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正常,就是柏栩川的狀態花了好幾條才找回來,他現在一對上“沉星”的視線就容易失了氣勢,還是中途出去洗了把臉冷靜冷靜才恢複。
拍攝過程中,旁邊圍觀的兩名助理比較閒,看著看著不由就剛才賀衍之發表的那一番高見進行了一番討論。
“哎你說,賀影帝說的話是不是還挺有道理的?一般人看到單身的兄弟嫖-妓,也就是勸說他這行為違法,然後督促他改過自新才對吧,怎麼會那麼生氣?必然是有占有欲啊。那會有占有欲,當然也就不是普通社會主義兄弟情了才對。”
“對啊,怎麼那麼生氣啊。還有那台詞‘跟我走’說得真讓人心驚膽戰,克製底下隱藏著深沉的怒火,真不愧是賀影帝……”
兩個人對視一眼,過了三秒鐘,突然意識到哪裡不對。
“不對啊。”
“‘克製底下隱藏著深沉的怒火’難道不是賀老師自己演出來的?”
“單純台詞上,一句‘跟我走’,好像體現不出那麼多內涵吧。”
“噫……”
*
總之,這兵荒馬亂的一天愉快地過去了。
柏栩川疲憊地回到屋裡,休息了一會,拖著沉重的身體去洗了個熱水澡。
俗話說得好,遇事不決,去洗個澡。一個熱水澡有著無限的治愈能力,能讓精神體力都恢複到一個不錯的數值,更重要的是洗完澡之後通常是放鬆時間,那就很快樂了。
洗完澡,一整天,準確來說是一天一夜都處在精神極度亢奮中的柏栩川感覺自己終於好了一點。他躺到床上雙目無神注視著天花板,腦子卻不放過他,開始重新一幕一幕回放電影。
唇上總覺得熱熱的。柏栩川抿著嘴,又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最終哀嚎一聲翻身栽倒在了床上。
既然反正還是按最開始的演,前輩你又為什麼要招呼都不打一聲的就開始試戲啊!
雖然算起來是他占了前輩的便宜(?),但是他現在心亂如麻啊。
他心亂如麻,就會睡不著覺。睡不著覺,就休息不好。休息不好,明天就會表現不好。表現不好,殺青的日子就會推遲。殺青的日子推遲,他就要繼續每天跟賀衍之一起演戲。跟賀衍之每天待在一起,他就會總想起那一幕幕的馬賽克畫麵。總想起那一幕幕的馬賽克畫麵,他就會心亂如麻,從而睡不著覺……
總之,這是一個必須終止的惡性循環。
柏栩川憂鬱地坐起來,來到窗邊,看著窗外平靜的湖水,思考人生。
這邊水池裡的水很清,清到讓他想起青西山上的清湖,從而想到他那自養母去世後就長期在山上修行的養父。
養父是個很有哲理的人,他說過,如果心情不好,就要轉移注意力,多想想高興的事。
柏栩川想,我最近有什麼高興的事情嗎?
他想啊想,想了一圈,終於想到了。
而且還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他早上,想給老夏打電話來著!
但是一整天太忙,沒有時間,他就給忘了。
這真的是件大事,柏栩川心砰砰跳得很重,他關了窗子回到床上,撥通了夏如軒同誌的電話。
響了快二十秒才接起來,那邊傳來很久沒聽到的聲音,背景音似乎正在打遊戲:“喂?”
柏栩川謹慎問:“你旁邊有彆人嗎?”
老夏打了個哈欠:“看遊戲直播呢……沒人,在家呢,說吧啥事能讓你大忙人在劇組還給我打電話啊?”
柏栩川放心下來,捏了捏掌心,有點小羞澀地說:“我跟你說個事。”
老夏:“你說。”
柏栩川道:“真的是件大事。”
老夏:“我是心理醫生,我承受能力很強,你儘管說。”
柏栩川哼唧哼唧了半天,才說:“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對著某個人突然行了,這說明什麼?”
那邊傳來鼠標落地的聲音。
柏栩川納悶地等著,愣是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了老夏的回話,他氣喘籲籲似的說:“你等會,等會……你說什麼?”
“我說。”柏栩川認真道,“如果我對彆人都不行,但對這個人行了,這說明什——”
“臥槽。”夏如軒謙謙君子也忍不住說了臟話,“你對誰行了?不對,你現在在劇組,那可能的人選不多,讓我猜猜,上次你說那個小新人?還是那幾個你的迷弟迷妹,不對,你不艸粉。那,難不成是黎惠?臥槽,你攀上影後了?”
柏栩川默然,心想影後是沒有的,影帝倒是可能有一個。
他試圖打斷夏如軒越來越偏離中心的幻想:“你不用管是誰,不是,我不是問的‘如果’嗎,我是說‘如果’!還不一定有這個人呢!”
老夏嘖了一聲:“得了吧柏栩川,你那麼多年受這個困擾都沒問過我這個問題,在家裡閒著摳腳的時候都想不起來問,這在劇組忙得連自拍都不發了,還能突然想到給我打電話問這個?肯定是發生了點什麼。說吧,到底是誰,男的女的,多大歲數,我給你參謀參謀。”
柏栩川急忙道:“參謀什麼啊,八字還沒一撇呢——不是,我是問你這說明什麼!你彆講的好像我明天就要領證好不好。”
他這倒是承認了是真有這麼個人了。
老夏內心相當亢奮。
“其實很簡單——你是隻是以前對彆人都不行,還是現在還是對彆人都不行?”
