過。
在溫舟舟順風順水的20多年的光景當中,從未收到過如此的壓迫之感,滔天的懼意席卷而來,凝結成洪水猛獸,她現在則是一葉扁舟,令她逃脫不得。
隻能經受著來自Alpha的精神施壓。
這是溫舟舟第一次麵對精神力等級為SSS+的Alpha的精神壓力。
這種看不見摸不到的精神力壓迫讓溫舟舟險些尖叫出聲,她忍耐住這種尖銳的刺痛,仰倒在床上,蜷縮起身子,奮力的捶打著自己的腦袋,試圖讓自己緩解一些疼痛。
原本就蒼白的臉色這下徹底灰了下來,因極度痛苦之下,無意識咬破了自己的嘴巴。
那一抹血紅色順著嘴角流了下來,但隨著溫舟舟痛苦的卷曲身體,而將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沾染上了顏色。
床鋪被她的掙紮弄得淩亂無比,星星點點的血跡同樣沾染在了潔白的床單之上。
見狀,亞瑟收回精神力,他微微斂了斂略顯詫異的眸子。
不一樣,這隻Beta受到精神力攻擊時,前後的反應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截然不同。
那時的Beta受到精神力的攻擊時,她會為了維持所謂的體麵與可笑的自尊硬撐不讓她自己倒下。而現在的Beta在受到攻擊力後隻想著釋放這股疼痛。
這確實符合第一次受到精神力攻擊的樣子……
這確實是無法裝出來的。
她,真的失憶了嗎?
不排除莫哀歲假裝的可能,隻是,還存在一種可能。
不同的記憶與經曆會塑造一個性格完全不同的人……人會說謊,但是反應卻不會。
亞瑟望著莫哀歲的紫色眸子裡泛起星星點點的冷意,希望她沒有那麼的脆弱……
不會因此小小的攻擊就命喪黃泉,或者是蛻變成一個傻子。
畢竟這種不耐精神力攻擊力的人,遭受一丁點攻擊都會過載,從而毀壞大腦。
“……你,好好休息吧。我叫醫生過來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尤蘭見此慘狀,也有一些於心不忍。
這不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好歹還是姐弟關係。
尤蘭沒有再說什麼,一把攔下了還想試探的亞瑟,將他們一同帶出了客房,輕輕地帶上了門。
把溫舟舟一個人留在了房間內。
此時解脫了精神力攻擊的溫舟舟徹底平靜了下來,她的大腦不再疼痛,但因此造成的生生作痛的感覺還停留在腦海當中。
暫時無法緩和,溫舟舟的大腦,半是放空,半是疼痛。
剛關上門,赫得溫便再也忍耐不住,更是不再克製自己的脾氣,他一把揪住弗道危的衣領將他扼到牆麵上,手背上的青筋徒然爆起,眸子裡的戾氣更甚,裡麵的焰火幾欲要將弗道危碎屍萬段。
他咬牙切齒地低吼道:
“不是做出承諾不找她麻煩了麼?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現在這種情況,你滿意了?”
赫得溫氣那個男Beta的出現,氣自己沒有那個Beta的任何線索,也氣弗道危單方麵撕毀的承諾。
把之前所作的一切都毀滅殆儘。
現在甚至是找不回原來的那個莫哀歲了!
弗道危反應也很迅速,在赫得溫動手的一瞬間就用了一個巧勁,直接從赫得溫手裡掙脫出來,退出了半步遠。
溫柔的黃發在眾人麵前晃了晃,頭發稍顯淩亂,呆毛昂然站立在了他的腦袋上,隨著他的動作來回的晃動著。
弗道危麵露譏諷,朗聲諷刺道:
“少拿你們做出的承諾來教訓我,你什麼情況難道我還不知道麼?”弗道危整了整領子,撫平製服上的褶皺,“你靠近不了她卻想限製我?做你的春秋大夢!”
原本弗道危可以耐住性子等軍事競賽完結,但是他在看到那隻Beta的出現後,他越發覺得自己越不能坐以待斃了。
什麼狗屁協議,被這種口頭承諾所框束住的隻有無能之輩。
先下手為強的道理自古以來就一直通用。
失憶……她不會失憶的。
那個反唇相譏、陰陽怪氣的Beta怎麼可能因此就失憶了?
不可能的……
弗道危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他憤憤地瞪了赫得溫一眼,連帶著剛剛使用精神力攻擊的亞瑟。隨即轉身離開,他會請最好醫生過來好好檢查一番的。
他不接受也不相信這樣的結局!
