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賀衍之笑起來,“雖然你確實……嗯,我們不說這個。”
他話隻說了個頭,眼睛似笑非笑地掃了眼柏栩川的臉,卻看得柏栩川心砰砰跳起來。
這話沒說完,說完的意思不就是……
賀衍之、在稱讚他的外貌。
柏栩川知道自己一向靠臉吃飯,但是被誇得太多了,又是作為一個男孩子,對彆人狂誇他的顏值已經絲毫不感冒。他自己看男人也更欣賞身材好的,臉?照照鏡子就好了……咳咳。
可是,被這樣側麵輕描淡寫、一筆帶過的讚了一句,他卻有點……高興。
內心感到開心的年輕人臉上的線條都舒展開來,儘管他一言不發,但誰都能看得出來。
柏栩川道:“那是因為什麼?”
賀衍之朝他勾勾手指,示意坐過來一點。
柏栩川乖乖挪了窩,坐到他旁邊,雙手放在膝蓋上搭好,眼睛一眨不眨,充滿求知欲。
“不是這個樣子。”賀衍之道。
柏栩川露出一個疑惑的神情。
“沒關係。”賀衍之笑了一下,手輕輕搭在年輕人肩上,仿佛安撫。
“前輩?”柏栩川迷惑問,然後他身子猛地朝後一仰,猝不及防倒在了沙發寬厚的扶手上。
對方突然用力,猛虎下山一樣把他掀倒。
柏栩川驚出了一身的汗,心咚咚咚跳個不停。
他起初完全沒反應過來這是在乾什麼,待要起身卻被牢牢製住。
滿腦子馬賽克時,隻見賀衍之舉起手機,哢嚓哢嚓拍了兩張照。
柏栩川:蛤?
出了一身汗的柏栩川被拉起來,有點僵硬地活動了一下胳膊腿,第一次聲音裡帶了點慍怒:“你怎麼還搞突然襲擊呢?”
那種意識到自己處於弱勢的狀態,真的很狼狽。
賀衍之摸摸他頭:“你平時乖得有點過分,給你看看自己的另一麵。”
柏栩川很抗拒他把自己當小puppy摸,正要說點什麼,目光落到屏幕上。
屏幕裡,他頭發亂了,領口也被扯開,躺在那裡整個人被控製著,明明是個完全被動的姿態,眼睛卻亮得驚人,帶著股反叛不馴的氣勢。
的確還——挺“沈河”的。
賀衍之遺憾道:“要你順暢地表演出另一種狀態,有點難。”
柏栩川道:“我可以……”頓了頓,“……學。”
賀衍之看著他道:“有兩種辦法。”
柏栩川道:“我知道,一個是技巧派,一個是體驗派,是不是?”
賀衍之沒做聲。
對於柏栩川這種一張白紙的演員,達到最完美的方式當然是浸入。但是——
那一定會很疼。
尤其是他第一次要真正的去表演,就是沈河這麼一個極為激烈的角色。
“衍之?”
賀衍之回過神,然後微微點了點頭。
他說——
“電影演員沒有技巧派。”賀衍之目光落到劇本上,“你必須得成為他,然後才能演繹他。”
就對你要求高一點吧,賀衍之看著似懂非懂點頭的年輕人,暗想。
也許,會有驚喜呢?
*
柏栩川第二天特地把兩個行程中間的時間拿來拜訪老張。
帶著連夜趕製的糖醋排骨,他敲開了張德善同誌的門。
傳說合山大師手裡拿著一個鳥籠子,正準備出門遛鳥,一開門見到柏栩川站門口,大為驚訝。
“你還念著我老人家呢?”張德善笑眯眯請他進來坐,“你看你來就來,還帶什麼禮——這什麼?”
柏栩川二話不說打開保溫桶,一陣濃鬱的香氣飄散出來,連那隻鸚哥兒都看直了眼。
合山大師立刻咽了一下唾沫:“小子,你有什麼事就直說。”
柏栩川嬉笑:“其實也沒什麼事……”
張德善瞪他一眼:“在演藝圈裡學會滑頭了?不用跟我來這一套,你偶然回趟家想起來看看我也就罷了,前兩天看你那風頭出的,嘖嘖,肯定沒時間。還能想起來特地做了排骨來找我?”
