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嘍囉好不容易逮著個能下山的,好像圍著個觀音菩薩。
一陣嗡嗡聲中,橫插進一聲大吼:“哎哎哎,這是乾什麼!”
阮小七橫空出現,擋在前頭,訓斥道:“俺姐姐來梁山是享福的!不是給你們當牛做馬的!不能下山,自己憋著!再聒噪,吃俺拳頭!”
嘍囉們畏縮,但並沒有一哄而散。
何成小心道:“俺不虧姐姐的,俺有搶來……哦不,積蓄的銀兩……”
阮曉露一瞬間想,要是能幫人代購掙錢,也挺好呀!自己又不能像彆人一樣去攔路搶劫,沒經濟來源,總不能一直拿人手短。
但轉念又想,梁山和外界半隔絕,銀錢在山上沒多大用。像那個何成小哥,有錢照樣吃不到一口酸蘿卜。
而且英雄好漢都是仗義疏財,談錢傷感情。晁蓋要是知道她膽敢收費跑腿,估計立刻得把她“女中豪傑”這個頭銜給收回去。
她思索片刻,輕輕撥開阮小七的胳膊。
“各位大哥都是實誠人,你們托我的事我會儘力辦,不方便辦的,回來你們也彆怨我……”
小嘍囉七嘴八舌:“那是自然!”
“……不過我也不能收你們錢,”阮曉露叉腰,豪爽道,“談錢多傷感情……”
嘍囉們的表情瞬間驚喜起來,夾雜著難以置信。
想得美。阮曉露心想,當然也不能給你們白跑腿啦。一次兩次大家也許還感激涕零,日久天長,就成了她應該應分,沒人念她好。
“……不如這樣,”她說,“我們老娘住的客館,院牆倒了,雜草很多,缺人手清理……”
何成當即自告奮勇:“我來我來!包管姑娘回來以後把牆修好!”
阮曉露大喜:“何大哥真豪傑也!”
何成臉紅成猴屁股。
阮婆婆接到朱貴酒店去休養。阮曉露給托她辦事的八個嘍囉都分配了任務:四個幫她修院牆,兩個清理雜草,兩個處理水坑。
活計不重。對嘍囉們來說是舉手之勞。大家反倒覺得這人情受之有愧,講了一堆客氣話。
阮曉露放心下山。
*
一艘小船靜靜劃開水麵,劃開一望無際的蓮葉和碧波。一排沙鷗貼水翱翔,翅膀抖著水珠,在陽光下閃出一瞬間的彩虹。
阮曉露精力爆棚,在船上一會兒坐一會兒站,一會兒跳進水裡遊兩圈,可勁兒活動她那兩條腿,又扯起嗓子唱了幾句走調的漁歌。
能儘情撒歡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和健康的身體相比,古代生活條件略微遜色,也就不算什麼。
但是……她往後的生活是何模樣,一年半載尚能看得清,三年、五年之後呢?還不知道會出什麼幺蛾子。
……唉,想不得那麼遠。先從改善梁山的宜居度開始吧。
……
白日夢沒做幾分鐘,被拽回現實。
天氣陰而熱,烏雲盤旋,氣壓降低。劃船劃得她氣喘籲籲,有氧代謝開始跟不上。
一個人的最大心率,也就是心臟可承受的最大負荷,簡便算法是220減年齡。阮曉露身體年齡20歲,最大心率是200。超過這個數,心臟就會爆。
沒有心率計和秒表,她憑經驗估算自己的心率,大概接近180,已經達到乳酸閾值 。
阮曉露抹掉額頭上的汗。好久沒這麼酸爽了!
她放下船槳,調整呼吸。
現在這具身體,雖然以古代標準算得上健康,但在她看來還是底子不足,安靜心率在70-80左右,比一般運動員高很多,且無法用最大心率持續輸出,否則就是作死。
阮曉露雄心勃勃地想,必須恢複每日訓練。否則以後萬一有事,要走水路出山都成問題。
她補充乾糧和飲水,又有計劃地取出鹹魚乾。
雖說外界對綠林好漢的印象不外乎“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但限於生產力,其實肉也不能敞開了吃。除了逢年過節、以及慶功的時候開宴席,平時的餐單還是以糧食蔬菜為主。阮家母女的飲食標準跟普通嘍囉相似,平均每十天供應一斤肉。
眼下梁山經濟危機,“餐標”縮水,肉類消失,於是用魚代替。
但這年頭鮮魚保存困難,所以水寨裡捕來的魚,向來都是即時醃漬,當下酒菜。
古代的鹽價錢貴,一般老百姓,經濟狀況差一點的,連吃口鹽都困難。好在梁山沒這個問題。偶爾下山劫一個鹽商,就夠全山吃半年。
所以那夥房的嘍囉醃東西,放鹽跟不要錢似的。古代的鹽雜質又多,那魚再鮮再肥美,醃完了都一股子重金屬味兒。
阮曉露不敢多吃,又不能缺了蛋白質,隻好折中,稍微吃幾口意思意思。
她想,以後得想辦法弄到鮮魚鮮肉……
豆腐也行。不知這年代好不好做。
心率降到140左右,感覺放鬆,肌肉也漸漸不再沉重。阮曉露重新抄起船槳。
握了個空。
船尾水淋淋蹲著個彪形大漢,朝她明媚微笑。
“姐,”阮小七甩掉頭發裡一條小魚,“俺不放心你,偷偷出來了,咱一起去——哎,放下放下,俺來!”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乳酸閾值(LT),簡單來說就是一個乳酸的生理界限,超過了LT的強度,肌肉裡就會開始快速累積乳酸,一直到累到不能動為止,超過LT強度大都以無氧的方式在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