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日記的篇幅這麼長,寫日記的人非常詳細地把書中關於講解三魂七魄的內容都抄了下來。
剛看到他說是三魂七魄時,他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了,他是想說他們這些玩家都是三魂七魄,可是怎麼會,他們是九個玩家,對不上三魂七魄,從這一點就可以直接否掉了。
可是越看到後麵,他就越無法否認,三魂七魄的設定和他此時的身體狀況太契合了。
他甚至能看出他自己是三魂七魄裡的哪一個,是七魄之一的非毒,對應的情緒是怒。
他原本脾氣沒這麼暴躁,不屬於愛生氣的人,可是進了這個遊戲就莫名開始煩躁,一點不順心就憤怒不已。
非毒負責驅散體內淤泥的邪氣,他每晚上都覺得身體有一股氣,發脾氣或許就是在進行這項工作。
至於為什麼他們有九個玩家,卻能對上三魂七魄的,日記裡也寫了。
[這樣的話,一個人就不能有兩魄了。]
這是一句廢話,前麵都說人有三魂七魄了,當然不能有兩魄了。
這句話是提示,他在提示他們中有人有兩魄,所以九個人就可以對上三魂七魄。
[除了這本書,我還在書看到有些不像是筆記的話。
“新來的妹妹很膽小。”
“小弟看著笨,但是小腦瓜很靈。”
“我要努力學習啊,要不然就要被他們追上了。”
……]
這種話他也在書中看到過,就是在財經雜誌上那些,財經雜誌上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寫的,也就是這個城堡的一家之主,日記這裡的話應該是孩子中的哥哥寫的。
不過“新來的妹妹”是什麼意思?
現在他知道他們這些玩家是三魂七魄了,知道他們這些玩家不該互相殘殺,要合作通關了,所以他又把財經雜誌拿過來,打算等下把這種話全部用這種方式抄到日記裡。
[我看到三樓客廳頂上有一個洞,洞另一邊好像是閣樓,我好像看到了很多穿戴整齊的屍體,是有人在保存這些屍體嗎?]
藍若夢用力抓了抓頭發。
他看過客廳的生活守則,那守則一會兒警告閣樓不能去,一會兒又說閣樓可以去。原本按照他的思路,他應該一天去閣樓,一天不去閣樓,可他沒有這麼做。
他第一次看到的守則是不要去閣樓,連續三次帶感歎號的警告不要去閣樓,讓他感覺閣樓應該是非常危險的地方。
去可能會死,不去最多是違反一條守則,所以他一直沒敢去。
寫日記的這個人,是想讓他去
看看嗎?
他怎麼看啊?通過那個洞?
煩死了!
要是有危險怎麼辦!
他不想去,讓下一個玩家去吧。他已經不知道違反了多少條守則了?[(,不能冒險了。
做了這個決定後,他看完其他日記,就開始寫日記,把他從財經雜誌上看到的那些話,全部寫到日記上後,離開書房,關上了門。
上一次醒來沒有關書房的門,這次該關了。
進臥室前,他向著客廳方向看了一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做,就進了臥室,他還要在床上睡夠八個小時。
躺在床上後,藍若夢一直很緊張。
前兩次晚上,他已經經曆過洗手間和床底的東西了。
床底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他不知道,每次那東西出來後,他都閉著眼,按照守則說的,當成幻覺。
但是洗手間的東西,他看到過,是黑發。
長長的,帶著血和碎肉一樣的東西,從洗手間馬桶裡爬出來。
他知道是從馬桶裡爬出來的,因為他躲避黑發時,跑到洗手間門口看到過,黑發如噴湧從馬桶裡長出來。
洗手間各處都是掉落的頭發。
他猜這些頭發應該是看財經雜誌中年人的老婆,他在雜誌上寫過,他老婆有一頭濃密的黑長發,非常美麗。
不知道這一晚是洗手間的黑發出來,還是床底的東西出來。
他祈禱是床底的東西,床底的東西他隻要當成幻覺就行,洗手間的黑發出來,他又要有一場大戰,他現在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
可惜,沒能如願,他看到黑發爬出了洗手間的門。
他心裡罵了無數句臟話,立即就要起床向外跑,一下床就被床底的東西抓住了腳踝。
先是感覺到了來自腳踝上的刺骨冰寒,下一秒他就摔倒在地,接著,剛翻過身的他,眼睛驚恐地睜大。
漫天的黑發,一層一層,比上一次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被黑發淹沒了。
黑發上的血和碎肉更多了。
花昊明睜開了眼。
他仔細地感受了一下身體,很糟糕。
除了呼吸更加不暢,昏昏沉沉沒有什麼精神,遺精,現在他的皮膚也沒以前好了,還有一些說不清的感覺,就感覺每一個細胞都沉甸甸的,像是被什麼拖著。
雙手撐在床上,他不怎麼輕鬆地起床,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依然是早上七點剛過。
他按照守則去吃早飯,去書房學習,去看電視,去吃午飯,之後終於有了點喘息的時間,去書房看日記。
他看到了那篇關於三魂七魄的日記,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笑得苦澀。
這個遊戲,竟然是他拖累了大家。
因為他體內帶著一個惡魔,限製了大家的思路。
那個惡魔竟然也配和他們這些玩家一樣,獨立地成為三魂七魄中的一個,他的靈魂算是靈魂?
