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哀歲, 該起來了。”尤蘭低聲咳嗽幾聲,不重不輕地敲門三下,手裡提著醫院給莫哀歲開的一個療程的藥。
尤蘭低垂著眸子倚靠在莫哀歲門口處潔白的牆上,麵上露出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情。
——“尤蘭, 你答應我不給我找麻煩的承諾到底是怎麼做的, 我是生來就欠你的嗎?”
尤蘭的腦袋裡麵一直回蕩著昨天莫哀歲指責他的話, 話不多,但卻直擊尤蘭慌亂的心。
昨天的事,確實是他做的不對。
他那個時候跟莫哀歲出去隻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 順便想問問她最近都在做一些什麼,隻是他自己也沒想到會看到那麼“刺激”的畫麵。
或許是被她和Beta在一起的畫麵刺激到了,也或許是被莫哀歲那股陰陽怪氣的語氣刺激到了……
他毫不猶豫地將Alpha的身份扣在那隻Beta的身上。
一旦承載著Alpha身份的男Beta與父親相遇,丟臉的會是那隻Beta。
尤蘭從不否認, 他確實很卑鄙,卑鄙到試圖借此打壓那隻Beta。
什麼東西也配與莫哀歲打交道?
至於莫哀歲, 他那繼姐,尤蘭對於她的感覺很複雜。
起初他埋怨、遷怒莫哀歲使得他們在聚會中丟臉, 後續他在真心話大冒險中漸漸發現莫哀歲或許並不是像傳聞那般毫無禮義廉恥。
她是他的繼姐, 而他卻是通過網絡去了解他這個名義上的“姐姐”, 直到這讓他無法直視莫哀歲, 說出了那句承諾。
後續溫舟舟的出現,也促使他對莫哀歲起了可憐之心, 因為他們的“推波助瀾”最終導致了這一場惡果的出現。
漸漸的, 尤蘭發現自己對莫哀歲的關注度過高, 其中到底是夾雜的可憐、同情還是其他什麼感情,他已然分不清。
尤蘭想不明白,索性也不去想。
至於那個Beta……
尤蘭揚了揚唇角, 眸底飛快閃過一絲什麼。
溫舟舟出現的時機不巧,他們那時一心隻想把熱搜與溫舟舟的存在一壓再壓,哪有多餘的心情顧及那隻Beta到底是誰。
現在尤蘭想去查,卻苦於人脈不夠,還真沒讓他挖到什麼有用的東西,而如今有了穆權台的幫助,那個Beta的身份過不了幾天便會查的水落石出。
“叩叩叩——”
敲了半晌的門不見裡麵的人回應,尤蘭狐疑地盯著那扇木質門,再次敲了敲,敲門的力度對比之前的力度大了不少。
睡死過去了?
尤蘭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光腦上的時間——
上午11:46。
都馬上要吃中午飯了,怎麼還沒睡醒?
“……”尤蘭耐住性子又敲了幾下門,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莫哀歲?你在裡麵嗎?”
尤蘭起身靠近一步,打量著這扇門。
尤蘭確定莫哀歲早就放假了。
尤蘭這幾天除了見她昨天出去了一趟,就再也沒見她出去過。
放假後,莫哀歲她成天待在家裡將自己鎖在房間裡不知道鼓弄著什麼,隻有吃飯的時候才會出來,但今天早上沒出現……
不會是出了什麼事吧?
還是說她隻是單純地想要踢掉他遞過來的台階?
尤蘭眉眼一緊,擰了擰門把手,門紋絲未動。
被鎖住了。
尤蘭沒有磨蹭,立即釋放精神力往裡麵探去。
但很快,尤蘭發現自己的精神力觸及到了一層很軟的屏障——類似精神力屏蔽儀器乾擾了他精神力的探索。
尤蘭眼神閃過一絲沉思。
莫哀歲裡麵是藏了什麼讓她在房間裡用了精神力屏蔽儀器?
裡麵到底有什麼?
