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Chapter 37(1 / 2)

酥酥 弱水千流 15957 字 8個月前

*

同床共枕……

殷酥酥聽見這個詞,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想反駁懟他兩句,可瞪著眼睛鼓著腮幫思索一圈,完全找不到能用的話。

反駁。

反駁什麼。

彆忘了,她和費疑舟今天上午才去領的證,紅色小本本一式兩份,她的那份這會兒正擱包裡放著呢。

合法夫妻,持證上崗。

也就是說,這位大公子從今以後就是她有名有份受法律保護的“丈夫”,有極其正當的理由跟她蓋同一張棉被睡同一張床。

殷酥酥是副溫吞吞的性子,有時候甚至還有點遲鈍,梁靜早些年剛和這姑娘接觸時就說過,她這個性有好也有不好。好的是好勝心弱、不為難自己不內耗,壞的是太不操心,遇事慢半拍,火燒眉毛了才反應過來燙。

比如說這會兒。

在費疑舟說出“同床共枕”這個詞之前,她靠車窗上打著盹兒,迷迷糊糊神思亂飛,一會兒研究自己明天的三場哭戲怎麼演,一會兒琢磨最新接的小紅書軟廣代言怎麼拍,甚至還抽空回憶了一下費家祖宅裡那隻黏土娃娃的細節做工。

完全忽略了“履行夫妻義務”這件事。

“確實,結了婚當然要睡一起。”

殷酥酥腦子裡亂糟糟,胸腔內心跳飛快,慌得跟馬上要去參加高考似的。但她表麵上還是清了清嗓子,努力裝出淡定的樣子,捋了捋劉海格外輕淡地回答:“我身體健康無任何過敏源,床單被套換什麼料子都行,您隨意。”

費疑舟豈會看不出來她裝模作樣,心下好笑,明麵上倒也不拆穿,懶洋洋地接著問:“那你對床上用品的顏色有沒有特彆要求?”

殷酥酥聽後,被這個問題搞得有點兒納悶兒,蹙眉瞧他:“我沒有。”一頓,實在沒忍住,沒什麼見識地提出疑問:“床上用品的顏色你都有講究呀?”

大戶人家的少爺都這麼挑剔嗎。

聞聲,費疑舟淡淡地回答:“研究表明,適宜睡眠的顏色有藍色、灰色、紫色、棕色、黑色。但最適合新婚當晚的床品顏色,是紅色。”

殷酥酥本來認真聽著,不太讚同他最後一句話,於是搭腔道:“新婚當晚選紅色,那是趨吉避禍圖個喜慶吉利,屬於我們國家的傳統習俗。玄學領域的東西,跟科學研究不沾邊兒吧?”

費疑舟:“從科學的角度來說,選紅色也最合適。”

殷酥酥眨了眨眼睛,很好奇:“有什麼說法?”

“紅色奔放熱烈,可以增強人體血液循環,促進人體腎上腺激素分泌。”費疑舟鏡片後的目光瞧著她,語氣篤悠悠的,答得好整以暇又耐人尋味,“新婚當晚使用,當然最合適不過。”

話音落地,第一秒時,殷酥酥沒反應過來,還在納悶兒“腎上腺激素”的作用是促進心肌收縮力,增高人體的興奮性,大晚上的,睡個覺這麼興奮乾嘛。

第一秒時,她狐疑地思索。

第三秒時,她後知後覺回過神,整張白皙的臉霎時紅了個底朝天。

身為一個優秀演員,隻要殷酥酥想,她可以很好地管控自己情緒,麵對既是“老公”又是“老板”的金主,一般情況下,她隨時保持不招惹不觸怒恭敬有加的狗腿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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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實在忍不住。

新婚之夜用紅色,提高興奮性?

