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清音:“因為他們都去掙錢了。”
周末,是學生們工作的好時機。
餘景洪徹底沒話,擦一把額頭的汗。
但他安靜不了幾秒鐘,很快嘴又跟裝機關槍似的。
噠噠噠,噠噠噠,中間夾雜著金屬碰撞和輪軸滾動。
太陽慢慢朝著另一段偏移,灑下大片的暖黃光。
催了一天送貨員總算肯大駕光臨,敲響1203的門:“這匾是不是你們的?”
哎呀,還打算在這兒掛個匾,正大光明還是中正仁和?
餘景洪是個好事之徒,湊上去:“我看看。”
看什麼看,餘清音滿臉寫著一言難儘糾正:“是一塊公司的招牌吧?”
對對對,沒錯。
送貨員:“嘴禿嚕了。”
怪不得,餘景洪還以為真的是匾呢。
他拆開泡沫膜一看,牌子上白底黑字寫著新漾文化有限公司,跟左鄰右舍的沒什麼區彆。
然而此刻在他眼裡好像冒金光,比聖家堂還籠罩著神聖。
餘清音看他快把牌子上的字摩擦沒了,說:“兩百塊買的,你快給我掛上。”
餘景洪:“你平常這麼迷信,這麼掛牌這麼大的事不搞點儀式?”
他這麼一說,好像也有道理。
餘清音:“你等會,我看看黃曆。”
彆介啊,這都得差不多了,萬一黃曆沒給出好結果,豈不是得從頭再來。
餘景洪大感不妙,給嶽陽使眼色。
這時候才想起來要住嘴,已經來不及了。
嶽陽微微搖頭,心事重重地拍一下徐凱岩的肩。
氣氛沉重得像是要宣布破產,獨獨餘清音無所覺。
她搜了一下喜滋滋抬頭:“今天宜搬遷和入宅。”
幸好幸好,在場個男生齊齊鬆口氣。
餘景洪不敢再說什麼廢話,趕緊找工具,另外兩個人也各自忙活著收尾,想著還是快點走。
餘清音不合時宜想起四個字,狼奔豕突。
有點不太禮貌了,她自我批評秒鐘,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
明明沒人問,她還是對著空氣解釋一聲:“餘海林。”
說完才接通道:“喂,怎麼了?”
餘海林挑刺:“好像不是很歡迎我。”
餘清音用肩膀夾著手機,騰出手拍兩下:“這樣夠熱烈嗎?”
湊合吧,餘海林也沒想耍太多的嘴皮子。
他道:“我這回月考考得不錯。”
每個人對不錯的標準不一樣,餘清音:“年級前十?”
怎麼不乾脆說全校第一,餘海林改口:“考得一般行了吧!”
喲,小夥子還怪有氣的。
餘清音:“行啦,彆賣關子了。”
餘海林:“我們班第十。”
按母校的升學率,或許能夠個211。
不過才高一而已,人生變化還有許多。
餘清音:“挺好的,繼續保持。”
又給顆糖吃:“給你買了新鞋,應該明天到。”
餘海林惺惺作態:“我腳上這雙還沒穿壞呢。”
一副勤儉持家的模樣。
餘清音:“那我退貨了。”
餘海林:“我就是跟你客氣客氣!”
餘清音:“切,少來這套。”
她翻個小小的白眼,嘮著沒意義的家常話,聽夠故鄉的八卦。
在這種時候,人生好像出現某種程度的割裂。
她站在寫字樓的落地窗旁,對麵大廈的玻璃像銅牆鐵壁,幼時看港劇時對工作的幻想部分實現,下一秒仿佛該有個人出現說“餘總,要開董事會了”,實則是親弟弟在叨叨五叔公的兒子要離婚。
怪有意思的,餘清音道:“再離該是第次了吧?”
什麼第次?餘景洪在一邊嚷嚷:“免提免提,我也聽聽。”
橫豎都是自己人。
餘清音把手機放在剛組裝好的桌子上,外放聲音開到最大,一邊收攏滿地的垃圾。
破開的包裝袋們嘶啦嘶啦作響,廢紙殼們被踩扁捆成團,無數白色的泡沫碎黏在身上,像打不死的蟑螂。
嶽陽臟著一雙手拍她的衣服:“你自己也抖抖。”
餘清音抽風似的抖兩下,兩頰的肉不太明顯的起波紋。
嶽陽戳一下她的臉:“回去洗洗吧。”
這一整天的,大家都弄得灰撲撲。
餘清音低頭看一眼自己的鞋,拿起手機打斷弟弟的新聞播報時間:“回頭說,我在忙。”
沒有姐姐的辛勤工作,哪來弟弟的額外零花錢。
餘海林很是狗腿:“您忙,您接著忙。”
餘清音毫不懷疑他在場的話興許還會給自己捶肩捏背,無奈道:“跟你一哥學點好的。”
怎麼當著麵還說人,人也是有尊嚴的!
餘景洪對著空氣揮舞拳頭,表情憤憤不平。
就這出息,嶽陽一百零八次心中感歎,牽著女朋友的手:“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