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臉頰微紅,輕輕點頭,“我想隨公子高一同去南越。”
李斯登時拉長了臉,“百越蠻夷之地,你們怎麼能去?”
“老老實實在鹹陽等候公子們回來!”
“父親,您方才還說陛下之恩重於泰山,說得我險些都要信了,以為您什麼都願意為陛下做,哪怕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可現在看來,您對陛下之心也不過如此。”
李悅輕哼一聲,“我瞧您也隻是說說嘴,心裡對陛下並無多少敬重,若是不然,您怎會不願讓我與姐姐與公子們同去南越,為公子分憂,更為陛下分憂?”
“父親,您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眼下有多缺人手。”
“陛下的親衛都分派各地送種子了,公子們身邊又能有幾個可靠之人?隨他們一同去南越的人,說是”
“若我與二姐姐同去南越,以我們的才學與才情,不比那些略認識幾個字的秦吏強得多?”
李斯被噎得一窒。
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南越那種茹毛飲血的地方怎能是女子去的地方?
——陛下不心疼自己的兒子,他還心疼自己的女兒吃不了那種苦呢!
李斯搖頭,“不成。”
“你們身嬌肉貴,吃不得這種苦。”
“哎呀,父親,陛下都不擔心公子們,您又何必擔心我們?”
李悅上前挽了李斯的胳膊,笑眯眯說道,“您放一百個心好了,我與二姐姐不會有事的!”
“不僅不會有事,興許還能給您帶個爵位回來,陛下金口玉言許下的承諾,我與姐姐若去了南越,那便是有功之臣,重重有賞的。”
李斯抬手揉了下眉心。
以前他不懂陛下為了將他的第三女指給長公子扶蘇,而將他的第二女指給公子高,明明他二女與扶蘇年齡相仿,而三女與公子高是同齡,但現在,聽著三女在他麵前吱吱喳喳,而二女在一旁微笑以對的時候,他恍惚間明白了什麼。
公子扶蘇老成持重,內斂溫和,若與二女湊在一處,兩人都是悶葫蘆,一日下來未必能說幾句話,但與三女成為夫妻,那便完全不同,一個跳脫活潑,一個穩重內斂,兩個性格迥異的人成了婚,以後的日子也熱鬨。
而他的二女性子嫻靜,公子高則沒有扶蘇公子那般穩重,一靜一動,相得益彰,這才是夫妻間的長久經營之道。
他們的陛下原來不止是苛刻嚴厲的皇帝陛下,更是會精心為公子們打算的慈父。
——隻是他仁慈溫柔的這一麵鮮為人知,所以世人對他的印象永遠停留下說一不二的暴君層麵。
世人對陛下誤解良多。
而他,曾經也是其中一個。
李斯心中輕輕一歎,左手牽著三女的手,右手牽著二女的手,將兩個女兒的手疊放在自己掌心,聲音微啞細細交代,“你們若想去,那便去吧。”
“但有一件事,你們一定要記得,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能成為公子們的拖累。”
“保全自己之後,才是給公子們分憂解難的時候。”
·
諸公子大婚。
公子扶蘇公子高娶李斯兩女,公子將閭娶丞相王琯之孫女,鹹陽城中張燈結彩,熱鬨異常。
是夜,公子將閭酒至半酣,被人送入新房,少年歪著頭,醉眼朦朧看麵前的新娘,笑出一口大白牙,“那什麼,我知道的,你們都想嫁我大兄。”
“我雖不及大兄,但我也不差的,要不,你試試?”
“......”
這種腦子已經告彆繼承人了。
新娘長長歎息,“公子,入夜了,該歇息了。”
三位兄長大婚,三位嫂嫂各自送來一碟小點心,鶴華吃得開心極了,一掃昨天晚上被英語支配的恐懼,一邊吃,一邊甚至還在琢磨另外一件事——她還有十幾位兄兄未成婚,恩,還能多吃十幾碟小點心呢!
鶴華對兄兄們的婚事充滿期待。
“阿父阿父,其他兄兄們什麼時候成婚?”
吃完小點心,鶴華扯著嬴政衣袖,迫不及待問。
嬴政懶挑眉,“十年後。”
“......”
鶴華差點嗷得一嗓子哭出來。
——她的點心要十年後才能吃!
嬴政伸手,掌心蒙在鶴華臉上,在軟乎乎的小臉上揉了揉,“換身衣服,阿父帶你出宮看熱鬨。”
寒酥心頭一緊。
上次看熱鬨是看六國刺殺,這次看熱鬨是看什麼?彆是懷有二心的朝臣們的刺殺吧?!
然後她的這種想法很快得到驗證。
她幫小公主換好衣服,扮成尋常富戶家的女兒與皇帝陛下同行,在鹹陽城外的一處偏僻小道上,她看到一群人縱馬揚鞭,張揚飛馳,而領頭的那一個,赫然正是病得爬不上馬背、日日隻能用藥吊著的通武侯王賁。
“這、這不是通武侯嗎?”
鶴華抬手揉了揉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他不是生病了嗎?”
“怎麼會,怎麼會突然——”
“突然這般意氣風發,弓馬嫻熟?”
嬴政慢悠悠接著鶴華的話,“通武侯的確生病了,且病得不輕,他得的病是功高震主,裝病以求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