不知道聯想到了什麼,碧綠色的眼眸眯起。
他的精神力不是不能直接破開那道屏蔽儀直接進入房間,但,尤蘭暫時不能。
強行破開儀器,會觸發綁定儀器的警報器,直通莫哀歲設定好的地方,或是警察局,或是她自己的光腦,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使用這個方法。
尤蘭兀自盯著門鎖看了一會兒,然後叫來一個住家阿姨。
“莫哀歲門的鑰匙家裡有備用的嗎?”
“沒有,莫哀歲小姐不喜歡彆人進她房間,收走了所有的鑰匙……”
阿姨握著手裡的毛巾回答道。
“一把都沒有?”
“是的,尤蘭少爺。”
尤蘭煩悶不已,他擼了擼毛茸茸的腦袋。
難不成讓他破門而入?
要是莫哀歲不在裡麵,想到等她回家看到破門後的反應,尤蘭便頭疼不已。
“尤蘭少爺是有事找莫哀歲小姐嗎?可莫哀歲早上不到六點就走了,要是少爺有要緊事聯係小姐的話,給她打個電話看看?”
六點?
尤蘭啞然,起那麼早乾什麼去?
和那個狗男人約會?
“她有沒有說去哪裡?”
“沒有……”阿姨搖了搖頭。
尤蘭歎了一口氣。
他的聯係方式早就被莫哀歲拉黑,除非他一直跟在她屁股後麵,不然找到她比登天還難。
“算了,你去忙吧……”
尤蘭擺擺手,讓阿姨退了下去。
再外麵快樂玩耍的莫哀歲不知道家裡發生的事,她與隨青臨滑完雪開車去了一家附近的餐廳。
莫哀歲駐足餐廳門前,等著隨青臨跟上。
餐廳外表很簡陋,甚至可以說是不起眼,但是推門就去時就能夠裡麵其實彆有洞天。
餐廳的大廳很大、很高,繁雜又漂亮的水晶燈高高地掛在天花板上,折射著溫柔的燈光。
室內裝飾簡潔但不失大氣,每組座椅前後左右都被間隔密集、透光通風的格柵遮擋住。
來往的客人隻能夠透過格柵隱隱約約地看到裡麵有幾個人的身影,卻不能看清具體的情況。
整個建築裝修的風格合乎莫哀歲的心意。
穿著統一的黑白服裝的服務員看見兩人後,微笑著過來。
“先生、女士,幾位呢?”
“兩位。”
活動後的莫哀歲小臉紅彤彤的,像是點綴了幾朵淺紅的雲朵,她眼眸含笑地回答。
“好的,請隨我過來。”
服務員忍住心中的雀躍,走路的步伐嘔輕快起來。
是美女姐姐!好漂亮!
漂亮姐姐眼睛亮晶晶的,像是雨後的晴空,看了之後讓人忍不住撫摸。
“這是我們店的菜單,請兩位看一下。”服務員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讓自己清醒幾分後將菜單遞給了距離她最近的隨青臨。
隨青臨接過來掃了一眼隨後遞給了莫哀歲。
“看看你想吃什麼?”
莫哀歲摩擦了一下手掌,翹起嘴角:“這怎麼好意思……”
她一邊說著,一邊飛快地接過菜單。
隨青臨笑了笑。
“看起來都挺不錯的……”莫哀歲翻看了一下菜單上的食物圖陷入選擇困難,“你好,請問一下你們這裡有什麼推薦的嗎?”
服務員的年紀不大,看起來像是一名沒畢業的在校生。
她紅著臉衝莫哀歲笑了笑,然後給他們推薦著他們店裡的招牌菜係。
“……顧客一般會點以上三道菜,而我們店裡的招牌菜都在第一頁,做出來呈現在麵前的幾乎與圖片無疑……”
服務員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介紹起店裡的招牌菜,時不時偷看言笑晏晏的莫哀歲一眼。
“聽起來不錯,就要剛才你介紹的那些吧……”莫哀歲十指搭在桌沿,似是張望環境的小貓,但莫哀歲的手指線長,沒有貓貓那般肉乎乎。
莫哀歲說完自己想吃的菜後轉頭看向身側的隨青臨,泛紅的指尖輕輕地敲打著桌麵。
“我選好了,你再看看?”