盯
著“三魂七魄”幾個字,他不受控製地出了會兒神。
他忽然想起和夏白、藺祥一起被卷進去的和平醫學院遊戲,在那個遊戲裡,人的癖好會被誇張地放大、異化。
他被學校那個楚雪林詛咒的是異食癖,大半夜在實驗樓附近挖土吃。
夏白和藺祥很驚訝他怎麼會有異食癖,他沒有隱瞞他們,說他小時候吃過土。源自於他被人打趴在地上時嘗到了土的味道,後來吃不起飯時就真正地吃土,吃樹皮。
他沒有撒謊,又不是全部的真實。
吃土吃樹皮的,不是他,是他身體裡的另一個花昊明,以前他叫他哥哥,後來他叫他惡魔。
他現在長得很高,但其實他發育很晚,真正開始長個子在他快上初中時,小時候一直是同齡人中最矮小的一個。
因為過於矮小,因為沒有爸媽,隻有一個眼瞎的奶奶,他經常被欺負。
偏偏他是個不服軟的性子,被打得頭破血流也不會求饒,反而罵得更大聲,所以被一群人按在地上打的情況經常出現,持續了很久。
其實,他那時候也沒有看起來那麼倔強,畢竟是那麼小的孩子,而不是現在這個被遊戲反複磨礪的玩家。
被打得很疼很想哭時,他經常想,他要是有一個可以保護他的哥哥就好了,把這群壞人全都打跑。
他知道,鄰居家也有一個矮小的病秧子,就因為他有一個高大強壯的哥哥,所以從沒人欺負他。
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不知道在流血時想了多少次,他好像真的有了這樣一個哥哥。在有一次看到那些欺負他的人被打得躺倒在地上,驚恐地看著他時,他有了這個意識。
從那次以後,再也沒人欺負他。他們用驚恐又怪異的眼神看著他。
他後來才知道,驚恐確實是因為他有了一個厲害的哥哥,就住在他的身體裡,沒人能打得過他。
怪異是因為他們看到他吃土,吃樹皮。
他確實有吃不起飯的時候,可是吃不起飯,可以翻垃圾桶撿剩飯剩菜吃,也可以挖野菜吃,有很多種選擇,不一定就要吃土。
哥哥他愛吃土。
他好像不懂人應該吃什麼,像是野獸又像是初生的嬰兒。
他教他應該吃什麼,就用這種寫日記和紙條的方式。
當哥哥學會寫日記時,給他寫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知道人該吃什麼,我隻是想替你填飽肚子,這樣你就不用偷偷吃垃圾桶裡的東西了,我吃什麼都無所謂。”
花昊明那一刻以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隻是,後來,他發現打他的那些人,沒有一個人有好下場。
再後來,他發現接近他的人也沒什麼好下場。
再到進了遊戲,他惡魔的本質更是毫無保留地漏了出來。
在遊戲中,因為雙重人格,他很順利地成為了【雙麵人】,關鍵時刻,可以轉換主副人格,就是讓他體內的惡魔出來,惡魔能處理掉幾乎所有危險,技能升級,到他可以和惡魔同時在遊戲中出現。
他第一次看到惡魔的虛影,他殺了站在他對麵的所有玩家,舔著唇喊他弟弟。
看到他的那一瞬間,他就嘔吐了起來。
他小時候愛吃土,長大了嗜血,他是惡魔,玩笑著挖掉彆人的眼球,掰斷彆人的四肢。
在他的祈禱中,惡魔住進了他的身體。
花昊明越來越憎恨他,不隻一次地想殺了他,試了很多次。
可是他沒有辦法,在成為玩家之前,他沒權沒勢沒錢,找不到門路。
進了遊戲後,惡魔已然被遊戲認定,成了他的靈魂技能,他更沒法殺了他。
他無法擺脫他,為了擺脫他,他甚至想過自殺。
知道夏白的技能後,他真的想過把自己的屍體交給夏白,跟他同歸於儘,這樣他就能從自己身體裡離開了。
此時看著“三魂七魄”幾個字,他意識到,好像機會來了,可能隻有一次的,千載難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