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第 96 章 重要的是,他會一直陪著……(1 / 2)

第九十六章

“......”

行吧, 與蒙毅的逛街吃點心怕不是要泡湯。

鶴華歎了口氣,“必須今日?”

“公主,最好今日過去。”

公子界看了眼鶴華, 有些奇怪她的態度。

以前的公主整個心撲在拆遷事情上, 有時候他回來得晚了,以為這種嬌生慣養的公主怕是早就歇下了, 把整理好的資料交給衛士, 自己便準備離開,哪曾想剛剛轉過身,就被衛士叫住了——

“拆遷是櫟陽的頭等大事。”

衛士對他道,“長史有交代, 隻要是關於拆遷的事情, 都要您親自與公主回話。”

他抬頭看了眼漆黑夜色, 有些懷疑自己聽茬了, “現在?”

“已是子夜,公主隻怕早就在夢中了。”

“公主不曾歇下。”

衛士對他做了個請的姿勢,“公子, 請。”

於是他便明白了,這位公主雖是錦衣玉食養大的,但並不嬌氣, 隻要涉及到政務, 她遠比他們想象中更能吃苦。

——怪不得被陛下這般倚重。

他如果有這樣聰明能乾又肯吃苦的女兒,他也將女兒視為自己的繼承人。

可惜他沒有。

不僅沒有, 還因為太過紈絝,如今連說親都成了老大難,家世好樣貌好又有才情的女子看不上他,家世一般模樣一般的女子他又看不上, 高不成低不就到現在,還是孑然一身,日日被長輩們罵著不爭氣。

不僅沒有事業,還連最基本的開枝散葉都做不到,長輩們見了他,大有將他回爐重造的嫌棄。

但公主不一樣,聰明機靈還能乾,彆人的十五六歲忙著花前月下,她卻把時間全部放在政務上,連讓無數人頭疼的櫟陽都敢過來,恩威並施手段過人,讓死氣沉沉的櫟陽城重新恢複了生機,也讓拆遷事情能順利進行,給沉寂了百年之久的櫟陽城重新騰飛的機會。

似這樣心裡直想著政務的公主,今日怎對拆遷之事不大熱衷?

若是換了往日的公主,隻要公子成開口,她絕對二話不說起駕便走,而不是多問一句是不是必須今日去。

公子成看了又看主位上的鶴華,“公主,黔首們已簽字畫押,您今日過去,正好可以對他們做一個安撫,省得他們受賤人挑唆,再次毀約坐地起價。”

“是啊,公主。”

公子陶跟著道,“黔首們鬥大的字不識一籮筐,對律法更是一知半解,人心惶惶的情況下,很容易被人煽動欺騙。”

“公主還記不記得我們之前散播謠言?言公主不再拆這些地方,換其他地方來拆遷辦工廠。”

公子界道,“這樣的消息已經引起他們極大的不安,公主若不親至拆遷地對黔首們做出安撫,隻怕日後稍有風吹草動,便會讓他們草木皆兵寢食難安,這種情況下,他們很容易聚集起來,或來公主府前討要說法,或攔路擋道,阻止咱們拆遷。”

“當然,公主身份尊貴,自然是不怕刁民鬨事的。”

怕鶴華覺得被冒犯,公子界又連忙補上一句,“隻是這樣一來會拖慢咱們的進度,明明三五月便能拆完的事情,被他們一鬨,怕是完工日子遙遙無期。”

鶴華眼皮微抬。

她當然明白這些道理。

——若是安撫黔首,今日是最好的機會。

黔首們已簽字畫押,拆遷不日便能推進,現在去拆遷地,不僅能讓黔首們懸著的心徹底定下來,還能給未來的拆遷地打造一個好榜樣,她是實實在在為黔首們做事的,隻要配合她,榮華富貴指日可待。

這樣一來,以後再去拆遷其他地方,阻力便會變得很小,隻甚至可以暢通無堵到隻要消息剛剛到達,便又拆遷地的黔首們敲鑼打鼓盼拆遷的事情來。

這就是榜樣的力量。

隻要打好了拆遷基礎,以後的拆遷便是手到擒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絞儘腦汁半哄半騙半壓,才讓黔首們同意拆遷。

所以今日的拆遷地之行,她怕是去定了。

鶴華抬手掐了下眉心,“既如此,便準備轎攆,我們現在便出發。”

“喏。”

呂鬚應下,退出房間,安排親衛。

章邯輕舒一口氣。

公子成的目光在鶴華與蒙毅身上來回打轉。

蒙毅麵色如常,似乎半點不曾被眾人影響,鶴華說去拆遷地,他便也跟著起身,絲毫沒有自己被爽約的失落。

公子成肅然起敬。

——到底是出將入相的人,這胸襟度量,旁人拍馬也難及!

呂鬚進來回話,“公主,轎攆已備好。”

“出發。”

鶴華起身。

寒酥上前,扶著鶴華走出花廳。

若是在宮中,以鹹陽宮的寬闊壯麗,公主出行要先乘小轎,小轎出了章台殿,再換成轎攆,轎攆抵達鹹陽宮宮門,便要換成鳳攆,來回換上三五次的車輦與轎攆,公主才能出宮。

但現在不一樣,這裡是櫟陽縣令府邸,三進的小院子,根本用不上小轎,略走幾步路,便能走出府門,車輦在門口等候,出了府門,便能上車輦。

——省了不少來回換乘的時間。

出府之後,鶴華扶著寒酥的手,提著裙角上了車輦。

為了給櫟陽的紈絝公子們來個突然襲/擊,鶴華來得急,縱馬星夜疾馳來櫟陽,公主的車輦還是後來送來的,讓她出行時使用,畢竟是大秦公主,該有的排場還是要有的,非壯麗無以重威,浩浩蕩蕩的轎攆行駛在路上,尚未看到轎攆裡的人,那種威威赫赫的氣派已經讓普通人腿腳發軟,不用開路的衛士喊話,黔首們便已不由自主跪下。

