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不跟你商量。”殷酥酥小聲回答,“情況有點複雜,這帥哥以前是費疑舟的私人保鏢,現在被他老板派給我了,說負責24小時保護我的安全。”
“私人保鏢?”梁靜瞪大眼,“就是你說的那個空降旅退役的特種兵?”
殷酥酥點頭:“對。”
“……”梁靜聞言,心中一股崇敬之情油然而生,暗搓搓往背後瞥了眼。
剛才第一眼沒看清,細細看去,發現這位新來的“助理”個高人帥肩寬腿長,氣質也格外的硬朗板正,確實頗具軍人風采。
既然是費老板撥下來的人,根底必然是沒問題,靠譜。
如是思索著,梁靜越瞧這小夥子也就越滿意,過去笑眯眯道:“阿生是吧?你好,以後大家都是一個團隊的,我應該大你幾歲,你叫我梁姐就行。”
陳誌生平和地頷首:“梁姐。”
內部人員相認完畢,三人一起往化妝間方向走。到了一瞧,發現寬敞的屋子裡隻有兩個女配角老師和幾個化妝師化妝助理,其餘主演均不見蹤影。
“呀,酥酥姐你來了。”看見殷酥酥,化妝師小姑娘熱情地招呼,“開機這麼久,每次你都是第一個來。”
殷酥酥在椅子上坐下來,笑容隨和:“再早也沒你們早,你們才是又辛苦又敬業。”
“嗨,你們是大明星,我們哪能比呀。”
殷酥酥和化妝師閒聊了兩句,然後就開始做妝造,投入進新一天的工作。
*
殷酥酥今天的戲份排得很滿,上午三場,下午四場,晚上還有一場,全是情緒爆發很強的內容。
神經質地發瘋尖叫,被凶手追趕著狂奔逃命。
下午五點半過,白天的攝製工作宣告結束,殷酥酥累到變形,回到自己的獨立休息室,往折疊床上一躺,劇本往臉上一蓋,閉目小憩等開飯。
睡意漸濃之時,突然聽見休息室的門被人從外頭敲響。
殷酥酥打了個哈欠,隨手把劇本扒拉下來,頭也沒回:“請進。”
一陣高跟鞋的響聲傳入。
殷酥酥微側目。見梁靜大步走進來,眉頭微蹙,臉上的神色頗有幾分怪異微妙。
殷酥酥不解:“怎麼了?”
梁靜看著她,沒說話,遲疑片刻才伸手從衣服口袋裡取出了個什麼東西,遞到殷酥酥眼前。
殷酥酥凝眸細瞧,終於看清楚,梁靜手裡拿著的,是一支錄音筆。
“這是什麼?”她不解地問。
梁靜沒有立刻回答,隻是轉過身走到大門口,將已經關緊的大門從裡麵反鎖,然後才走回殷酥酥身邊,舉高錄音筆,指尖微移,敲下了“播放”鍵。
安靜的空間內,先是響起一陣沙沙電流聲,然後便是一男一女的交談聲。
男的苦口婆心:“哎喲,我的媛媛寶,你跟殷酥酥也不是什麼深仇大恨,讓她挨點罵多個黑曆史差不多了。”
女的拔高了嗓門兒,聲音尖銳如潑婦:“論演技論資曆論長相,我有哪點比不上殷酥酥?一個十八線,不知道用了什麼下三濫的手段撈到了薑導的戲,我就是氣不過!”
男的又說:“……你這話就有點兒沒道理了。你買通狗仔放出那些照片和視頻……”
女的接話:“隻要這個緋聞繼續發酵,我有信心能借曲雁時粉絲的手搞死殷酥酥,讓她口碑暴跌!到時候,我看薑成文還會不會用她當女一!”
……
不多時,錄音內容播放完畢。
殷酥酥眼皮垂得低低的,目光冷冽,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是秦媛和她經紀人的談話內容。”梁靜摁下暫停鍵,將錄音筆收起,道,“一個賣花的小女娃把這個送到片場來,點名要給‘殷酥酥’。我和小芙問了那女娃娃這錄音筆是誰給她的,那小孩子閃爍其詞,隻說對方和小芙差不多大,彆的一句沒多提。”
殷酥酥:“能拿到這種錄音,肯定是秦媛身邊親近的人。”
“對啊,所以我才納悶兒。”梁靜困惑極了,“她的人,無緣無故又沒拿我們好處,為什麼要胳膊肘往外拐地幫我們?”
