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王醫生,這個房間裡還有什麼?
王醫生作為研究彩鬼的專家,為什麼一個人在這個酒店住?
夏白讓二娃把自己放下來,他跟二娃說:“二娃,我們的方向好像錯了,我們得去告訴他們。”
二娃點頭,“嗯,一起。”
兩人一起向樓下走,好像閒庭散步。
夏白問二娃:“二娃,我們是不是走得有點慢了?一點也不著急?”
二娃疑惑地眨了眨眼。
花昊明和聞雨新在三樓307門口,觀察著房間裡那個開心的女生。
她在餐廳吃早飯時依然很開心,可能是太開心太滿足了,她吃著吃著就把自己的上衣脫了,隻剩下她很愛的裙子。
吃完早飯,她回到房間後,還是在轉圈圈。
長長的藍色蛋糕裙,她手上拎起來一點,轉出一個個大波浪,層層滑過房間每一處。
她不停地轉、不停地轉、轉……
傳說有一種沒有腿的鳥兒必須一直飛一直飛,停下就是它的死亡時刻。
她是一直轉一直轉,好像也不能停下,不是停下她會死,沒有死亡的威脅,是她太開心了,太開心了,需要做什麼來表達和紓解她的開心。
她的額頭上已經有了汗珠,她的嘴角掛著大大的笑。
她的身體已經顯露出了暈眩,她的嘴角掛著大大的笑。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終於她身體承受不住,隨著旋轉摔倒在地,房間裡響起一道“哢嚓”骨折的聲音,她發出一道滿足的喟歎,嘴裡繼續唱著稀稀落落,氣息不穩的,好像是歡快曲調的歌謠。
沒過多久,她又站起身,繼續拎著裙子,又跳又轉,這次沒到兩分鐘,她身體就有點撐不住了,即將要跌倒。
一道如白綢般的軟劍扶住她,蜿蜒到她修長的脖頸,轉了半圈。
女孩永久地跌倒了,帶著一道飛濺而出的鮮血,再也不會蹦跳轉圈了。
半晌,一簇黃色的氣從她的身體上散開。
情緒怪物開心,黃色,消滅。
楊眉和楊儀跟著那個三十五歲麵無表情的中年男人,去了210房間。
這個男人是最難看出體內是什麼情緒怪物的,他臉上什麼情緒都看不出來,一切看著非常正常。
進了房間後,他也很正常的
樣子。
他回去後,先去洗手間洗了手,仔細地用毛巾把手擦乾淨後,他還給自己泡了一杯茶,端到了落地窗前的小茶幾上,他坐在小茶幾旁的搖椅上,安靜地看著窗外。
十分鐘後,楊眉給哥哥發消息:【哥哥,是不是檢測儀出問題了?他看著好像沒什麼問題,情緒特彆平靜。】
楊儀:【不會錯,他應該有問題。】
楊眉:【什麼問題啊?】
楊儀:【再等等。】
又等了10分鐘,那個男人終於動了一下,他轉頭看到了他泡的那杯茶,好像才發現一樣,端起那杯茶一飲而儘。
楊儀有了結論:【悲傷怪物。夏白和淩長夜在六樓發現那個王醫生,他就死於悲傷怪物,死後他體內的悲傷怪物進了這個男人身體裡,不過悲傷怪物不是第一次寄生人體,進化了。】
見楊眉一副茫然的樣子,楊儀跟他解釋:【你是不是以為極度的悲傷,是止不住的眼淚和痛哭?有人是這樣的,有另一些人在極度悲傷時的表現就是正常和平靜,他們和往常一樣,做著平時做的事,但仔細觀察,他們有一瞬間不在狀態。】
【悲傷在平靜的冰麵下不斷醞釀,直到忽然爆發,將這個人瞬間淹沒。】
楊儀敲了敲房間的門,那個男人還坐在落地窗前看外麵的風景,一動不動。
楊儀加重力度又敲了兩下,那男人終於回頭了,他放下手裡已經沒了茶的空杯子,起身來給他們開門。
“你們好,有什麼事嗎?”他平靜又禮貌地問。
楊儀動用技能:“你現在特彆悲傷,是嗎?”
那個男人愣了一下,握在門把手上的手開始顫抖,接著全身開始顫抖,眼角的顫抖格外突出,“是的。”
把這個事實說出口後,像是冰麵出現了一道裂口,裡麵的東西就要噴湧,他手上青筋暴起,猛地抬起。
楊眉手裡那個如紙牌的刀片比他更快一步,在掌心下旋轉一圈,飛出又回來隻用了一秒。
男人轟然倒地。
幾分鐘後,男人身體裡一簇藍色的氣忽而消散,氣息濃厚如煙霧,房間裡飄出一片憂鬱的藍。
情緒怪物悲傷,藍色,消滅。
一樓103。
石安蹲在門外,而周不語融進了牆體中。
老奶奶回到房間裡後,像是變了個人,不複在餐廳裡淩厲的模樣,她一下黯淡了下來。
床頭的牆上掛著一個相框,相框裡是一個笑著的老頭,她把相框拿下來,一邊撫摸著裡麵的照片,一邊跟裡麵的人說話。
“老頭子,你還知道這張照片是什麼時候拍的嗎?我記的特彆清楚,是在去年春天,我們一起在林和公園,遇到一個傻貓咪,想蹭人要吃的,直接從椅子上蹭了下去,栽了個跟頭,你笑了起來。”
“我匆匆拿起手機,抓拍到了你的笑。我好喜歡你的笑啊,你知道嗎,我問你知道嗎?”
