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Chapter 65 時間規劃。(2 / 2)

酥酥 弱水千流 16921 字 8個月前

“嗯。”張秀清回答,“說是已經在樓下了。”

殷自強操起老父親的心:“倆孩子帶的行李多不多?要不先讓他們寄放在一樓的前台,提上三樓重得很。”

“你女兒又不是傻子,能拎著行李箱上來吃飯啊。”張秀清不甚耐煩地看了丈夫一眼,“虧你還是個體製內的知識分子,能不能說點兒有營養的話……”

兩人拌嘴之際,不遠處的包間門微動,被人從外頭一把給推開,老舊的木門發出“吱嘎”一聲響。

張秀清和殷自強都是微怔,下意識便抬眸望去,順道出於禮貌地站起身。

隻見走在前麵開門的是他們的寶貝閨女,蘭夏秋季已經很冷,小姑娘穿了件深灰色羊絨大衣,頭戴同色係同材質的羊絨貝雷帽,鼻梁上架著副黑色大墨鏡,巴掌大的臉蛋被口罩完全遮掩,但仍舊擋不住周身的璀璨星光。

而跟在女兒身後的,則是一名穿西裝的青年。他身高約在一米九偏上,肩寬腿長身形優越,單看那身氣質,便已是萬裡也挑不出一的矜貴清正,那樣貌也當真是好得不能再好,飽滿額骨流暢地斂出一副深邃眉眼,用劍眉星目來形容都像落了俗氣,簡直是從民國舊畫報裡拓出來的名角兒。

氣度雍容華貴,儀態謙和端方。

張秀清是已經見過費疑舟的,這一眼的衝擊力還不算太強,但殷自強與費家公子是初見,他直接都有點兒懵了。

之前聽妻子說,這“小費”是京城公子,殷爸爸隻以為準女婿是個精致小開,如今一見,這氣度,這儀容,太明顯的名門後裔。

“爸爸媽媽!”有段日子沒見到老爸老媽,殷酥酥歡欣鼓舞興奮得很,摘下口罩和墨鏡就撲過去,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子。

張秀清被閨女抱了個滿懷,笑吟吟端詳起自己的寶貝,笑吟吟道,“搭了一上午飛機,餓沒有?”

“還好,飛機上有吃的嘛。”殷酥酥說著,餘光掃見老爸還在一個勁盯著自己老公瞧,這才想起自己還沒給雙方做介紹。

她連忙直起身,清清嗓子說:“爸媽,這是我男朋友,他叫費疑舟。這是我爸媽。”

“叔叔阿姨好。”費疑舟上前與兩位長輩握手,麵上笑容溫和,“不好意思,讓您二位久等了。”

殷父殷母並不知道,為了將自家太太提出的“裝窮”策略貫徹到底,自幼無論走到何處都有專車接送的大公子,特意交代何助理不必跟隨,隻需派專人暗中保護自己與愛妻的安全,並且於數分鐘前,在機場候車區排了第一次隊,坐了人生的第一次出租車。

殷自強擺了下手,笑著說,“沒有,我和你阿姨也剛來,沒等多久。”

四人重新落座。

之後,費疑舟便將事先準備好的禮物拿了出來。

殷酥酥將一個首飾盒遞給張秀清,笑著說:“媽,這是費疑舟給你準備的禮物,快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這孩子,人來就行,還帶什麼禮物呀。”殷媽媽樂得合不攏嘴,口頭客套著,伸手將盒蓋打開,看清裡頭的東西,她瞬間錯愕地睜大了眼睛。

盒子裡是一條滿鑽項鏈,淨度極高,每顆鑽石都晶瑩剔透,光彩奪目。

“……這也太貴重了。”張秀清訝然,“小費,這你讓阿姨怎麼好意思收呢。”

費疑舟莞爾,溫文爾雅道:“薄禮而已,希望阿姨不嫌棄。”

聽著老媽和自己老公的對話,一旁的殷酥酥隻能默默汗顏。

心道老媽你這都不敢收?一條滿鑽項鏈算什麼,你家女婿的財力超乎常人想象,如果不是她強硬拒絕,他甚至準備直接送老爸一台車做見麵禮呢。

推辭不過,殷媽媽最終還是收下了項鏈。

有了妻子的前例擺在那兒,後來,當殷爸爸收到準女婿送的機械腕表時,也就鎮定多了。

依然是推辭不過,默默收下。

禮物送完,剛好服務生也開始走菜。

用餐的過程還算和諧。

殷家二老緊著兩個小年輕,生怕他們趕路餓著,時不時就拿公筷給他們添些菜,順帶也在不經意間詢問起費疑舟的個人情況。

都是殷酥酥提前押的題,什麼存款啊,年收入啊,房產車產情況。

大公子謹記著老婆給的標準答案,應對自如。

用餐至尾聲,費疑舟紳士地向在座長輩打了聲招呼,離席去包間外上洗手間。

殷酥酥側耳細聽著那陣沉穩的腳步聲,待人走遠,方抬起眼簾望向雙親,有些忐忑地輕聲問:“爸媽,你們覺得他怎麼樣?”