“赫得溫,你得趕緊趕去體育館了,還有半個小時就輪到你上場了。”
尤蘭歎了一口氣,不再管已經遠去的弗道危,碧綠色的眼眸閃過一絲疲倦。
莫哀歲對他們任何一人都無意,何必爭鋒相對,傷了和氣呢。
昨天在看到新聞的時候,尤蘭他們就知道是弗道危這小子惹了麻煩。
當晚,尤蘭就收到了父親打來的電話,聽到莫哀歲昏迷消息的那一刻,他險些沒有壓製住想要出去的赫得溫。
暴走的赫得溫幾乎是壓製不住自己的怒氣,要去找弗道危算賬了。
更有可能會直接去找莫哀歲,以不信守自己諾言的代價,這是赫得溫在理智的時候幾乎不會犯的衝動舉措。
要知道,軍事競賽期間是不允許參賽者私自外出,更何況這裡由穆權台坐鎮,他們昨晚根本沒有偷溜的時機。
而今早穆權台去比賽之後,他們三人才找到往外偷溜的機會,近乎是穆權台前腳剛踏出們,他們就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回到家的尤蘭看了一下莫哀歲的昏迷原因,他沒想到莫哀歲的問題會這麼嚴重——心律失常,還有……疑似失憶。
“這次比賽對我們而言很是重要,於公於私,你都不能在這個時候輸掉比賽。快去吧。我和亞瑟留在這裡,有什麼情況,我會給你發消息的。”
赫得溫胡亂地揉了揉紅棕色地蓬鬆頭發,點了點頭,心下一陣厭煩。
他自然是知道以大局為主,這些事情隻能等到日後再去解決。
為了公平起見,機甲對抗每人要比兩場。
狗屁的公平。
和低等級的Alpha對戰,簡直是浪費時間。
赫得溫一臉怒氣地往回趕,轉身的衣角都帶著慍怒,要不是這些屁事纏住了他的手腳,還能有今天這些出幺蛾子?
亞瑟單手插兜,眼底神色不明地想要透過門往裡看去。
但可惜,他沒有透視眼,看不見房間內的情況。
見人都走後。
溫舟舟一臉冷汗的從被子下鑽出來,她神色慌張地看向客房的木門,確認關進了之後,這才放下心來。
她剛才應該沒有流露出認識他們的神情……
就憑借剛才亞瑟利索地攻擊自己腦子的舉動,溫舟舟此時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不能按照原先的計劃去假裝莫哀歲,不然,她很有可能為此招致上一些危險。
裝不好很有可能有喪命危險,這個亞瑟精神力攻擊可比自己當時進入棺槨當中、跟屍/體臉貼臉的考古還要恐怖數倍。
看見眾人離去,此時裝死的係統也突然詐屍般的在溫舟舟的腦袋裡尖叫起來,它那無機質的電子音充滿了激動與斥責。
[係統:?!宿主?!你是曆史研究生,你剛才卻在問我他們是誰,你腦袋糊塗了嗎?!
[係統:宿主啊宿主!你應該知道,我們現在已經穿到過去了,你現在不是溫舟舟,你就是莫哀歲!]
“不要叫了,我剛剛認出來了……”
溫舟舟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係統的聲音尖銳刺耳,她忍不住想要捂上耳朵將它從自己的識海中踢出去。
這個該死的係統是真的沒什麼用,徹頭徹尾的懦夫一個,剛剛她受攻擊的時候不出手相救就算了,現在居然還在陰陽怪氣的嘲諷自己。
溫舟舟自然也就沒給係統什麼好臉色。
溫舟舟在現代讀的是近代史方向的研究生,她對史書之上有記載的四百年內的近代曆史人物與事件如數家珍。
哪怕是野史,也都了如指掌。
她曾在各個書籍中看到過當時風華正茂的聯邦新政權權貴們的照片,自然也知道眼前的幾人都是誰,她剛剛對係統說的那句話,隻是以為自己在做夢,叫它一聲確認情況罷了。
[係統:既然你都已經認出他們了,乾嘛多嘴問他們一句他們是誰,你不怕他們懷疑你嗎?]
