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衍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有了人類的意識的。
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被喪屍團團包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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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衍清楚知道，自己是一隻喪屍。
喪屍也是有不同的等級的，凶殘的喪屍們麵對他時,竟然也會流露畏懼。
喪屍們無法開口說話,薄衍卻接收到了一個訊息——
他是喪屍們的領導者。
薄衍覺得自己不像一隻喪屍,他跟周圍的喪屍們不一樣，不會被進食本能操控，不會隨意對人類做出攻擊行為，也沒有想要屠殺人類的想法。
他更像是一個旁觀者,默默見證這場末日終結。
某一天,薄衍跟往常一般，和喪屍大軍們在某座城市裡遊蕩，他什麼都沒做,隻站在角落看著喪屍們與喪屍獵人們廝殺。然後，一個人類從天而降，他鬼使神差地接住了那個人類。
薄衍從沒啃食過人類，也沒有擁抱過人類。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人類的溫度，是溫暖的。
人類，是一種弱小又脆弱的生物。
這個瘦瘦小小的人類在他懷裡嚇得發抖，薄衍本想放開這個人類,這個人類突然抬起了頭。
在跟隨喪屍大軍旅途過程中，薄衍看過無數寶石，不管多麼璀璨的寶石，都沒有這雙眼睛來的漂亮,漆黑如墨，沒有一絲雜質，被淚水打濕後,瞳孔更顯清澈，這雙眼睛非常的乾淨。
纖長濃密的睫毛被淚水打濕，每一次眨動間，都會抖下一滴淚來。
喪屍是沒有心跳的，薄衍卻在那一瞬間感受到了心臟劇烈跳動的感覺。
這個人類，很像他在迷霧森林裡見過的一頭小鹿，它似乎跟自己的父母走散了，撞見他時，嚇得倒在了原地，隻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眸盯著他，它在祈求他能放過它，亦或是，沉默地等待一場死亡的降臨。
眼前這個弱小的人類，給薄衍的感覺，與那頭小鹿如出一轍。
薄衍感覺到了，這個人類在等死。
不是被周圍成群的喪屍們咬死，而是，等待他親手殺死他。
薄衍覺得有趣，他給所有喪屍們下了命令，不許傷害這個人類，然後，他將這個人類帶回了自己的巢穴。
長達多年的漫長奔波之後，薄衍突然想要安於現狀，他停止了腳步，在這座城市裡歇息了下來。
這座城市在末日前就不發達，房子大多偏矮且老舊，三麵環山，唯一的優點就是，在硝煙彌漫之中，它算是難得的清淨之地，遠離戰火，空氣清新，天空也沒有多少霧霾。
薄衍在山腳下搭了一座結實的小木屋，屋子有兩層，二層還有一個小陽台，適合在夜晚仰望星空。
弱小的人類被帶回來之後，足足昏迷了三天。
這期間，薄衍哪都沒有去，他留在房子裡陪著這個人類，等待他蘇醒過來。
薄衍跟喪屍還有一個不同之處，喪屍是不需要睡覺的，薄衍也沒有困意這種東西，但他可以強製自
己入眠。
薄衍是從人類變異為喪屍的，他身體裡還保留著作為人類時的習慣，深夜了就要入睡。
所以，薄衍每晚十點之後就會準點入睡。
小屋裡隻有一張床，床足夠寬，薄衍將一半床分給了弱小的人類，他躺在另外半邊，伴著人類清淺的呼吸聲沉沉入睡。
薄衍已經忘記了人類時的記憶，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成為一隻喪屍了，所有的記憶都是與喪屍有關。
但他卻堅信，他從沒有與人類或喪屍一起睡過。
