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秋扯了扯嘴角,心想到時候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嗯,說不定還有可能變成“凶案現場”。
兩人隔著牆頭聊了幾句,眼見時間不早,各自回屋準備晚飯了。
廚房裡的菜依然王向輝送來的,也不知徐隨舟是怎麼跟對象交代的,每天早上八點準備敲響徐家的院門。
今天都是素菜,一塊豆腐、幾根茄子和一把青菜。
宋晚秋洗了幾根紅薯到鍋裡蒸,蒸熟的紅薯裂開一條縫,澄黃色的瓤半露,香甜的蜜汁從縫隙淌落蔓延。
剝了皮的紅薯與糯米粉攪拌揉搓,很快變成摻了紅薯的黃麵團,她又仔細分成均等的小塊,擺放到蒸籠上。
豆腐切塊下鍋煎,又炒了一盤青菜,翠綠翠綠的,看起來爽脆又可口。
徐隨舟踩著點回來,宋晚秋剛把青菜端出來,他人也從門口進來。
“做了什麼好吃的?”徐隨舟進門就把頭上的帽子摘了。
宋晚秋仿佛身後長了眼睛,“把你的臭鞋也脫了,彆弄臟平安剛掃乾淨的地。”
徐隨舟:“……麻煩精。”
嘴上小聲嘟囔,腳步去卻是頓時一收,驚險地在踏上簷廊的前一秒收住了,不過也由於甩動,不小心把鞋子上的沙土甩了一點到地上。
他看著地上的泥土,滿臉沉思。
最後在宋晚秋回頭看過來前,皺著眉頭伸出手,把簷廊邊上的那絲絲泥土,用手拂到院子的地上。
在海邊參加集訓,鞋子上難免會沾上沙土,其實不光是鞋子上,連衣服上都有。
宋晚秋前兩天不知道,眼睜睜看著他一個人,把剛辛苦收拾乾淨的地板弄得臟兮兮的。
所以才會有今天這一幕。
徐隨脫了鞋,又用力抖了抖自己,眼睛斜著看向宋晚秋,“現在滿意了?”
大有她說不滿意,他就繼續抖的意思。
沒想宋晚秋隻輕飄飄地瞥他一眼,什麼都沒說就收回眼神了。
徐隨舟:……
他輕咳一聲,目光落在平安臉上。
平安沒給他一個眼神,小尾巴似的跟在宋晚秋身後,眼巴巴地瞅著她。
徐隨舟頓了下,若無其事收回目光,身影淒涼。
抖衣服的動作還在定格,畫麵相當滑稽。
……
秋蟬的鳴叫聲絡繹不絕,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落下一地斑駁。
午飯時間,整個家屬區都哐當作響,是廚具碗筷碰撞的聲音,間歇也會有菜下鍋的“滋滋”聲。
當然,小孩子的玩鬨聲,以及大人“教育”孩子的聲音最為響亮,隔著老遠都能聽見,中氣十足。
徐家的院子。
飯桌上已經吃到收尾階段了,帶著紅薯香甜味的糯米團子隻剩最後一個,宋晚秋拿給了平安,徐隨舟在做雜糧粥的包尾工作。
宋晚秋放下筷子,看向眼前大大咧咧喝粥的男人,“我聽說你在打聽工作?”
徐隨舟動作一頓,抬頭瞥她一眼,“你知道了?”
他的動作語氣看起來很是不以為然,宋晚秋頓時更來氣了,深呼吸了一下,“你幫我找工作,不得先征求我的意見嗎?”
徐隨舟聞言滿臉詫異,“誰說我要幫你找工作?”
宋晚秋臉上的表情一頓,怒氣霎時散去化作尷尬,在徐隨舟注視的目光中,兀自鎮定穩住心神,理不直氣也壯。
“你不幫我找工作,你要幫誰找工作?”
徐隨舟眼神有些飄忽地移開目光,“你彆管。”
宋晚秋捕捉到了他的心虛,以為擊到他的痛處,乘勝追擊,下巴微微抬起,如同一隻驕矜的貓咪:“那你想讓誰管?我是你媳婦兒,現在沒有工作,你找工作不是為我,你是為誰?”
徐隨舟神情複雜地看著她:“……你不是不喜歡嗎?”
“你又知道我不喜歡了?”宋晚秋猶如抓住他的小辮子,聲音難得響亮,“我很喜歡。”
表情驕矜又得意。
徐隨舟低頭,努力把唇角往下壓,語氣沉重而為難:“好吧,那工作先緊著你。”
宋晚秋:????
她得意的小表情頓時僵在表情,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驕矜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什、什麼?”
