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鐵色的龐然大物懸停在雲端,一道道光茫閃爍,禦物飛行的修士將手中車票擲向雲間,隨票根的指引飛向自己的車廂。
令梨從令瓜劍上跳下,輕巧將長劍插回背後劍鞘,走進後排站票車廂。
中州修士專屬航線其實不歧視凡人,假如他們能像點煙火一樣把自己炸上天,列車同樣歡迎他們乘坐。
站票車廂全員散修,令梨簡樸的道袍毫無違和融入其中,其中幾人瞧她年紀輕輕便吃夠生活的苦,還主動挪了挪位置讓令梨站得寬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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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夜黑風高動手日還差些時間,令梨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玩手機打發時間。
她玩消消樂玩得開心,截圖給【淒苦有依葬父人-愛恩人,愛生活】看,得到師梓良的大力稱讚,在消息頁麵把恩人誇出了花。
令梨爽了,突然覺得花錢買他也沒有那麼不值。
師梓良的賣身葬父中,“賣身”不是真的,但“葬父”是真的,他真的有老父親要下葬。
令梨在這邊玩消消樂,另一頭師梓良在給她直播葬父的全過程,從選棺材到在棺材上貼符紙,帶令梨過了整套葬禮流程。
雖然令梨完全用不上,沒用的知識又增加了。
嘶,話倒也不必說得如此絕對,要是令梨最終沒能逃過魔域通緝令,決定轉世去做個鬼修,今天學到的知識不就用上了嗎?
給自己辦葬禮可不能馬虎,她頓時虛心起來,向師梓良請教:“為何要在棺材上貼符紙?據我淺薄的製符知識,你貼的是鎮屍符,一般用在和死者有想把他打入十八層地獄不得解脫的深仇大恨的情況下。棺材裡這人,不是你爹嗎?”
師梓良:“是啊,正是因為他是我親爹,我才貼的鎮屍符。”
師梓良:“鎮屍符死貴死貴的,要不是他,我還舍不得呢。”
他一邊說一邊晃動鏡頭,給令梨看他在親爹棺材板上繪製的集鎮壓、辟邪、驅逐、暴擊於一體的繁複符文。
作為一個符修,他把自己這輩子會的惡毒咒文全刻上去了,棺材板密密麻麻,是每個密恐患者深夜的魔咒。
“感謝恩人今天的打賞。”師梓良唏噓不已,“我還以為沒機會在他的棺材板上展示我畢生所學,黃符和朱砂太貴了,險些讓我抱憾終身。”
令梨:“等你以後有錢,把墳挖開補貼一次不就好了?”
師梓良畫符的手一頓,恍然大悟:“不愧是恩人!竟比我更加惡毒!”
令梨:我好心給他出主意,他居然罵我?(貓貓生氣.jpg)
令梨生悶氣了,繼續玩消消樂,不看師梓良直播葬父。
“恩人?你在聽嗎恩人?算了,當我自說自話。”師梓良用肩膀夾著手機,手拎鏟子一鍬一鍬往棺材上填土,“其實你誤會了,我不恨我爹,我從來不會去恨一個死人。”
令梨:“那你爹沒死的時候呢?”
師梓良:“沒功夫恨,我那時滿腦子都是怎麼讓他去死,很忙的。”
令梨想了想,很讚同地點頭:“有道理,我也經常滿腦子隻有打工,沒工夫關心身邊複雜的紛紛擾擾。”
“哈哈,不愧是我的恩人,格局打開。”師梓良抹了把額頭的土塵,俊秀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我家是符修家庭,我的手藝是我爹親手教的,他特彆擅長言傳身教。”
“我到現在還記得他的教學方法。他把我和我的兄弟們叫過去,拿刀割開我們的血管,拿碗接血,和朱砂混在一起攪。”
“爹說這樣畫出來的符好,血越沒有雜質越好,不許我們吃飯,每天喝半碗清粥。”
師梓良看棺材埋得差不多了,拿腳把土踩厚實:“最小的兩個弟弟餓死了,最大的哥哥為了保護娘被爹殺了,娘瘋了,帶著妹妹投了河,家裡隻剩我和爹。”
“現在爹葬了,就剩我。”
師梓良說:“恩人,你彆看我先前說抽骨煉劍的時候很輕鬆,我其實覺得很可怕的,把人的脊椎生生抽出來煉劍,那該有多疼啊?肯定比割血更疼吧?”
“我受不了,劍修好恐怖。”他打了個寒顫,又連忙說,“恩人除外!恩人是天底下最心善的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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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謝謝恩人!”師梓良笑得像朵燦爛的向日葵,“我再去買點符紙給我爹貼貼。”
令梨:“您完全不需要餘額吃飯的嗎?”
師梓良:“我練氣期就辟穀成功了,不然怎麼全家都餓死了就活了我一個呢?”
瞧瞧人家這覺悟,踏入修仙路立馬辟穀,令梨都快能結丹了,還天天惦記食堂豆漿,她好慚愧。
慚愧,羞恥,但能吃。
“再貼一張,就一張。”師梓良念念不舍,“恩人,你真要劫車嗎?我有種不祥的預感,我預感可準了,村門口神算子一直惦記收我做徒弟。”
令梨:有點後悔給他打賞了,你不要瞎說害我氣運!
令梨不信神算子,自她卜算課掛科兩次被客卿長老拉黑後,她發誓隻信星座占卜。
“我心裡有數。”令梨故作高深地說,問他,“葬儀結束後,你欲前往何處?”
師梓良秒答:“隨恩人纏纏綿綿私奔到天涯海角。”
令梨:“停!你今日份碰瓷的額度已經用完了。年輕人,不要輕易透支你的生命。”
師梓良機智地改了口風:“恩人希望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隻要是有WiFi的地方,刀山火海我亦欣然前往。”
令梨猶豫了一下,若說師梓良的去處,她確實有個地方可以建議。
離逢君城不遠,就在中州裡頭,全域WiFi覆蓋,金丹以下修士的天堂。
“你有沒有考慮過,把戶口移到魔域?”令梨委婉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