隨青臨點點頭拿過菜單。
他在吃食上並沒有什麼忌口的東西,莫哀歲點的他都能吃。
他和莫哀歲很少出來吃過飯,他一時間把握不住她的口味,隻好又點了幾份其他的甜品之類的。
“再加一些這些……”
服務員將菜名記錄在光腦裡,然後看向般配了她一臉的兩位客人,麵露猶豫。
這兩位客人給人的感覺像是情侶,又感覺不像。
他們周圍的粉紅色泡泡告訴她事情並不簡單,但是他們倆人從進門到落座,都沒有什麼親昵的舉動。
難道還是在曖昧期?
服務員她糾結了一會兒,到底還是開口。
“…先生、女士,我看你們點的餐大多數與本店情侶套餐重合,正好今天我們有情侶套餐活動,比單獨點餐要劃算許多,大概是單獨點餐的八折,先生女士要不試一試?”
情侶…套餐?
這四個字在隨青臨的舌尖繞了幾遍,他擱置在腿上的手指不經意地彎了彎,指尖莫名開始發癢。
“……八折?那我們點的不是套餐的裡麵的菜是要另算的嗎?”
“是的,女士。”
美女姐姐,這真的很劃算!
服務員生怕莫哀歲吃虧,她趕緊掏出紙張迅速算了算:“我給您算了一下,算上套餐活動的話,將會節省一百多塊錢……”
“!!”
這是什麼天使活動?!
在省錢欲/望地驅使下,莫哀歲下意識地忽視了那個略微帶有曖昧色彩的“情侶”詞彙。
“那麻煩你幫我們加上那個套餐活動吧……”
“好的女士。”
莫哀歲拍了拍手,語氣裡帶著點炫耀、邀功的意思。
“省了100塊欸?!”
隨青臨喝了一杯水才勉強壓下心裡泛起的漣漪,他喉結微動。
“……倒也不用為我省錢……”
“不,得省,賺點錢可不容易。”
莫哀歲把頭搖地跟一個撥浪鼓似得,神色滿是不讚同。
菜上的很快,沒到十幾分鐘就上齊了。
隨青臨拿水潤了潤自己和莫哀歲的筷子等餐具,然後擦了擦遞給莫哀歲。
“上次去找你想請你吃飯,結果一直拖到了今天……”
隨青臨垂眸,語氣帶著微微的可惜。
莫哀歲接過筷子道了一聲謝後開始大快朵頤,她聞言歎息一聲。
“誰說不是……”
說起這件事,莫哀歲就聯想到了熱搜那件事。
莫哀歲咬了咬牙,借著喝水的動作掩飾住了眼底閃過一絲煩躁。
“不過現在也不晚,時候時候吃都可以。”
莫哀歲壓下心中的情緒後,隨口補充了一句。
隨青臨筷子一頓,也想到了那件事,他語氣低沉地開口。
“……我很抱歉讓你與我上了熱搜,也抱歉在你暈倒的那幾天沒去看望……”
“你這麼說就不夠意思了啊。”莫哀歲不讚同地看向隨青臨,“熱搜的事已經解決了,何況,這本來就與你無關,不要把這個黑鍋背在自己的身上。”
既然提到這件事了,隨青臨想了想還是決定問出口。
“你那幾天的狀況,醫生怎麼說?”
突然的暈倒以及那一聲聲讓他帶她回家的話,看狀態怎麼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熬夜熬多導致的心律不齊,醫生讓我多多休息休息……嗨呀,怎麼提起這個了。”莫哀歲不願意在品嘗美食的檔口提起這個,她夾起一塊隨青臨點的甜品放在嘴裡,就在她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眼睛亮了亮,“快,嘗嘗這個,我覺得味道還不錯!”