她的聲音一下變得高了很多,“我隻是
希望你能像這樣多笑笑啊,我隻是希望你能開心點。”
石安在門外看到她的身體在顫抖,周不語移動到她身邊的牆上,看到她的手指也在顫抖,胸口劇烈起伏。
“那天看到你用仇恨的眼神看著我,我也沒有恨你的,我本是打電話給我們兒子的,可是我怕他會著急趕回來,你知道他有多孝順,你也知道,我們大泰市變成什麼樣了,他怎麼能回來啊?”
“我就給安全局打電話了,我給他們打電話是想救你啊!我不該啊,我真不該啊。”
周不語回到了門口。
兩人同時在手機上打字,亮給對方看的是一樣的內容:後悔。
她體內寄生的是後悔怪物,後悔這種情緒正在腐蝕她。
她是後悔的,後悔當時給安全局打電話,造成了老伴的死亡。
她那麼堅持,一次次向安全局討要公道,除了她對老伴兒的愛和悲痛,還有她的後悔,後悔帶來無限的自責,日夜折磨著她,推動著她去找安全局,讓她恨上了安全局。
兩人又聽了一會兒,聽她越來越自責的話,看到了她呼吸越來越困難。
周不語看向石安,石安對她點了下頭。
坐在床上的老奶奶用力錘打著胸口,長大嘴巴努力呼吸,她好像呼吸不過來了。
周不語從床頭的牆裡悄無聲息地出來,向她嘴裡塞了一個藥丸,緊緊捂住她的嘴巴。
她問她:“這在這段漫長的婚姻裡,您是不是經常後悔,後悔為什麼嫁給了一個每天愁眉苦臉,影響心情的男人?”
有一首詩,是寫詩人期待逢到一個丁香一樣結著愁怨的姑娘,有網友曾調侃,也就隻能逢著,長久在一起肯定就沒有期待了。
人都是情緒動物,情緒是會感染的,沒人能一直陽光地陪一個抑鬱的人走到結局,也沒人能永遠麵帶笑容地麵對苦瓜臉另一半。
老奶奶睜大眼睛,瞳孔不斷顫抖。
可是,她已經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了。
一道橙色的氣從她體內消散。
情緒怪物後悔,橙色,消滅。
淩長夜在504。
他讓夏白和二娃回去了,因為他複製了周不語的技能,可以融到房間各處,確實一個人可以清楚地觀察房間裡的人,做出準確的判斷。
房間裡的男人雖然沒被儀器檢測,但是昨天晚上他們就把他列入懷疑對象了,今天早上他的情緒更加明顯。
早上沒有去吃早飯大概是愁的。
此時他還躺在床上,愁得都起不來床了,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歎氣。
淩長夜一開始還站在牆裡,後來乾脆坐到了沙發裡。那個人愁得對周圍一切都不再感興趣,可能連知覺都沒了,隻沉浸在自己憂愁的世界裡,根本沒注意到房間裡多了一個人。
淩長夜喝了一杯茶,開始數他的歎氣聲,看他皺眉的次數,翻身的次數。
在他歎氣聲達到三十次時,淩長夜拿起檢測儀走到他身邊。
檢測儀亮起深紅的光,那個男人也終於注意到了他,愁眉苦臉地喊了聲:“滾,彆煩我。”
淩長夜身後手裡的小刀已經在他手指間繞了好幾圈,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飛到這個男人身體裡。
他的直覺一向敏銳,是這種直覺阻止了他的立即動手。
他也歎了口氣,皺眉盯著床上的男人。
接著他聽到了一道歎氣聲,不來自床上的男人,歎氣聲後接了一聲“隊長”。
是夏白。
淩長夜立即走到門外,看到樓梯口的夏白的臉變成了一個小苦瓜。
“不要消滅情緒怪物。”他愁眉苦臉地說:“我們的方向錯了,被誤導了。”
淩長夜長眉緊蹙,“為什麼會這麼說?”
夏白想了想,“先去找其他人,等會說。”
他慢悠悠地下樓喊人了,每一層都喊了上兩聲,然後跟他們一起爬樓上去。
楊眉撇著嘴說:“這樓梯好難爬啊。”
夏白垂著腦袋點頭。
好不容易回到六樓的景觀房,六人坐下後,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看著霧蒙蒙什麼也看不清的窗外麵露憂愁。
過了好一會兒,夏白才開口問:“你們有沒有覺得,我們哪裡有點奇怪?”
“愁死人了,這時候還要問問題。”花昊明抓了把自己煩人地竟然垂下來的頭發,“我們哪裡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