“蒙毅,你也上來。”

鶴華坐上車輦,挑開轎簾,對外麵的蒙毅招手道。

蒙毅頷首,長腿一跨,跟著上了車輦。

馬背上的章邯眼皮微微一跳。

公主出行,路人回避。

章邯策馬行在車輦旁邊,轎攆內時不時有聲音傳來——

“好可惜,今天不能一起出去玩了。”

這個聲音是鶴華,外人麵前頗有威儀的公主此時聲音軟軟的,無意識在撒嬌,“本來我都想好了,咱們今天去哪玩,可惜突然來了事,遊玩的事情隻能往後放。”

“無妨。”

男人的聲音很平和,一聽就是脾氣很好的人,“政務更要緊。”

章邯眼皮抬了抬,莫名有些後悔今日的舉動。

——公主與蒙毅的親密眾所周知,不是他使些手段便能隔開的。

不能一同出去遊玩,他們可以一起去處理政務。

公主協同出將入相的蒙毅去看黔首,會讓黔首更加安心。

要知道公主有可能出爾反爾,但蒙毅不會,蒙家百年來積累的好名聲以及蒙毅自身的潔身自好足以讓黔首比信任公主更信任他。

這就是出身與名聲的重要性。

將門虎子,簡在帝心,彆人幾十年甚至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出生之際便已經擁有。

始皇帝的信任,公主的依賴,同齡人的敬仰,天下黔首的推崇備至——

章邯眼睛輕眯,目光落在轎簾之上。

轎簾處隱約映著兩個人影,一男一女,相對而坐,他們的關係顯然極為親密,少女的姿勢呈微微前傾,手裡拿著茶盞,眼睛卻看著蒙毅,哪怕看不到她表情,也知此時的她必是笑容燦爛的,滿心滿眼隻有對麵之人。

“蒙毅,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

少女聲音帶著明顯的笑意,在嘈雜行路的聲音裡讓人聽得不是很真切,但那種快要溢出來的開心卻是讓人難以忽視的,隻需要一個眼神便能讓人察覺得到。

章邯握著馬韁的手指微微收緊。

他該開心的,因為今日的公主很開心。

作為公主一手提拔上來的心腹,他該為公主的開心而開心,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悶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那塊石頭告訴他,此時的他並不開心,不僅不開心,甚至還有些悶悶不樂。

——他希望公主開心,但不希望公主為旁的男人而開心,哪怕這個男人是蒙毅,是領著公主長大的長輩,是光風霽月的君子,是對公主並無半點旖旎情愫的人。

他在庸人自擾,但他無法控製。

他就是這般卑劣又這般無恥,竟想取代蒙毅在公主心裡的位置。

這顯然是不可能達成的事情。

昨夜公主聽聞蒙毅回來,披衣而起便奪門而出便是最好的證明。

她那麼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蒙毅。

歡歡喜喜搖著蒙毅的胳膊,像小時候那樣對蒙毅撒嬌。

在蒙毅麵前,她不是野心勃勃的公主,而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小女孩兒,整個人柔軟得不像話。

——那是在他麵前從不會出現的模樣。

在他麵前,她是進退有度的公主,是矜貴自持的上位者,她永遠光鮮亮麗,每一根頭發絲都是精致的。

精致得像是假麵人,套在公主的殼子裡,優雅地發著指令,然後他去為她出生入死,等他辦完事,等他重新站在她麵前,她便會輕輕一笑,說上一句你做得很好。

公主與心腹,這是她與他之間的關係的最好的詮釋。

章邯嘴角微抿。

“是啊,我是公主,當以政務為先,旁的事情都要往後放。”

少女的聲音有些唏噓,“以前我不理解,阿父為什麼總是這樣忙,可當我長大了,開始學著阿父的模樣去處理政務,我便明白阿父為何而忙 。”

“一個小小的櫟陽,便讓我忙得腳不沾地,連續兩三個月不曾休息好。”

“可阿父呢?”

“阿父是始皇帝,坐擁天下的執政者,在他的世界裡,有無數個像櫟陽這樣的郡縣等著他去處理,在沒有處理完政務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要往後放。”

“這樣的阿父,哪有多餘的時間來陪我玩鬨?”

“公主長大了。”

男子跟著少女在笑,“若是在以前,公主不會這樣想,隻會覺得陛下又失約於您,委屈巴巴來找我,讓我替陛下來陪您。”

“我不去找你又能去找誰?難道去找王離那隻野猴子嗎?”

“王離隻會惹我生氣,可你不一樣,你總能讓我很開心,哪怕是教我道理,也能讓我快樂中學會道理,跟那些死板苛刻的太傅們完全不一樣。”

章邯閉了閉眼。

有些人晚來一步,便誤了半生。

剩下半生裡拚命彌補,也補不來晚來一步的姍姍來遲。

明明他來得已經足夠早,在公主三歲多便出現在公主身邊。

可與蒙毅相比,他還是太晚了,太晚太晚了,他出現在公主身邊時,公主已對蒙毅習慣性依賴,這種依賴深入骨髓,經年改世也不曾削弱半分。

公子成偷偷瞧著章邯臉色,眼珠子止不住地轉。

好家夥,今日他來對了,竟能看到這樣一場大戲。

且還發生在公主身上,另外兩個男人一個是章邯,一個是蒙毅,一個後起之秀,一個如日中天,無論哪個都叫人心生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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