莫哀歲用公筷給隨青臨夾了一塊小甜品。
“好。”
……
莫哀歲與隨青臨下午也沒閒著,直接駕駛者車輛往遊樂園的方向開去。
從遊樂園瘋玩一圈的莫哀歲被隨青臨安全送到家的時候,也不過才下午三點。
隨青臨行事小心謹慎,在他的規劃下,兩人沒有遇見過什麼Alpha,一切都在朝著兩人的計劃前進。
一連三天。
莫哀歲與隨青臨逛遍了沒有任何Alpha出沒的場合。
她早出早回,時間不定,為了避免麻煩她甚至提前和阿姨打好了招呼,這周不用準備她的飯,如此莫哀歲愣是沒有碰見尤蘭、莫盟一麵。
莫哀歲拖著既興奮又勞累的身體打開她的房間門。
今天爬了一個小山頭,差點兒沒把莫哀歲累死,她神情懨懨地打了一個哈欠。
忽然,莫哀歲身體一僵。
她好像聞見了一股很淡的信息素的味道。
這個味道她認得,是尤蘭的。
他在家……
這個認知讓莫哀歲蹙眉。
剛開門的尤蘭再次慢了一步,他眼睜睜地看著莫哀歲關上了房門,任由他怎麼敲門也不回應。
待在隔音實驗室的莫哀歲壓根聽不到外界的任何一點兒聲音,也不知道尤蘭找她的事,就算知道了莫哀歲也會裝作不知道。
三天了,72小時已經過去,算上她從隨青臨家回來,滿打滿算,已經108個小時了,也不知道影響因素有沒有排除好。
莫哀歲不確定,但還是想試一試。
她抽取了一些血液滴落在培養皿裡,靜靜地等待其中的變化。
不出意外,實驗還是失敗了。
莫哀歲眼底沒有多餘的情緒,沒有期待,亦沒有失望,就好像抽血實驗隻是她每天的例行日常而已。
收拾好實驗室,莫哀歲回到臥室忍者瞌睡,繼續完善剩下的那一部分機甲程序的編寫。
時間很快來到第五天。
隨青臨載著莫哀歲剛從路環小型賽車場回來,後車座上還放著一個金燦燦的獎杯。
是莫哀歲贏回來的。
車窗外是飛速駛過去的蔥鬱的樹木。
坐在車上的莫哀歲顯得有些焦慮。
實驗還沒有成功,時間卻一點點的流逝。
莫哀歲的眼眸定定地看向郊外的一家破舊的機甲維修室,手指捏住了安全帶。
星際世界,科技快速發展。
類似她那個世界對所有人開放的木工車間的實驗室遍地都是,各式各樣、五花八門,像什麼信息素實驗室、機器人實驗室、環境模擬實驗室等等一係列的實驗室。
這些開放式的實驗室裡麵擺放著這種先進的工具儀器和實驗材料,僅次於各大高校的實驗室裡的設備。
有些是政府投建,有些是私人建設。
不論是誰建成的,都會對外開放,給那些無法進入高校或者自己本校無法提供設備的人提供一個便宜且支付得起的實驗室去維修或者設計個什麼東西。
總的來說,這是一個便民項目。
位於莫哀歲不遠處的正是一家機甲維修實驗室,對比起學校的實驗室來說,這家維修室看起來有些破敗不堪,頗有年代感,像是上個世界的建築。
隨青臨餘光中自然也看到了窗外的實驗室。
“去看看?”
實驗一直沒有著落,莫哀歲的神經隨著時間的流逝緊緊鬆鬆。
這樣下去並不好。
這也是隨青臨計劃帶著她出來放鬆心情的原因。
“去看看吧。”莫哀歲回應道,她吐出一口濁氣,眼眸平和。
隨青臨停好車,與莫哀歲兩人一起進了維修室。
還沒走進去的時候,兩人就聽到一段對話。
“媽的,這還怎麼修?”
一個男人嘴裡叼著一根煙頭罵罵咧咧道。
“算了,彆修了,與Alpha精神力連接的全部部件都已經壞了,全部修一遍的錢可比重新買一個貴多了。”另一個看起來比較老的男人開口。
機甲最貴的不是機甲本身,而是機甲間接Alpha精神力的那部分部件。
它是這個機甲最核心的部分,也是Alpha間接機甲的關聯。
聽到對話的兩人對視了一眼,隨青臨溫柔漆黑的眸子看向實驗室,拉住莫哀歲的手腕將她往自己的身後帶,然後讓她在原地稍作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