他的第一次給了一個人類。
薄衍喜靜，隻要有一點聲音，他都會醒過來。
奇怪的是，他在這個人類身邊睡覺的時候，不會被對方的呼吸聲給打擾。
這個人類似乎有種魔力，他的氣息、聲音都像是最甜美的安眠曲，聽著這聲音，薄衍比以往睡得要沉許多。
就這樣過了三天，直到第三天的晚上，這個人類終於有了反應。
桑眠的呼吸聲沒能讓薄衍驚醒過來，薄衍是被桑眠突然翻身壓醒的。
二樓的窗戶開著，稀薄的月光從窗外灑入，室內還是一片昏暗，這麼近的距離，換做是普通人類的話，一定看不清桑眠的臉。薄衍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視物，因此，他可以清楚看到趴在他胸膛上的臉。
在這種艱難的環境中，桑眠依舊像是溫室裡精心栽培的花朵，光看他的外表與狀態，就能看出，他被許多人小心嗬護著。
這樣一看，桑眠的臉頰其實非常圓潤，輕輕一壓，就在薄衍的胸膛上撐出了一坨軟肉。
正是夏季，窗外蟬鳴陣陣，屋內暑熱難消，桑眠在睡夢中熱出了一身汗，他的臉頰和鼻頭都泛著不正常的潮紅。
薄衍知道，桑眠沒靠過來前，桑眠的眉頭是緊皺著的，似乎在抱怨這場酷暑。
然而，桑眠靠在他身上之後，緊蹙的眉頭便立馬鬆開了。
——桑眠喜歡他的身體。
薄衍莫名竄過這個想法。
薄衍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他迫切想要證實這個想法，他將桑眠推開了，在看到桑眠再一次皺起的眉頭時，胸腔內的心臟開始了運作。
桑眠哼唧了兩聲，身體扭動，精準地找到了薄衍的方向，很快又纏住了薄衍。
薄衍身體僵硬，任由桑眠壓著他，桑眠這次很不安分，光壓著還不夠，四肢齊上，纏抱住了他的身體。
人類的體溫過高，而他的體溫則相反。
薄衍知道，桑眠為什麼想要抱著他的原因，因為他可以解除桑眠的燥熱。
而他又是為什麼，願意被這個人類抱住呢？
桑眠昏睡了三天，對於薄衍來說是漫長的三天，對桑眠來說，不過是轉眼的事情。
第四天清晨，桑眠蘇醒了，還沒睜開眼前，桑眠就感覺自己抱著一塊冰，這塊冰塊沒有他想象的凍人，剛好能緩解他身上的燥熱，他非常喜歡。
這樣想著，他拿臉頰使勁蹭了蹭
這塊冰塊。
睜眼時，對上一雙赤紅的眼睛，桑眠瞬間就認出了薄衍，也想起來，他會在薄衍身邊的原因。
“哥哥。”
薄衍一怔，原以為，他會在這個人類的眼裡看到害怕，驚懼，會被這個人類反手推開，但事實上，他想象的所有畫麵都沒有發生。
這個人類在看清他之後，非但沒有害怕，反而更用力地抱住了他，用著軟乎乎的聲音喊他“哥哥”。
該逃的應該是這個人類，薄衍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逃跑了。
他默不作聲地推開這個人類，無視了對方眼中受傷的眼神，徑直出了房門。
人類和喪屍不同，他們異常脆弱，每天都必須按時進食，一旦饑餓過頭，就會死亡。
薄衍不想這個人類死。
被這個人類叫哥哥之後，薄衍一瞬間想，他想要這個人類一直陪伴在他身邊。
薄衍下樓之後就去了廚房，他不需要每天都進食，平均一個星期三次，他也會在家裡囤積所需的食物。
薄衍不會做飯，他在某個坍塌的書店裡找到了幾l本食譜，這些書，薄衍隻翻閱過幾l次，他覺得自己用不到這些書，食物的味道如何，他並不在意。這次，他從櫃子裡翻出了那些已經積灰的書，照著食譜的步驟一步步來。
做到一半，桑眠從樓上下來了。
薄衍的房子並不大，還沒下樓，桑眠就聽到廚房內響起的聲音，他迅速跑到了廚房，從身後抱住了薄衍。
“哥哥，你要做什麼好吃的給我呀？”
薄衍仿佛被施了定身術，打雞蛋的手頓住，他僵硬地轉頭，再次對上那雙乾淨澄澈的眼睛，心臟又開始作亂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叫我？”
這次愣住的換成了桑眠。
