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璃一身輕鬆地離開安氏, 出門的時候還遇到了來找董事長的安興國。
“小璃,外出啊?”安興國笑嗬嗬地打招呼,仿佛之前的尷尬過招從不存在。
安璃也一如既往地爽快:“不是, 辭職了, 回家。”
“噢, 原來是辭……”安興國一怔, 嘴角抽了抽,“你說什麼?”
安璃坦然的態度仿佛在說天氣:“我被董事長罷免了, 準備回家當個閒人, 伯父, 以後公司的事就交給你們,和我沒關係了,有什麼不懂就問助理部,他們什麼都知道, 我沒什麼需要來交接的。”
“對了,堂哥也在我辦公室, 看樣子這次是覺得我那個房間不錯。”安璃笑了笑, “沒關係, 喜歡就搬過來吧, 伯父也可以搬過來。”
意識到安璃好像不是開玩笑,安興國臉色已然變了:“大侄女呀,是發生了什麼事嗎?咱們和薛氏正是合作的時候, 你可不能跟你爸賭氣, 他不懂事,你還不懂事嗎?”
這話說的,安璃都笑了。
“伯父,我都被開了, 我再任性也不會影響你們了。不說了,我老公要來接我回家了。”
安璃兩手插兜,悠哉哉地過了馬路,頭也沒回一個,看著就像賭氣。
可是,安璃是這樣的人嗎?她在安氏快十年了,早已經沒人會把她當做不懂事的小姑娘了。心腹大患走了,安興國絲毫不覺得幸災樂禍,隻隱隱覺得仿佛已經有無形的槍口瞄準了自己,背後冷汗涔涔。
當務之急,他得趕快知道,他那個好二弟到底做了什麼沒腦子的事把安璃這個小狼崽子逼急了?!
十五樓,氣氛一片壓抑,走廊裡,電梯間,到處有人竊竊私語。安興國大步衝進安璃辦公室,果然看見安邦國一臉陰沉,安迪雖然板著臉,但是眼裡卻隱隱帶著興奮。
安興國看一眼就知道這個兒子在想什麼,愚蠢!
“二弟,我看小璃氣衝衝地走了,還說要辭職,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這會兒說話居然帶了幾分真實的苦口婆心,“你們父女慪氣就算了,怎麼能拿公司的事開玩笑?安璃走了,安氏誰管?”
安邦國聽到安興國也這麼說,隻覺得麵子都被削沒了:“大哥,你怎麼也這麼說!她要走就讓她走,耍橫耍到他老子頭上來了。安氏經營了這麼多年,沒了她難不成要垮掉?我還沒死呢!”
那怎麼能一樣?安興國在心裡罵這個二弟糊塗。
眼下安薛聯合項目就在當口,薛家掌握著國外的實驗室,國內的研發隊伍則是安璃的心腹,因為姻親關係,兩個團隊毫無保留地互通有無,深度合作,這才有了短期的巨大成果。
這件事,薛家擺明了隻會和兒媳婦合作,現在他們把安璃趕走,安氏能得到什麼?要是薛氏拿了兩家現有的資料另起爐灶,或者一個人乾怎麼說?
“老二你糊塗,安璃有公司的股份,即便不管事她也是股東,她的職位是當初老爺子任命的,老爺子雖然現在不怎麼管事了,可威望還在,手裡還握著公司三十的股份,你罷免安璃,董事會投票了嗎?老爺子知道嗎?”
安邦國顯然沒想過這些,片刻的茫然後,他依舊選擇自己的臉麵,固執地道:“她是我生的,沒有我她什麼也不是,我管教自己的女兒,彆人還要插手嗎?”
安興國越發覺得這個弟弟在國外呆傻了,他為了一個女人消沉二十多年也就算了,反正安興國本來也不服氣家業傳給他,但是他如今怎麼連公司的事都拎不清。於大海這樣的元老,都寧可受氣也不敢動安璃,他怎麼不想想是為什麼。
“爸,二叔也不是真的要怎樣,就是給堂妹一個教訓。你是沒看到剛才堂妹氣焰多囂張,我都想說她兩句。”安迪煽風點火,“話都說到這了,二叔要是不拿出點力度,讓人看咱們安家長幼無序,那才是丟了安家的臉。”
“你閉嘴!彆以為我不知道,都是你鬨的!”安興國要被安迪氣死,“你給我滾出來!”
