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看了一會兒，心情很是複雜。
離開圖書館，他才跟淩長夜說：“隊長，你說，為了一個高考值得嗎？”
四樓那間教室裡有一個馬桶，是真正的桶，裡麵有尿液
，如果隻是尿尿，他們有的人就在那裡解決了。
吃飯也是，前兩天雖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下去吃飯，但至少有人去食堂吃熱飯，而現在他們都不下去了，隻在那裡啃巧樂力。
他們就像是被學校圈養的沒有靈魂的家畜，作用就是產出高分。
“出生之後，高考是很多人改變命運的第一個機會，可能也是唯一的機會，我沒資格說值不值。”淩長夜說：“換個角度，考試也是我們改變命運的機會，通過考試我們就能活著出去，不然我們就會死，你說值不值得？”
夏白好像有點懂了。
這次晚自習，夏白明顯感覺到班裡氛圍焦躁。
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通過一天的學習，很多人都意識到十天要把這些全都學完，真的太難了，何況還要考那麼高的分數，幾乎是完不成的任務。
完不成，他們就要死了。
好多人看著看著，就用力把書或筆扔出去，或者太壓抑而出去透氣。
教室裡有監控，看到這種學生，班主任就會進來罵兩句，再把他們叫去辦公室罰站。
但很多犯人不是學生，早就不怕老師了，何況當他們意識到他們馬上就會死後，可以說是天不怕地不怕，班主任叫去幾個罰站後，班裡剩下一些不僅沒收斂，還更加猖狂。
一個女犯人一腳踹歪了周培曼的桌子，“學學學！學你媽！”
夏白知道，這是典型的，自己活不了也不想讓彆人活的心理。
周培曼看了她一眼，默默地把自己的桌子拉回來，要低頭繼續看書時，被那個女人拽住頭發拉起來，“就你能耐是吧，大學霸！”
夏白正要站起來時，班主任神出鬼沒地出現在窗口，一張臉緊緊貼在窗戶玻璃上，目光幽幽地看著那個女人。
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女人手指一顫，猛地鬆開了手。
“抓住了。”一直說話特彆快的班主任，這次說的特彆慢，興奮地笑著看著那個女犯人，“抓到勸退你的證據了。”
那個女犯人被保安帶走了。
她體力不錯，一開始還在奮力掙紮，兩個保安後退一步，另外兩個直接用電網罩住了她，不到兩秒，她就被電暈過去了，或許是暈了，或許是死了，她身體僵直地被保安拖走了。
刺啦——刺——刺——
聲音在樓道裡響了好一會兒，漸行漸遠。
教室裡安靜了一會兒，突然有幾個犯人暴起，衝向了門外的班主任。
夏白、楊眉和另一個老玩家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們都知道，遊戲是給了他們一部分神奇的技能，可是要讓他們用在該用的地方的，這個遊戲很明顯就是讓他們通過考試通關，他們就不可能用技能暴力反抗。
進了遊戲，有兩個默認的基本守則，一是遵守遊戲規則，一是不能違背人設。
他們作為學生是沒法反抗且壓製學校的，是不能拒絕考試的。
可是這些犯了重罪，從監獄來
的犯人不知道，或許他們知道，被科普過，可是當他們看不到希望時，就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試試能不能創出一條彆的路。
外麵隻有他們剛衝出時的聲音，很快就沒有聲音了，接著又是人體被拖動時，衣料和粗糙的地板摩擦的聲音。
夏白沒忍住，踮起腳向窗外看了眼，隻看到最後一個拖走的人還睜著眼，他不是暈了，也不是死了，隻是睜著眼沒有了任何反應。
“他們全都是睜著眼的。”下晚自習後，聞雨新特地在教學樓門口等著他們，跟他們說她看到的，“他們的眼神有點奇怪，一開始我還沒看出來，在他們快被拖進實驗室時，我才看到他們眼裡其實有驚恐。”
淩長夜問：“是他們後來才開始驚恐的，還是他們的驚恐生成的特彆慢？”
他這個問題其實有點奇怪，聞雨新想了想，“還真是生成的特彆慢！這就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人的驚恐一般會很快生成，就算是慢慢意識到了恐怖，也會很直接快速地在眼裡反應出來，他們……”
淩長夜說：“他們是反應變慢了。”
聞雨新：“對！好像是這樣。”
楊眉經過一天高強度的學習，有點暈乎乎的，問：“和圖書館高四那群學生一樣嗎？”
那些學生看起來反應也很慢的樣子。
淩長夜也想不明白，“如果他們反應很慢，為什麼能考高分？那幾個被拖走的學生又為什麼會驚恐？”
就連楊儀也想不明白這個問題。