係統不明白為什麼溫舟舟要問他們是誰,但科學家們選定溫舟舟自然是有他們的理由的,係統它用數據想不明白的事,它選擇開口問。
“從他們的反應來看,他們應該與莫哀歲認識。”溫舟舟捏了捏鼻梁,眼神閃過一絲無奈,“係統,你能確保這個沒有原主記憶的我能夠在強大的聯邦新政權權貴們麵前成功地假扮尤蘭大人的繼妹——莫哀歲本人嗎?”
這個問題問得好,直接超出了係統能夠回答的範圍。
[係統:......係統紊亂……]
溫舟舟的問題罕見地讓係統卡了殼。
係統根據目前已知的數據重新開始運算,最後得出的結論與之前科學家們假設的情況全然相反——溫舟舟無法成功地假扮尤蘭大人的繼妹。
之前能夠運算出成功假扮的前提是:莫哀歲與這些曆史人物並不熟悉,因為按照目前已知的曆史,科學家們沒有在Alpha曆史權貴中發現莫哀歲的存在,他們猜測莫哀歲隻是曆史長河中不起眼的存在。
因著尤蘭繼姐的這一層身份在,他們才選擇了她作為穿越的宿主。
但沒成想,曆史上莫哀歲與他們的關係並不如他們所想的一樣,甚至是大相徑庭。
[係統:重新運算後的結果——成功扮演莫哀歲的可能性為0%……]
溫舟舟早知道事情如此,她沒有感到多少的驚訝。因為後世流傳的曆史版本的推測與記載肯定是與這時的真實事件有所差彆。
尤其當她知道科技如此發達的幾百年前曆史記錄也有丟失的時候,她就察覺到了到了一絲苗頭。
莫哀歲這種小人物找不到也就罷了,為什麼身為Omega的寧書青在曆史中也查無此人?
當時的一眾學者一致認為,寧書青隻是一個不起眼的Omega,曆史沒有記載簡直不要太正常。
曆史怎麼可能記得住每一個人,能夠衝破曆史的禁錮,讓自己流傳百世的隻有對曆史有所貢獻或者阻礙的人。
無關緊要的人自是會就此泯滅在時間長河之中。
古往今來,皆是如此。
可是,這怎麼能是正常的呢?
隻要一個人曾在這個網絡發達的時代存在過,他就不可能留不下一點的蛛絲馬跡,消失得如此乾淨!
溫舟舟猜測,曆史上的一群人應該是有意識的掩蓋了寧書青的存在,這就導致她搜索不到任何與更多寧書青有關的消息與事件,所以她的論文論證進行的格外艱難。
溫舟舟想起那一抹尖銳的腦仁刺痛後,神情變了又變。
所以,這個時期的曆史到底掩蓋了些什麼?寧書青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導致她直接在網絡中消失?
溫舟舟突然口渴的厲害。
她扭頭看向一側的床頭櫃,沒有看到水的蹤跡。眸子閃過一絲詫異與了然。
這就是對Beta的關心嗎?
沒有水,還精神力攻擊以試探?
[係統:宿主,你真的很聰明,怪不得他們會把你傳送過來!有了失憶說法的掩蓋,他們確實不能夠懷疑宿主了!]
溫舟舟乾笑了一聲。
他大爺的,係統有的時候確實聰明,有的時候確實愚笨的可以。
它怎麼就認定她是在假裝失憶而不是其他呢?
溫舟舟忍不住想要罵係統。
係統被曆史任務衝昏了頭腦,卻沒有注意觀察四周的變化。
加上這一次,溫舟舟她這是第三次從這個世界上、在這具身體裡醒過來。
伴隨著她每一次醒來,身處的場景都在發生著巨大的變化。
第一次溫舟舟是在一間掌著昏暗的燈、狹小但卻溫馨的房間裡醒來,她隻是確認了自己確實穿越到了這裡,但是不多時她就再次陷入昏暗之中。
第一次溫舟舟猛然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寬闊的客廳,落地窗內透過大片的陽光照亮了客廳一景。她站在虛擬電視機麵前,上麵播著曆史元首穆權台的采訪新聞,而她的身體身側站了一個女生,還沒等她看是誰,沒過幾秒她又立即陷入一片昏暗……
第三次醒來則是這一次。溫舟舟醒來後,她發現自己一直清醒著,沒有再次陷入昏暗。
她的每一次清醒都伴隨著時間與場景的變化。
係統卻沒有關注這一切。
科學家們發明的時光機隻能送她來經曆過去,而不能選擇跳躍時間段。
就憑這個變化,溫舟舟敢斷定,原主的意識沒有消失。
她還在,她還在過著她原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