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嶽陽來講, 不用出差確實是快樂似神仙。
因為工作性質,他平常都是加班加點的忙碌,彆說是雙休, 一天三頓飯能吃上都夠嗆。
等在首都的日子,生活仿佛就慢下來。
他早上十點到公司,按規定不用打卡, 處理完不多的工作內容就能走,下班後去接女朋友。
他到的時候有兩種情況, 一是餘清音還在上課,他就儘量找找還在本校讀研讀博的同學或者學弟聊聊天、打打球;二是餘清音快要放學,他就拎著最近熱門的美食到教室門口。
總之刷足存在感,不僅班裡的同學愛開玩笑, 連老師都注意到。
餘清音聽課得認真, 沒有周遭的人對八卦這麼敏銳,聽到鈴響把書合起來。
這節課的老師也宣布下課,隻是還點了幾個學生的名字,最後說:“清音,辛苦你男朋友等一等了。”
有的話, 老師講出來和同學是不一樣的。
餘清音有點不好意思, 跟其他人聚在講台的周圍。
老師也就是調侃一句,正經話先說:“你們都申請了係裡的暑期實踐項目, 這次我是負責人,待會清音你建個群, 把大家都拉進去, 根據項目要求先各自做一份規劃表,後天清音你統一交。”
餘清音點點頭,等彆人都走再留下來跟老師聊幾句。
她是個有事要先做的, 低著頭往外走,一邊按著手機。
嶽陽都覺得她要越過自己了,攔著她:”你沒看到我嗎?“
餘清音睫毛顫顫:”老師都看見你了,我還能沒看到嗎?“
看來自己還是離得太近,嶽陽覺得這樣影響實在不好:”我下次在大銅像等你。“
大銅像四麵是天,這種天氣太陽一曬簡直要人命,還不如教學樓門口的幾棵樹下站一站。
餘清音:“沒事,我隻有兩門課在一樓上。”
又道:“不然本周法學院的新聞就是咱倆疑似情變了。“
情變?這詞夠古老的,像是出現在港台某個路邊小攤上的八卦報紙,中間還得配個大大的紅色閃電標誌。
嶽陽:“看來我在你們院很受矚目?”
餘清音:“學生,是全世界最該去做狗仔的群體,大家連看到食堂阿姨吵架都要在班群裡相互通知。”
她那會要不是在王府井逛街,肯定也要來看一看。
這話說的,嶽陽沉默兩秒問:“為什麼吵架?”
真是個好問題,餘清音沒忍住笑,抖得字都打不好。
她道:“因為吃甜粽子還是鹹粽子。”
確實值得一爭,嶽陽悄摸摸吐槽:“還是肉粽最好吃。”
餘清音故意捏他的短:“看來你上次誇餘景洪的粽子包得好都是假話。”
餘景洪那粽子包的,光從長相都很難說出句好來。
嶽陽心想任誰都知道是違心之言,在她額頭點一下:“鬨我吧你就。”
餘清音嘻嘻笑:“等端午,我來包。”
說等,其實就是過兩天的事情而已。
今年的兒童節跟端午節是前後挨著的。
餘清音前一天做了個可愛的蛋糕,廚房裡奶油的香氣還沒散去,第二天早起在廚房炒豬肉。
嶽陽靠著門框打哈欠:“好香。”
他眼皮耷拉,略微長長的頭發都透著一點疲憊。
餘清音揮舞著鏟子:“你再睡一會吧。”
嶽陽努力瞪大眼:“沒事,我不困。”
餘清音無奈道:“誰讓你非要跟我去菜市場的。”
她邀請好些人來吃粽子,想著還是趁早搞定。
嶽陽理直氣壯:“我黏人唄。”
簡直不知道害羞為何物,餘清音下巴一動使喚:“你把地拖了。”
嶽陽是家裡的獨生子,雖然讀大學前連衣服都沒怎麼洗過,但基本的家務活誰還能不會。
他道:“那先給我吃塊肉行嗎?”
好像餓過百八十年似的,明明剛剛在菜市場還吃過早餐。
餘清音給他夾兩塊,隱約聽見從前過年的鞭炮聲。
那時她就是個小孩子,她媽從油鍋裡撈出的炸酥肉,轉身喂進她的嘴裡。
嶽陽不知道她自己長了輩分,等拖完地進來看,牆上的掛鉤上已經有半串綁得漂漂亮亮的粽子。
他道:“我再乾點啥?”