這是什麼不做人的虎狼之詞,還要臉嗎。

品出這番話的弦外之音,殷酥酥簡直是又羞又怒又無語,瞪了身邊的費家太子爺一眼,忍無可忍地壓低聲,凶巴巴道:“喂。阿生還在呢,你不要在這兒胡說八道。”

費疑舟收下她甩來的颼颼眼刀子,不再掩飾,直接抬手摘下眼鏡,微闔著眸低笑出聲。

上午與她去民政局領完證,回公司後,他沒事人似的重新投入工作。

開會,討論,散會,複盤,一切好似與往日無異。

可怎麼會無異。

那樣枯燥繁雜的公務,換做往日,他會感到疲乏,今天這樣的截然不同。

隻要一想到,結束工作後能順理成章與她見麵、往後的每一天都能與她見麵,或許還能幸運得到一句緊鄰耳畔的“早安”,他的心情,便抑製不住地震蕩激躍。

於是,乏味的會議變得有趣。

會議上那些欠妥的發言變得鮮活。

就連京城全是霧霾的灰色天空,映入他眼中,也被滌蕩成潔淨的淺藍。

預計要晚間十點才能結束的內容,經過高強壓縮,硬是被他提前在八點整結束。一出會議室的門,他的心緒就不在工作上了。或者換個更準確的說法,整整一天,他的心緒就沒回到工作上過。

風塵仆仆趕到片場,小心翼翼避開人群,隻想早一點看到她。

直到半分鐘前,費疑舟才發現自己竟忙中生錯鬨出笑話,直接把會場的激光筆放西服袋裡揣出了公司……

殷酥酥那頭,讓費疑舟笑得一臉懵,根本不知道這位貌似心情頗佳的大佬又在樂個什麼勁。

看不懂猜不透,索性也就抿抿唇,收回視線不再瞧他。

隨便了。

愛笑笑吧,管他笑什麼,她才懶得自傷腦筋。

*

南部新區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位於京城的南一環以外,離市中心並不算遠。但殷酥酥拍戲的片場正好在城北,開過去需要穿城,工作日的這個點兒,正逢晚高峰,路上的車多如過江之鯽,彆提有多堵。

這種牛馬路況下,饒是邁巴赫性能再強發動機再牛掰,它也隻能一頓一卡地龜速前行。

殷酥酥坐在車裡晃啊晃,本來就疲倦,在手機上玩兒了會兒小程序網遊,更困了,乾脆鎖了屏光明正大打瞌睡。

手掌往車窗上一墊,腦袋往手掌一靠,閉眼開睡。

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個鐘頭過後。

感受到車速逐漸放緩,殷酥酥猜測目的地已經到了,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終於慢悠

悠掀開眼皮。

邁巴赫已駛入一座純中式園林豪宅。透過車窗朝外看,整座府邸碧瓦飛甍,複古造型的新式羊角宮燈懸在廊簷之下,燈火煌煌,溢著市井人間沾不到的尊貴氣。

大概是有費氏祖宅給的震撼珠玉在前,因此,在看見費疑舟位於南部新區的這座私宅時,殷酥酥稱奇歸稱奇,倒也沒展露出過多的驚訝與不可思議。

應了那句老話。

再罕見的玩意兒,見多幾次也就能放平心態習以為常。

宅子是這樣,人肯定也能這樣。她心裡如是想著。

不過是從今往後,睡覺時身邊多躺一個人,能是多大不了件事。睡著睡著估摸也就慢慢習慣了吧。

正這麼胡七八糟地琢磨著,忽而一陣涼風在暖氣裡撕開一道口,鑽進殷酥酥脖子裡,凍得她一個哆嗦。扭頭往左看,原來是私宅的管家打開了對側車門,恭恭敬敬請她身邊人下了車。

殷酥酥見狀,自然不敢耽擱,忙顛顛也跟在費疑舟身後落車。

兩人並肩往庭院深處走去。

路上,殷酥酥時不時左顧右盼地打量四周,抱著的是一種看稀奇的心態。

原諒她咖位低是個小糊星,這種級彆的純中式豪宅,彆說日常生活,就是在電視電影裡她也沒見過。

一旁,費疑舟餘光瞥見她東張西望,漫不經心地笑了下,說:“今天太晚了,等之後你哪天得空在家,我再領你四處走走,熟悉一下這裡。”

家……

家?

這個詞冷不防鑽進殷酥酥的耳朵,直令她目光輕微一閃,心尖也不自覺地泛起絲澀意。

察覺到身邊姑娘細微的神情變化,費疑舟盯著她精致小巧的側顏,問:“是我說錯什麼話了?”

殷酥酥微僵,趕緊搖了搖頭,給出否定答複:“不是的。”

費疑舟眉峰微抬,“那你為什麼忽然不高興?”

