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墨砸心中歎了一口氣,他知道這種事隻有當事人有資格處理,他唯一能做的也隻是提個醒,以免衛衡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看到那歸於殘酷的一幕。
他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大多數的實驗體,平時就被‘放養’在這裡。”
所謂放養,並不是一句笑談,研究所的這些人既然能毫無心理障礙的將和他們擁有相似外貌的克隆人放上手術台,自然也就不能指望他們對待這些克隆人有什麼好的態度。
這片實驗體生活區本質上就是一個巨大的牢籠,之所以要保留這裡,主要是也是為了實驗體的心理健康。
聽起來有幾分可笑,他們都能毫不在乎的解刨這些人了,卻還在乎他們的心理健康。
然而事實卻是,經過研究,有切實的證據證明,長期的拘禁會導致實驗體發生病變的幾率變高,為了降低實驗體的病變幾率,他們才會建立這麼一個生活區。
讓這些可憐的‘小白鼠’保持良好的心情。
衛衡聽了沈清墨的話,頓時陷入了沉默。
打從看過沈清墨的那些視頻之後,他對於衛樞這個弟弟的情緒就一直很複雜。
一直以來的記憶告訴他,他和衛樞相依為命這麼多年,弟弟就是他的心靈支柱,可忽然之間,他發現,他的記憶是假的,心靈支柱也是假的,甚至衛樞之所以要遭受基因病的折磨,是因為他們想要利用衛樞來鉗製自己。
如果沒有自己,那些衛樞的實驗體根本不用一次又一次的體驗基因崩潰的感覺。
衛衡心裡很難過,任誰知道自己的整個人生都是假的,都無法輕易接受,他對於衛樞的情緒也很複雜,哪怕明知道對方隻是一個工具人一樣的存在,可每次看到那個蒼白的少年忍著劇烈的疼痛,用溫和的笑意安慰自己,他依然會忍不住心疼。
不管衛樞是不是他的弟弟,但他知道衛樞這個基因的主人,一定是個很溫柔的人。
研究所以為記憶灌輸能掩蓋一切,能塑造全新的人格,但他們錯了。
衛衡至少,至少自己,哪怕被灌輸了記憶,依舊保存著心底的堅持。
這才是他始終和研究所格格不入的原因。
“去看看他吧……”衛衡平靜的說道。
是時候了,之前他害怕被研究所發現,隻能繼續保持著每個月去見衛樞的習慣,雖然每次都能看到那個溫柔的少年,但他卻發現,他已經沒有了過去那種忐忑的,擔心衛樞可能死去的憂心。
他隻是很同情這個少年,同情這個被迫承擔了不屬於他的痛苦的少年。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送衛樞一程,要是可以毀掉基因原本就更好了,這樣一個溫柔的少年,不應該被一次次的折磨。
他們很快便通過了重重關卡,進入了實驗體的生活區。
剛剛打開最後一扇大門,門內便傳來了令人心悸的血腥味。
幾人臉色大變,迅速的衝了進去,卻隻看見滿地的鮮血,並無任何的身影。
“怎麼會這樣?”沈清墨喃喃自語,他迅速的調用監控,卻愕然發現這裡的監控不知什麼時候被人屏蔽了,他之前隻關注前麵的戰場,沒有對這裡多加關注,沒想到竟然有人屏蔽了這裡的監控。
實驗體生活區裡隻有實驗體,並沒有其他任何有價值的科研成果,他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在這裡弄出這樣的慘案。
是的,慘案。
這裡的地麵上流淌著大量的鮮血,不管從哪個角度看,死在這裡的人都不會少。
可現在唯一令人覺得疑惑的是……人呢?
或者說,屍體呢?
外麵已經亂成了一團,就算有人真的對這些可憐的實驗體藏有殺心,把人殺了也就完了,為什麼還要拖走屍體?
幾人對視一眼,紛紛警覺起來,好在作案的人大概也沒想到有人會這麼快出現在這裡,並沒有費力的隱藏自己的痕跡,他們循著線索,很快便來到了一間巨大的實驗室門口。
沈清墨迅速調動大腦中的相應地圖,說道:“這裡是克隆產房,克隆人就是在這裡誕生的。”
這間巨大的產房裡麵是十數個人工子宮,隻要在子宮裡輸入基因原型和一部分能量,隻要24個小時,就能催生出一個克隆人。
這種克隆人是絕大多數底層實驗所需的基本克隆人,根本無需輸入記憶,他們的存活時間往往也不會超過一周。
反而是像沈清墨和衛衡這樣,和活人完全沒有區彆……甚至更強一些的克隆人,想要克隆出來不但要花費大量的時間,還需要很多特殊的能量,所以他們的數量才會如此稀少。
沈清墨對於這間產房的印象很不好,他隻要一想到人會成為批量產出的‘消耗品’就有些不寒而栗。
更彆說他們來時的路上就注意過了,所有的房間幾乎都空了,也就是說包括衛樞在內的所有克隆人極可能全部遇害,而凶手因為不知名的原因,將所有的屍體都拖進了產房。
站在大門口,沈清墨忽然心生猶豫,他們其實應該略過這裡儘快離開,畢竟無論凶手是誰,都和他們沒有什麼關係。
隻是他看到衛衡的眼神,頓時明白他是不會輕易放棄衛樞的,哪怕明知道衛樞可能已經遇害,他也不會放棄抓捕凶手的機會。
沈清墨忽然就釋然了,這才是他認識的衛衡,如果衛衡不是這樣的性格,他也不會那麼容易就信任對方。
他用威爾遜的權限開啟了產房的大門,才一走進去又就被裡麵的畫麵惡心的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