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手腳冰涼,“陛下,王離隻怕凶多吉少!”
王賁眼皮狠狠一跳。
張良手指微緊,“如今我們的戰船大多被楚人堵截在此,縱然想救少將軍,但短時間內隻怕也難以突破楚人的圍堵。”
“陛下,如今的少將軍......隻能靠自己。”
“章邯呢?”
蒙毅眉頭緊鎖,“這裡的戰船並非他所有兵力,他應該有多餘的戰船去接應王離。”
“不,他不能。”
鶴華聲音微不可查地顫了一下,“此地多暗礁,楚人有又有巨魚在水底相助,我軍縱有十分實力,在這裡也隻能發揮五分。”
“戰鬥力嚴重銳減的情況下,章邯剩下的兵力必須時刻圍在戰場外圍,隨時觀察主船的戰況,否則一旦主船發生意外,後果便不堪設想。”
鶴華整個人陷入巨大恐懼之中。
她不止一次聽說楚霸王的威名,更清楚知道楚霸王的實力,可聽說與親眼所見是兩回事,尤其是當自己成為楚霸王的對手,自己自由相伴的朋友是楚霸王朝思暮想想要弄死的敵人時,那種難以名狀的恐懼足以將她吞噬。
曆史上的王離死於項羽之手,那麼平行時空的王離呢?
是否一樣躲不過宿命之戰,在力拔山河的楚霸王麵前死無全屍?
鶴華胸口不住起伏,目光看向韓信張良與王賁,“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有沒有能突破楚人戰船援救王離的辦法?”
“皇太女,楚人用兵絕不在臣之下。”
張良抬手掐了下眉心,手指指向不遠處的戰船,“我們的戰船已大半被楚人拖住,縱然沒被拖住的,此時疾馳去救援少將軍,隻怕也來不及。”
王賁抬了抬眉,“身為三軍主將,若無獨當一麵的能力,又怎能被人稱一聲將軍?”
“皇太女不必憂心,此戰是他應得的,是活在祖輩蒙蔭之下的少將軍,還是戰火中重生的上將之才,此戰之後,自有分曉。”
道理鶴華都懂,可那人是王離,是她自幼相熟的玩伴,更是能觸摸到她靈魂的人,她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他戰死沙場?
“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
鶴華道,“一定有辦法的,王離不能——”
一隻手落在她肩膀。
“十一,不可自亂陣腳。”
耳畔響起嬴政的聲音,“楚人的確很厲害,但王離沒你想象得那般弱。”
鶴華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深吸一口氣,緩緩調整氣息,“阿父,我失態了。”
“但,我真的很擔心王離。”
“朕知道。”
嬴政掌心在鶴華肩膀按了按,“你還年輕,慌亂一些也無妨,朕與你這般大的時候,也曾這般坐立不安。”
“坐立不安不可怕,可怕的是理智被慌亂取代,做出誤人誤己的決策來。”
鶴華努力平息氣息,“多謝阿父,我知道了。”
“莫怕,阿父在。”
嬴政抬手,揉了下鶴華鬢發。
帝王動作很輕柔,一如多年前的他哄著夜裡想阿娘的小公主,再多的六神無主,也會在他的安撫下慢慢平息。
鶴華忽而覺得沒那麼怕了。
情緒上來就是那麼一刹那的事情,像是掉在冰窟裡,連呼吸都不屬於自己,但當自己意識到自己才是身體的主人時,身體與心理的支配權便能慢慢被自己奪回去。
沒有什麼能將她擊潰,摯友的戰死也一樣。
摯友若能平安歸來,她會為他加官進爵。
摯友若不幸戰死疆場,她便總督六軍,興兵報仇。
好與壞她都能接受。
不過是午夜夢回自己驟然驚醒,然後想起那個一身錦衣打馬而過的意氣風發少將軍再也回不來,而後是長夜漫漫枯坐到天亮,但天亮之後的自己仍舊平靜麵對一切。
沒什麼大不了。
人生就是這樣,有人走,有人來。
鶴華閉了閉眼,劇烈欺負的胸膛慢慢恢複平靜。
“韓信,王離還能回來嗎?”
靜了一瞬後,她抬頭看韓信,問出自己的問題。
“若是我,我必然能回來,但若是少將軍,那便不好說了。”
韓信道。
“......”
都什麼時候了?還往皇太女心口插刀呢?
張良一言難儘。
“取海圖來。”
劉季連忙打圓場。
親衛取來海圖。
韓信皺了皺眉,食指與中指並起,落在海圖的一角,“若我是少將軍,我便以此為界,誘楚人來攻。”
“此計雖險,但卻能讓楚人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