夏白也一樣，他想不明白，甚至想不到一個可能，這種情況下，他就開始想，如果是藺祥，會想象出什麼。
“難道是有彆的優等生的鬼魂，進了他們的身體裡？”夏白一臉認真，“學校豢養了優等生的鬼魂，讓他們每年入駐高二生的身體，讓他們代替高二生參加高考。”
“所以，這所學校的學生才能每年都考上名校，所以他們反應才會那麼慢，走路也會僵硬，有種不協調的感覺，屬於是靈肉不契合造成的。”
楊眉像以前的夏白一樣一針見血指出問題，“醒醒，我已經試過了，圖書館四樓的人不是鬼。”
夏白：“他們是鬼魂進入活人的身體裡，還在磨合中，不屬於純粹的鬼。”
“……”
夏白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楊眉呆了呆，“沒了。”
“我也想不出什麼問題。”花昊明說：“這還能解釋圖書館四樓的人為什麼像僵屍一樣。”
“我也。”聞雨新說：“這甚至能解釋，誓師大會那天那個男生的自殺，以及死時他臉上解脫般的笑容，他應該崩潰了，就算死也不把屍體給惡劣的鬼魂肆意使用。”
楊儀這個聽過好多遊戲複述的前研究院副院長，分析著說：“從副本設計的角度講，確實很有可能，不管是被學校困住的優等生鬼魂，還是被上身的學生都很有故事講。那些優等生可能是被學校設計殺死的，我們讓他們的死亡真相大白，他們就能幫我們通
關考試。”
“……”
“……”
大家說完後，紛紛陷入了沉默。
夏白看向唯一一個還沒說話的淩長夜，淩長夜也說不出什麼。
半晌，他笑了起來，夏白看到他笑，也笑了起來，蹭到他身邊，問他：“你說呀隊長，我猜得對不對？”
其他人：“……”
撒狗糧呢。
淩長夜想了想，沒說有沒有問題，“你學到了，可能你和藺祥立大功？拭目以待。”
楊眉臉上立即陰轉晴，疲倦一掃而空，像是掛了個小太陽，“要是這樣，不管哪個優等生的鬼魂來我身體裡，不都要被我迷死，心甘情願地替我考試？”
“……”
他們說著笑著回了宿舍，沒把這當唯一真相，也沒否認這種可能。
學習到深夜，第一天一大早，所有高二生拖著疲憊的身體進教室。
13班的班主任站在講台上，等所有人都到了後，公布了一件事。
“昨晚發生的事很惡劣，不僅是我們班，其他班班主任也反應了類似的情況。”班主任話說的依然非常快，看起來很是生氣，“為了不讓差生影響優等生的學習，學校決定按照摸底考試的成績，重新分班和分宿舍。”
他把他們班學生的新班級和新宿舍都貼到了黑板上，“除了班級和宿舍，摸底考試成績不到600的同學，以後等600分以上的同學吃完飯再去吃。”
“希望你們這些差生對自己有清醒的認知，你們是會被隨時勸退的，彆想妄圖跟為校爭光的優等生比，你們不僅沒法跟他們比，還要處處讓著他們，以他們為先。”
班主任說：“上完早讀課，早飯時間就把班級和宿舍換好。”
按成績分班並不奇怪，現實世界裡高中也有關實驗班和普通班，玩家們並沒多想。
早飯時，夏白去了他的新班級高二（1）班。
他新的同班同學是淩長夜、楊儀、周培曼，一十個左右遊管局選拔出來的學霸，以及十幾個原世界同學。
聞雨新和楊眉在高二（3）班級，花昊明在高二（4）班。
夏白的新舍友變成了楊儀和二個學霸，以及一個原世界同學。
分班後，前麵幾個班級，老師上課的時間更少了，大多時間都留給他們自習。
自習對他們來說更好，新的學習資料裡，新考點龐雜，很多很細的知識點需要他們記，就算是楊儀也需要很多時間。
那天晚上被拖走的人再也沒出現過，其他人也不敢鬨事了，乖乖在班裡學習。
線索查找陷入僵局，他們於是暫時把精力放在考試上，考試才是這個遊戲的根本。
成績最差的花昊明一天隻睡二個小時，還是在楊儀的輔導下，不過合格線就是死，他一點都不敢托大。
熬過了夜以繼日的十天，第一次正式考試在他們進入遊戲的第十一天舉行，依然是在自己班裡。
高二（1）班全程安靜，個個埋頭答題。
夏白偶爾還是能聽到幾道細微的歎氣。這次考試真的比上次更難了，考察的還更細致了，連他都有好幾道，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找出來的題，沒有思路，或者記不起來。
考完試，花昊明和楊眉直接癱了。聞雨新還好點，她說：“我檢討我承認，我抄了好幾個同學的，這個分班對我很友好，四處都能抄一點。”
“……”
楊眉第一次想跟彆人換技能，“鬼怎麼還不來？”
“……”
和上次一樣，成績第一天中午就出來了，並且這次貼到了公告欄上。
中午吃飯時，看到成績單，他們幾個都愣了。
這次考試比上次難是所有人的共識，夏白隻考了681，而好幾個上次隻考了500多的犯人，這次以高分排在他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