徐隨舟已經調整好臉部表情,滿臉都是誠懇,認錯似的說道:“我知道錯了,工作會先緊著你。”
宋晚秋愣愣地看著他,人都傻了。
“我……我不是……”她試圖解釋,然而看著徐隨舟的表情,到嘴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驕傲不允許她低頭。
剛才有多得意,現在就有多悲傷。
在徐隨舟充滿疑惑的眼神。
她乾巴巴地說道:“沒什麼,我隻是想跟你說,不用著急,找不到就算了。”說完在心裡默默祈禱,最好用永遠也找不到。
徐隨舟不著痕跡摸了下嘴角,隨即神色認真地堅定地給她敬了個禮,“宋晚秋同誌,你放心,我一定會很快幫你實現夢想!”
宋晚秋扯了扯嘴角。
……謝謝,但是大可不必。
她沒懷疑過他對自己耍心眼,主要他平時也總是這麼一副不著調的模樣,被她教訓之後才改。
不過也確實,徐隨舟沒有給她找工作的意思,隻是將計就計,沒想到效果驚人。
他現在好像又學會一項技能。
關於怎麼拿捏宋晚秋這件事。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國慶過去了。
白鴿島即將迎來十月中旬,路邊的樹木葉子終於微微泛黃,颯爽的秋風纏繞,帶來陣陣涼意。
徐隨舟也給宋晚秋帶來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宋晚秋眯著眼睛窩在躺椅上,徐隨舟回島上後找人做的,剛做好送到家裡。
她手放在椅子扶手上,聲音懶洋洋地說道:“當然是好消息,先開心開心。”
徐隨舟輕咳一聲,“你的工作有結果了,島上的婦聯乾事。”
宋晚秋搖躺椅的動作一頓,臉上的表情都變了,“你不是說婦聯的工作是幫彆人找的?”
徐隨舟點頭,想了想也沒瞞著她,“原本打算給你哥找的,那天你媽說,給你治病不得已把工作賣了,不然你隨我來白鴿島,紡織廠的工作就可以還給他。”
她聞言愣愣地看著他,一時間有點不知道說什麼。
那天宋母確實提了,不過隻是提了一嘴,就連她自己都忘了,沒想到他竟一直記著,還默默為此想辦法。
宋晚秋目光落在他臉上,即使這段時間被島上毒辣的太陽曬黑不少,也能看出他俊朗的五官,眼眉間依然透著一股痞氣。
要平時她看見了,定會沒忍住翻白眼,此時她隻覺得心情複雜。
宋晚秋悶悶地蹙眉,她不喜歡這種煽情,眼睛一轉說道:“那現在怎麼辦?我豈不是又搶了哥哥的工作,我還是讓給他吧。”
“不用。”
“?”
徐隨舟瞥向他,“我有彆的安排。”
宋晚秋:“??”
徐隨舟沒有再解釋,隻是說道:“婦聯的工作還是女人來乾更合適,你哥不著急在這一時。”
宋晚秋隻想趕緊把這燙手的山芋扔出去,不太甘心地為自己爭取,“那我哥豈不是又要等很久?聽說他們下鄉,工作特彆辛苦,條件也很艱難。”
“艱難的地兒多了,隻要能填飽肚子就不算難。”徐隨舟不為所動。
宋晚秋噎住,想說什麼又什麼都說不出,隻能凶巴巴地瞪他一眼。
“壞消息是什麼?”她氣衝衝。
徐隨舟的神色頓時變得嚴肅,“是寧城那邊的。”
宋晚秋愣了下。
孫師長托人幫忙查雷電的事情,什麼都沒有查到,反倒查到背後散播流言的人。
說來也巧,陳強查了很久都沒查到,他們一去就碰上了,多虧了供銷社肉攤售貨員提供的線索,不然也不會那麼順利。
是一個他們都不認識的人,嘴巴很嚴,堅稱傳播謠言隻是好玩,沒有彆的目的。
審問了一段時間,對方都沒有鬆口的跡象,孫師長托的人也沒有辦法,隻能把他先關進農場。
先前要找宋晚秋的人沒有了借口,不敢再打電話到島上,或許蠢蠢欲動要上島,謠言之事就這樣落下帷幕。
接下來是宋晚秋去婦聯上班的事。
再怎麼不情願,工作也已經定下來,她磨磨蹭蹭還是去了。
婦聯辦公室的位置靠近碼頭,與營區是相反方向,走路過去要二十多分鐘。
另一邊,徐隨舟也來到營區,剛走進辦公室就聽見“鈴鈴鈴”的電話鈴聲。
電話那頭,是個意想不到又在意料之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