餘清音:”你去樓下買點零食和啤酒飲料。”
嶽陽帶著錢包出門,不過忘記帶鑰匙,回來的時候站在外麵敲門。
餘清音手是油的,拿著毛巾開門:“你是把超市搬回來了嗎?”
嶽陽:“有人來嘛,寧多勿少。”
這倒是,餘清音剛要講話,沸騰的高壓鍋開始哇哇亂叫。
嚇了嶽陽一跳:“不會爆炸吧。”
能不能講點好話,餘清音舉起手作勢要打他:“炸你的大頭。”
嶽陽留學那陣子自食其力做過幾頓飯,過程相對都比較斯文,而且他對高壓鍋還有幾個恐怖故事的陰影,一臉謹慎:“不是也有那種插電的嗎?”
這個鋁製品,動得好像要在灶台上跳舞了。
中國人做飯,用電就差點意思了。
餘清音嘖嘖兩聲:“你不會是害怕吧?”
嶽陽抿抿嘴強撐:“主要有點吵。”
男人,一戳就破的自尊。
餘清音搖搖頭沒說話,打開早上買的幾樣東西。
才過去沒幾個小時,幾隻蝦從袋子口靈活地跳出來。
尾巴正好打在嶽陽的臉上,他罵了一串的臟話,看上去驚慌多過突然被襲擊的憤怒。
罵完,兩個人麵麵相覷。
餘清音欲言又止,彆過頭看窗外。
嶽陽隻覺得顏麵儘失,大聲說:“我敢抓老鼠。”
聽聲勢,恨不得現在從哪裡就鑽出一隻來,好讓自己證明此事。
餘清音也不是誠心嘲笑他,實在是此情此景很難不樂。
她正視著男朋友:“那咱倆挺搭的,我不敢。”
嶽陽也想不出來她揪著老鼠尾巴的樣子,躲開還在地上跳的蝦:“我切點水果。”
餘清音自己滿地撿,洗乾淨後利落地掰掉蝦頭,分成兩個碗放。
她做飯有個特色,那就是鍋碗瓢盆特彆多,廚房很快不夠放。
嶽陽倒沒覺得怎樣,隻是奇怪於她什麼時候買了這麼多東西,每件他都沒啥印象。
但剛來做客的餘景洪是半點都不留情:“人家餘海林也做飯,回回都隻用一個鍋,怎麼你就得這百八十樣工具才行?“
餘清音冷笑兩聲:“你們甚至用鍋吃飯,豬都有個專門的槽。”
哎呀,夠會罵人的。
餘景洪拍她一下:“勸你今天對我客氣一點。”
腰杆挺得夠直的,餘清音猜他的事情從來都準,手在圍裙上擦擦,攤開掌心。
餘景洪裝傻:“乾嘛?”
他眼珠子一轉,餘清音就知道是什麼把戲,問:“幾等獎?”
餘景洪假裝不在意:“一等獎而已。”
他這學期參加了個比賽,雖然是跟著學長的項目組打下手,但按照出力多少和最後結果能分點獎金,早好幾天就規劃好怎麼花。
第一件事,就是給堂妹兩百塊,
餘清音美滋滋地塞進口袋,象征性地誇他兩句,然後馬上變臉:“把蒜扒了。”
餘景洪:”我靠,你是周扒皮吧。”
又探出頭看一眼在用力敲鍵盤的嶽陽,收回目光:“今天不是放假嗎?他還要加班?”
話中由衷充滿同情,又帶點不可思議。
餘清音心想將來你加班比這還狠,語重心長道:“珍惜現在的快樂生活吧。”
餘景洪當然珍惜,躍躍欲試:“你暑假真的不跟我們去拉薩?”
他打算跟幾個朋友騎自行車,一路餐風露宿。
餘清音已經過了能吃這種苦頭的年紀,頭搖得非常誇張:“絕對不去。”
年輕的人生有幾回,餘景洪鼓動:“肯定特彆有意思。”
說破天來,餘清音都不去。
她燒熱油鍋,往裡頭扔把乾辣椒。
嗆人的味道一下子彌漫開來,餘景洪倉皇躲到外麵,正好給許致遠和徐凱岩開門。
穿堂風一吹,徐凱岩抬著腳不知道該不該進,打個大大的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