他盯著桌上的排骨,一邊站起來去廚房拿筷子,一邊吸溜著口水:“該不會是談戀愛了,為了女朋友想要點什麼吧……”
柏栩川急忙道:“不是不是,我是為了一個朋友!”
又特地加重音強調——
“一個普通朋友!”
張德善拿了兩雙筷子,兩個小碟,一盤花生米,還拿了瓶酒,一個盅子。
“你不能喝酒,老夫就獨自享用了。”他美美地夾了塊排骨,放進嘴裡,瞬間爽得胡子都翹了起來,“普通朋友?什麼普通朋友能勞動得你特地做頓飯來看我,嘿嘿,我是不信……”
“真是普通朋友,就是他對我特彆好,我想送他一樣禮物。”柏栩川認真說。
張德善掃了掃柏栩川,目光雪亮、斬釘截鐵道:“不可能。”
“……”柏栩川哭笑不得,“您怎麼就這麼肯定?”
“你小子最怕麻煩。”張德善抿了口酒,舒坦地咋舌,“沒有必要的事就愛縮家裡,讓你出趟門比登天還難,連著多少年給老夫買禮物都挑貴的,還有夏家那小子,最好是在家裡下單直接送到彆人家裡——可沒見你為誰特地抽空跑過來求人。所以說,不是女朋友是誰?”
柏栩川:“……真不是。”
張德善表示懷疑。
柏栩川誠懇道:“我這個朋友是個男人。”
張德善頓了頓,又很快反應過來,放軟了口吻道:“世侄啊,我不是反對同性戀,隻是這看男人的眼光必須得比看女人更準啊,你可得看清楚再用心——”
柏栩川:……
他心想這一頁是揭不過去了。
待柏栩川說出他朋友是誰、想要求的是什麼東西時,張德善的表情就更一言難儘了。
“不是我說,這圈裡的人……”張德善說到一半,又改口,“不對,是這豪門世家的人哪,最好還是多留個心眼。尤其是他們趙家……”
柏栩川:???
“趙家?”他遲疑道,“可是衍之他姓賀啊——”
“那他爹也姓趙哇。”張德善滿不在乎地嚼著花生米說,“你知道什麼叫一滴血原則嗎?他改了姓就不是趙家人了?”
柏栩川:“我不知道這些,他沒跟我說過這些。”
他垂了垂眸,心想不說才正常,他們認識才多久,哪裡就到了說這些比較深的話題的時候了。
張德善卻大為搖頭:“看看看看,小子,你對人家掏心掏肺,人家未必把你當回事。我就說麼,這看男人必須得比看女人更仔細……”
柏栩川崩潰地:“他不是我男朋友!”
張德善:“嗬嗬。”
柏栩川堅定道:“現在不是,過去不曾是,將來也不會是!”
前輩那麼正直,又那麼直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嘛。
張德善慈愛地看著麵前的崽,彷如他還是十二三歲氣呼呼賭咒發誓的小男孩,縱容道:“好好好,行行行,你說的都對。”
柏栩川:“……”
柏栩川木然道:“你說行不行吧。”
“我不是說了嘛。”張德善把筷子伸向盤子裡最後一塊排骨,“行,看在你特地給老夫做排骨的份上,成全你這一份心。”
他遺憾地看著空了的盤子:“哎,崽大不中留啊……”
柏栩川:“……”
他放棄反駁,又跟老張隨便閒聊了一陣子,就準備回去了。
“哎,小子,你這就走了?”
“我下午還有事,得趕回市裡去。”柏栩川抬腕看表,“等拍完戲再來看您老,您還想吃什麼?有想吃的給我發個菜名,我學著給您做!”
“嘖嘖。”張德善搖搖頭,“這談了戀愛就是不一樣,人都變勤快了……”
柏栩川走到門口,正換著鞋,聽到這個已經麻木了:“說了他不是我男……哎,隨您的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