柏栩川愣了一下:“我還沒機會跟彆人試,而且我也不知道是隻有那一次行,還是以後對著他都行……”
“那就多試幾次啊。”夏如軒興致勃勃道,“趕緊的,找幾個人試試,再對著那個讓你行了一次的人也試試。”
柏栩川隻想吐槽這麼做真的很猥瑣。
“這個很重要的,你不要不好意思,關係到你未來的人生幸福。”老夏難得正經道,“你想,如果你對誰都行,那咱就當病治愈了,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你想跟誰過跟誰過。可是萬一要你就隻對他行,那這可就是你上天注定的真愛了,你這輩子隻能跟他過,不然那你就得孤家寡人一輩子。”
“這聽上去……”
“挺慘的。”老夏道,“因為這意味著你們的關係不對等,如果他想跟你分手,你就不能瀟灑地離開,還得追在他後麵。”
是挺不平等的,柏栩川心想。
因為人家特麼是個直男啊!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真隻對他行,這就是我的真愛了?”柏栩川忍不住道,“可是,我並沒有愛上他,他也沒有愛上我。而且,我也不想改變我們現在的關係。”
夏如軒深沉道:“身體比內心更早理解你想要的,這並不是一個罕見的現象。你與其在這裡質疑我,還不如去親身實踐下——不過等等。”
他突然意識到什麼:“如果你倆沒發展到那一步,你怎麼知道自己行的?”
這個問題問到點子上了,柏栩川沉默片刻,果斷道:“信號不好我掛了。”
啪。
掛了電話。
屋裡重新變得安靜。
柏栩川捧著臉,沉思。
真愛?
如果衍之真的是他的真愛的話,他是說,如果他真的對彆人都不行——這是多半的,他跟林岩演床戲的時候簡直是心如止水。
那他怎麼辦?
衍之是個直男,雖然他是個好人,一點也不因為自己也可以喜歡男性而排斥他,還大方地願意跟他演床戲、演吻戲以及很敬業的試戲,還特彆溫柔體貼,但畢竟他還是個直男。
儘管現在同性婚姻法案已經通過了,但大眾向對同性在一起接受度仍然很低,尤其是在演藝圈裡。
如果衍之明明可以正正常常地結婚生小孩,自己卻因為隻對他可以這樣荒唐的原因去想儘辦法掰彎直男,那對不起,他覺得這樣很對不起兄弟。
那不是害了他嗎。
不過……
柏栩川想到一件事,抱著枕頭忍不住捶了兩下。
衍之他——不是也不行嗎?
不對,現在不是“也”了,現在是“隻有衍之不行”。
他柏栩川,可是很ok的!
年輕的小演員不由低下頭檢視了一下自己的尺寸,在這方麵,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也就是說。
衍之,雖然是個溫柔的好直男,也許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他願意和他結婚,但是他——不行啊。
所以,儘管他是個直男,還是很難有正常美滿的異性戀婚姻的。
那麼,他掰彎直男的罪惡感,就可以減輕很多了。
他儘可以放心大膽地去追求衍之,和他在一起。
也許,在他的溫柔攻勢下,他的真愛真的會愛上他也說不定。
到時候他們就可以愉快地不可描述了。
柏栩川在戀愛上是個行動派,他立刻打開手機備忘錄,給自己寫了一下幾條注意事項:
1.首先,我要愛上他,否則我就是一個虛偽的愛情騙子。
2.然後,我要溫柔體貼地關心他,一步一步地接近他,成為他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讓他離不開我。
3.接著,我要努力撩他,必要的時候可以色-誘,如果女裝可以打破他的心防我也願意一試,畢竟他是我命中注定的愛人。
4.最後,當我們在一起之後,我要用心學習技巧,務必給他最好最棒的體驗,決不能讓他痛,留下心理陰影什麼的,因為這是一個優秀的1應該做的。
寫完這些之後,柏栩川滿意地檢視了一遍,好好地將這條備忘錄保存了起來。
然後他想起老夏剛說的“你忙得連自拍都不發”,意識到自己的微博很久沒有好好營業了,對一個偶像來說確實是不該。於是他拿起手機自拍了一張,照慣例不修圖不加濾鏡,發了出去。
樓上,賀衍之手機微微震了一下。
黑暗中,男人靠坐在床頭微微低喘,汗水落到床單上,空閒的那隻手撈起手機,點開特彆關注裡那個唯一的人的頭像。
小朋友發了一張新自拍,衣服也不好好穿,眼睛霧蒙蒙的,胸口敞著。
是從上到下的角度,他躺在雪白的床單上,手揉著眼睛,仿佛剛剛睡醒,就拿起手機跟你視頻,明明困得睜不開眼睛還軟乎乎地對你笑。
賀衍之注視著那張照片,眼神沉沉的,內心罵了句臟話,閉上眼睛喉結上下快速動了動,喘息聲久久才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