殷酥酥低眸,思索數秒,心裡已經大概猜到答案。
“這不重要。”再開口時,殷酥酥語氣格外平靜,看向梁靜,“重要的是,這段錄音是實錘,鐵證如山,可以證明當初的事她刻意潑臟水。”
“隻要這段錄音公布出來,秦媛不死也要脫三層皮。”梁靜隻覺大快人心,冷哼道,“在背地裡動這麼多手腳,也讓咱們的影後嘗嘗什麼叫報應。”
殷酥酥:“梁姐,這件事就辛苦你來辦了。”
“沒問題,我懂你的意思。”梁靜彎唇,“我這就聯絡我那些媒體朋友。”
梁靜說完就準備離去。可剛走到門口又想起什麼,手握著門把回過頭來,遲疑道:“不過……秦媛背後是皇山,我估計趙世高早就跟所有媒體交過‘保護費’了,不知道有沒有人敢接這麼大的活。”
殷酥酥笑了下,淡聲說:“放心吧。這份錄音能到我們手裡,就說明有人已經幫我們鋪好路、打點好一切了。”
*
距離《濃霧之後》攝製片場一公裡處,拎花籃的賣花小女童走到公交站台附近。
“姐姐。”小女孩約莫八歲大,穿粉色連衣裙和黑色小皮鞋,兩條烏黑的麻花辮垂在雙肩,笑容純真而甜美,“你讓我轉交的東西我已經給出去了。”
“嗯,真乖。”
站在女孩身前的是個身形瘦弱的年輕姑娘。她戴著墨鏡和淺棕色寬簷帽,隻露出一副白皙尖俏的下頜輪廓。
她從錢包裡拿出一張百元大鈔,遞給小女孩,笑道:“喏,這是之前承諾你的跑腿費。拿好,千萬彆弄丟啦。”
賣花女童眼睛一亮,接過錢忙顛顛地道謝:“謝謝姐姐!”
小朋友挎著花籃興高采烈地走了。
看著小女孩遠去的背影,江琳達吹著微涼的秋風,莫名便想起昨晚在她家門前發生的一幕:
【身著西服的儒雅青年衣冠楚楚,遞給她一張沒有密碼的銀行卡,溫和地笑道:“江小姐是聰明人,一定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回憶中斷。
江琳達深吸一口氣,纖瘦的十指收攏,指尖深深陷入掌心。墨鏡後方的雙眸也泛出幾絲報複得逞的寒光。
秦媛,這都是你應得的。
*
梁靜是圈中老人,媒體方麵的門路有得是,當晚十點過五分,數十個大營銷號便集體出動,將錄音內容po上了個人主頁,並帶上了#秦媛#的個人話題。
影後光環和國民度雙重加持,短短五分鐘,詞條#秦媛錄音#便衝上了熱搜榜。
廣場首頁刷一圈,有被震驚全家義憤填膺的吃瓜網友。
網友1:#秦媛錄音#臥槽?太他媽勁爆了吧!內娛女明星撕逼果然從來不會讓人失望!這手段高啊,借刀殺人玩兒得66的,甄嬛傳起碼看了二十遍吧!
網友2:#秦媛錄音#早就看出來這個姐不是好鳥了,翻車喜聞樂見。
網友3:#秦媛錄音#我的天……這真的是秦媛說的話嗎,我還看過她好多電影很欣賞她的演技!沒想到私底下這麼尖酸刻薄,又蠢又壞嗚嗚嗚好失望……
網友4:#秦媛錄音#這是什麼?嫉妒同行拿了好資源就這樣搞人家?太惡毒了吧!這種道德敗壞的辣雞什麼時候能滾粗內娛啊?秦媛不被封殺內娛遲早完!!!
有磨刀霍霍的曲雁時粉絲。
曲家軍1:【微笑】彆說了,被人當槍使真的很氣。秦媛我m
曲家軍2:#秦媛什麼時候亖#
曲家軍3:這波秦媛要是扛過去,我們每個人都有責任。
也不乏心疼殷酥酥的理智路人。
路人1:太壞了,這姐欺負人家小明星沒粉絲,居然搞這死出。
路人2:爬去搜了一下殷酥酥,好米好蠱!姐姐我粉了!