殷酥酥頓了下,俄而極輕地勾起嘴角:“我沒有不高興,隻是有點莫名的感傷。我的父母家人都在蘭夏,有他們的地方,大概才能稱之為我的家吧。”

費疑舟聞言,靜默數秒,隨後很平靜地說道:“我是你的丈夫,當然也是你的家人。”

殷酥酥怔然了兩秒,旋即失笑,幾分真摯的動容幾分戲謔的玩笑:“其實你我都心知肚明,這隻是一場各取所需的協議婚姻。您為我做的已經足夠多,大可不必再紆尊降貴,為難自己也入戲。”

話音落地,四下裡倏地微靜。

不多時又響起一道嗓音,輕描淡寫聽不出情緒。

“你這麼肯定我為難?”費疑舟問。

殷酥酥愣了下,一時大腦卡殼,不知怎麼回答。

費疑舟又說:“你就沒有想過,或許為你入戲,我樂在其中呢。”

殷酥酥敏銳注意到他的措辭。

不是“陪你做戲”,而是“為你入戲”。

絲絲縷縷的熱潮在殷酥酥的心間彌漫開,爬上雙頰

耳根,浸透出來,將她瓷白的膚色染成殷紅的一片。她感覺到自己臉蛋起火,灼燒般滾燙,一麵窘促地低下頭遮掩,一麵在心中慶幸,這會兒正好行至前院路燈昏暗處,他應該看不清她的麵色。

心跳搶跳了半拍,殷酥酥暗自深呼吸,好一會兒才彎彎唇攤攤手,含笑回若無其事地答他:“那我應該謝謝您啊。多難得,有陌生人願意在這座陌生的城市裡,當我暫時的家人。”

這話似乎令太子爺不甚讚許。

“陌生人?”他靜了靜,忽又扯唇,容色繾出幾分自嘲疏離的況味:“我以為,我們至少已經算朋友。”

那邊廂,殷酥酥也意識到自己用詞不當,嗆了下,非常能屈能伸地改變說法:“當然朋友也行。您說什麼就是什麼,我都可以。”

費疑舟:“……”

費疑舟側目瞥她,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早晚要被這一裡一氣的呆姑娘氣出內傷。

他這次足足沉默了五秒鐘,才出聲,語氣已恢複既往的散漫無瀾:“總之,今後同一屋簷下生活,我們好好相處。”

殷酥酥小雞啄米式點頭,自動在腦海中將“好好相處”與“演逼真點”畫了個等號,爽快地正色應他:“我懂,我懂。”

夜色籠罩下的京城,在此刻難得溫柔。風是輕的,雲是軟的,兩人沐風踏月往前走,彼此之間的氣場離奇地和諧,氛圍也在不知不覺中溫馨了幾分。

費疑舟這座私宅,外觀宏偉肅穆,殷酥酥本以為,它的內部構造必定也是華麗奢靡到令人不敢逼視。

但真正走進來,舉目四顧,才知何為無需金碧輝煌畫棟雕粱,各處細節都暗藏底蘊。

她暗中觀賞著這座宅院,上樓梯時,正巧與一名氣質沉穩的中年人迎麵相遇。

殷酥酥之前在費氏祖宅見過這人,當即麵露微笑客氣的招呼:“慎叔好。”

費老爺子身邊有申叔,那也是費家資格最老的大管家,慎叔比申叔年紀輕,隔三差五就在南新和老宅之間兩頭跑,既聽自家費董差遣,也要料理大公子起居。

“你好。”慎叔笑色和藹,緊接著便側頭望向費疑舟,喊了聲:“大少爺好。”

費疑舟溫和而淡然地點了下頭,彬彬有禮問慎叔:“臥室整理好了麼?”

對方恭謹回答:“都照您的吩咐收拾好了。”

費疑舟麵露淺笑:“辛苦了。”

“份內的事而已。”慎叔說完,旋身站到一旁,攤手比出一個請的手勢,示意兩人上樓。

見完管家打完招呼,之後費疑舟便直接領著殷酥酥上了一樓,來到主臥房門前。

縱是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設,此時看著這扇緊閉的房間門,殷酥酥的心臟還是不受控地狂跳起來。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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