安迪這會兒正得意讓安璃吃了癟,被安興國當頭棒喝,也有些不痛快。進了樓梯間,他皺著眉頭道:“爸,你乾嘛啊?安璃要走不是正好?我才是長子長孫,安氏本來就應該是我的。”
安興國揚手對著安迪後腦就是一巴掌:“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蠢貨!”
“你以為安璃在安氏這麼多年,就是靠她那把她當仇人的爹?你太小看她了!這種事沒有經過老爺子,根本不能作數,她這是擺了你二叔一道,下午老爺子電話就得打過來,這擺明了你們一回來就鬨事的局麵,你覺得你祖父怎麼想?”
“你,現在,立刻搬回你自己的辦公室,然後和我去見你祖父。道歉,說這都是誤會,你再去把安璃請回來。”
“憑什麼?是她自己要走的。爸你是長子,我是長孫,怎麼在安家混得這麼低聲下氣。你不如二叔就算了,難道我也不如安璃一個丫頭?爺爺都八十五了,你乾嘛那麼怕他!”
“要去你去,我不去!”
安迪負氣而走,安興國氣得臉都白了。
親生兒子的幾句話像針一樣刺入他的軟肋。他不如安邦國?他哪裡不如他這個二弟,就算曾經他可能沒有安邦國優秀,可是二十年前,當安邦國為了一個女人變成行屍走肉,萎靡度日的時候,他就已經沒有資格再進安氏了。可是老爺子執迷不悟,二弟毀了,他又培養起了安璃,甚至為了讓安璃名正言順,讓一個什麼也不管的安邦國待在董事長的位子上。
安興國也不明白,自己怎麼就那麼讓他看不上,連一個小輩都比不上,連帶自己的兒子,也處處不如二弟家的一個丫頭片子。
可是事到如今,多說無益。這小十年來,安璃的確帶領安氏上了一個新台階,和薛家聯合後,她在安氏的威望已經如日中天,隻有他的蠢兒子才會以為安璃不來上班,安氏就能聽其他姓安的了。
思索間,手機傳來聲響。
“喂,李秘書,是,請轉告老爺子,都是誤會!安迪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也沒想到他們父女吵得這麼厲害……”
……
安璃一打電話,才知道她走後沒多久,薛南途居然也起床上班了,這會人已經在賀喬飛那邊。得知安璃不聲不響地乾了這麼大一件事,薛南途頓時就坐不住了,二話不說要過來。
工作室距離安氏還有點距離,兩人約了個地點,安璃看還有時間,就到附近的CBD商場邊逛邊等。
半個小時後,她坐在步行街的座椅上休息。
不逛不知道,安氏大樓周圍如今居然已經這麼繁華了。當初大樓的選址還是太爺爺定的,圖的就是地價便宜,等到祖父經營期間,安家重金拆掉了老房子,平地起了一座園區。當時這附近還很荒蕪,房子都賣不出去,其他人都不看好,覺得祖父這是飄了,居然花五個億蓋樓,事實證明了老人家的眼光獨到,今天這塊地的價格已經成功地翻了四倍,成為安氏最牢固的不動產。
安璃的視線落在對麵的櫥窗,櫥窗倒影裡,自己坐在長凳上,總覺得和周圍格格不入,靈光一閃,她找到了問題的根本。
她從公司出來,穿的還是一套一絲不苟的商務套裝,雖然領口袖口已經融合了一些在正式場合堪稱反骨的設計,但是在步行街上還是太顯眼了——太高檔,看著不像打工的社畜;太正式,看著也不像來逛街的休閒黨。
她徑直進了對麵的品牌店,挑了一套不太突兀,但十分舒適的連衣裙。對著鏡子轉了兩圈。
胸口有點緊,不太合身。
裙子款式尚可,但她的發型還是有些太呆板了,鞋子也不配套。這家店的款式她挺喜歡的,就是料子差了些,檔次提不上來。有錢人嫌掉麵子,打工人又覺得太貴不值,受眾定位不準確,上下兩個市場全不討好,始終經營得不溫不火。
安璃是萬萬沒想到,在這樣的店裡還能遇到“熟人”。
她正要脫掉裙子,試衣間外傳來女人挑剔的聲音。
“你們家這季度怎麼回事,一件穿得出去的裙子都沒有!本來料子就差,現在樣子貨都做不出來了是吧?你讓我就穿著這種裙子去我姐妹的生日趴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