桑眠知道這是一場夢，他是夢境的主人，當然知道現在的薄衍是個喪屍。
他沒想到的是，薄衍即使變成喪屍了，也那般聰明。
曾經是喪屍的他，隻有短暫的時候擁有理智，花了十幾l年的時間，說話依舊不利索。
薄衍則跟他相反，如果不是薄衍的臉頰過於蒼白，睫毛和眼睛的顏色都不一樣，桑眠會認為，眼前的薄衍是一個正常人類。
他的哥哥果然是最厲害的。
桑眠覺得自己更喜歡薄衍了。
他抱緊了薄衍，下巴抵在薄衍背上，笑道：“因為喜歡你。”
薄衍：“……”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救你，我接住你的時候沒有想那麼多，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桑眠：“……”
薄衍以為他這樣說這樣做，都是因為救命之恩嗎？
桑眠有些想笑。
夢境裡的薄衍和現實中的薄衍有一些區彆，夢境中的薄衍少了幾l分強勢。
桑眠想，大概是自己這個夢境主人刻意引導薄衍變成這副性格的吧？
這樣的薄衍太可
愛了。
他得珍惜能欺負薄衍的機會。
“不管你怎麼想，你救了我是事實。”桑眠的雙手開始不規矩，在薄衍腰腹上來回撫摸，“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我想要對你以身相許。”
喪屍沒有多餘的表情，薄衍可以有，但他習慣了麵癱臉，聽到桑眠的話之後，他表情微微變了，眉頭微蹙，在桑眠抱了他好幾l分鐘之後，他才推開了桑眠。
“我不需要你這樣做。”薄衍重新拿起筷子，恢複到了以往的平靜，繼續攪蛋。
“可是我想這樣做。”桑眠說完，無視薄衍警告的眼神，強行擠進薄衍和操作台之間，麵對麵抱住了薄衍，他從薄衍懷中抬起頭，仰望著薄衍，雙眼比窗外的暖陽還要明亮，哀求道：“哥哥，我喜歡你。”
薄衍：“……”
變異成為喪屍之前，薄衍在死亡邊緣走了一圈，這是他第二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
薄衍覺得再放任桑眠留在他身邊，會是一個極大的危險。
他不明白心慌的原因，也不懂自己為什麼不敢直視桑眠的眼睛，也不敢聽到桑眠熱烈的告白，他現在很慌亂，隻想好好靜一靜。
於是，他再次推開了桑眠。
毫無意外的，他在桑眠臉上看到了受傷的表情，桑眠沒再抱住他，隻是，拽著他的衣角不肯放手。
“我是喪屍，遲早會控製不住本能吃了你的。”薄衍自以為這番話能威脅到桑眠，卻不想，在他話音落下之後，他看到那雙漂亮的眼睛翻湧起更刺眼的光芒。
“好呀，我願意被你吃。”桑眠高興地追問，“哥哥，你什麼時候來吃我？”
薄衍：“……”
薄衍喜歡讀書，每到一座城市，他都會搜集那座城市所有的書籍，他過名著，也看過網絡。
桑眠這種，大概就是裡的病嬌？
成為喪屍王的道路都沒有與桑眠過招艱難，薄衍不喜歡退縮，桑眠帶給他的衝擊已經減緩了不少，再次麵對桑眠的進攻，他不像剛才那樣，著急忙慌地逃跑。
他的腳步沒有往後退，迎著桑眠期待的目光，朝桑眠靠近。
結實的手臂摟住少年纖細的腰肢，剛一觸碰，薄衍就明顯感覺到桑眠抖動了一下，不是害怕，是興奮的。
得知這一訊息，薄衍被鼓舞了，他不再猶豫，學著桑眠抱住他時那樣，用力摟住了桑眠。
在桑眠興奮的目光中，他猛地垂下腦袋，不由分說咬住了桑眠的脖子，唇肉貼在溫暖的皮膚上，牙齒嵌入……
想要震懾住眼前這個弱小的人類，下嘴時卻收斂了力道。
他不像是要啃食這個人類，更像是要疼愛這個人類。
桑眠回抱住薄衍，仰起頭，任由薄衍啃咬他。
他盯著頭頂的天花板，感受著薄衍唇舌的溫度，桑眠怕癢，被薄衍咬得癢了之後，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哥哥，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