路人3:之前還有傳殷酥酥劇組霸淩的,陰謀論一下,應該也是秦媛搞出來的吧。真可憐。
路人4:非粉,不了解殷酥酥人品性格,但是有一說一,她是真的有演技。
還有嘴硬洗地的秦媛粉絲,統一了說辭四處辟謠,說錄音是剪輯合成,假的。
各路人馬吵得是不可開交烏煙瘴氣。
回南新的路上,殷酥酥坐在車裡刷微博,親眼見證#秦媛錄音#詞條從熱搜榜中下遊登頂,後綴多出一個“爆”字。
她麵無表情地熄滅屏幕。
回到費宅,慎叔竟然離奇地還沒睡。殷酥酥驚異,禮貌地跟慎叔打了聲,之後便來到電梯門前,準備直接去三樓主臥。
不料剛摁亮上行鍵,慎叔卻驀地出聲,微笑著說:“大少爺在二樓的琴房。”
殷酥酥微怔:“他還沒睡嗎?”
“沒有。”慎叔說,“我剛才經過二樓,聽見有琴聲。棋室和琴房,通常情況下隻有大少爺會使用。”
殷酥酥點了點頭:“謝謝慎叔,我知道了。”
慎叔朝她微頷首,轉身離去。
乘電梯上了二樓,幽長寬敞的走廊內,壁燈光線昏暗,果然如慎叔所言,空氣裡依稀飄來鋼琴樂曲聲,音符時而緊湊激昂,時而悠揚舒緩,是殷酥酥未曾聽過的曲目。
循琴聲而去,小片刻功夫,她人便已經到了琴房門口。
房門虛掩著,越是靠近,琴聲越是清晰。
殷酥酥眨了眨眼睛,怕驚擾到屋中人彈琴的雅興,沒敢出聲也沒敢敲門,隻是伸出一隻右手,抵住門把上端,輕輕往裡推。
抬眼。
琴房裡麵沒有開燈,但窗簾大敞窗戶半開,晚風將藍色窗簾吹動,灑進室內的月光清涼如水,抵禦著濃夜的黑暗。
房間正中區域,擺著一架純黑色的鋼琴,一道高大人影端坐於琴凳之上。男人微闔著眸,整個人似全身心沉浸進了音樂,修長十指在黑白雙鍵上靈活翻飛,眉眼映月,側顏優雅。
這一幕落在殷酥酥眼中,竟教她看入了迷,隻覺賞心悅目。
不多時,一首鋼琴曲行至尾聲。
男人敲下最後一個音符,伴著空靈回蕩的琴音,側目看向她,語氣隨意地說:“回來了。”
“是。”殷酥酥回過神,挪著步子進了屋,走到他身邊,彎唇淺笑,“看見你彈琴的樣子很投入,就沒好意思打擾你。”
費疑舟說:“坐。”
“……哦,好。”殷酥酥點頭,乖乖地彎下腰,坐到他身邊。
兩相靜坐,須臾無聲。
數秒鐘後,殷酥酥終於忍不住轉頭看向他。然而,就在她想要出聲發問時,對方忽地開口,清沉嗓音先她的問句拋出。
“今晚的熱搜我看見了。”費疑舟語氣隨意,“做得還可以。”
殷酥酥抿了抿唇。
“果然。讓秦媛身邊的人反水,讓那段錄音被公開,讓那些媒體乖乖聽話。”殷酥酥內看著他,“樁樁件件,都是你的手筆。”
費疑舟稍頓,也轉眸看她,問道:“那你可還滿意?”
殷酥酥不解:“滿意什麼?”
費疑舟:“我多聽話。替你清掃障礙鋪好路,同時也給你自由發揮的空間。”
殷酥酥聽完心尖微顫,暗自呼出一口氣,著實費解了:“費疑舟,你為什麼要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為什麼要重視我說的每一句話?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對我這麼好,究竟圖什麼呢。”
費疑舟眼神沉靜地注視著她,忽而一笑,懶漫道:“能圖什麼,無非一個你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