“小夥子不錯,有文化有內涵,素質也高,家教也好,看著是個靠譜人。”殷自強喝了口茶,忽然又輕聲歎出一口氣,“隻不過……”

聽見這聲轉折詞,殷酥酥瞬間緊張起來,追問:“不過什麼呀爸?”

殷自強沉吟了會兒,笑:“沒什麼。”

“沒什麼你歎什麼氣,故弄玄虛的。”張秀清數落了丈夫兩句,轉而又朝女兒一笑,柔聲說:“我跟你幾個舅舅姨媽、叔叔姑姑都打過招呼了,挨個兒上門拜訪太折騰人,媽媽這邊,你和小費隻用去大舅家,舅舅姨媽們都在那兒等你們。你爸那邊,你們隻去大爸那兒就成。”

殷酥酥知道老媽是在替她著想,膩膩歪歪貼上去,在張秀清臉上蹭,“媽媽最疼我了。”

“去去去。”張秀清寵溺地點她腦袋,“化了妝離我遠點,蹭我一臉粉。”

沒一會兒,費疑舟去而複返,四人齊齊從包間離去。

出門時經過前台,殷自強說了句“靜夜思包間買單”,繼而摸出手機準備付款。

服務生在電腦上查詢了下,笑說:“您的餐費已經付過了。”

殷自強怔在原地,狐疑間猛想起數分鐘前準女婿離開包間的背影,拍了拍腦門兒,懊惱地恍然大悟。

*

蘭夏很小,殷家大舅家住蘭夏郊區以北的殷窪村,距離蘭夏市區約五十分鐘的車程。吃完飯,殷家二老先將兩個孩子的行李送回家中,之後便帶著殷酥酥與費疑舟前往殷窪村。

出發前,大公子出於良好的家教與涵養,主動請纓充當司機,無奈被殷家二老齊聲拒絕。

殷自強擺了下手,說:“殷窪村那地兒在山裡,下了國道就全是土路,難開得很,你和酥酥一起坐後麵吧。”

“就是。”張秀清也從旁附和,麵上笑眯眯,“小費你坐後邊,看看咱們蘭夏的地貌風景,黃土高坡。”

蘭夏以西是片遼闊戈壁灘,國家這些年雖已投入了大量的財力人力植樹防沙,但收效甚微,一起大風,整座小城便顯得灰蒙蒙的,沙塵彌漫。

驅車一路向北,越是往外走,視野中的綠色便越少,行至郊區地帶,公路兩旁便隻剩下光禿禿的貧瘠山色。

費疑舟安靜地坐在長安SUV後排,目之所及,儘是成片的枯寂與荒寒。

兀然間,公路旁的小徑上走來一個背著背簍的老人,身形佝僂步履蹣跚,背著大半個簍子的土豆,似乎要去市集上售賣。她的年紀或許已經六七十歲,又或許更大,黝黑粗糙的皮膚裸露在西北秋季的豔陽下,被曬得睜不開眼睛,卻依然頂著風冒著沙,一步一步往前走。

費疑舟很輕地蹙了下眉。

察覺到他的視線,殷酥酥探首循著看了眼,了然,笑笑說:“這應該是附近村子裡的老人,今天趕場,這是背著土豆去賣錢呢。”

和他猜測的無異,費疑舟略微點頭。

“你會不會覺得很奇怪,為什麼我們這裡的老人,這麼大歲數了,還得自己扛水泥修房子,自己背那麼重的土豆去集市?”殷酥酥轉眸看向他。

費疑舟靜默幾秒,道:“因為家裡沒有年輕人。”

“沒錯。”殷酥酥苦笑,悵然道,“我們蘭夏太窮了。村裡縣裡,甚至是蘭夏市區的年輕人,有點兒本事的全都去了其他城市。人口是一個城市發展的核心,蘭夏發展不起來,所以留不住人、吸引不來人,反之,沒有人,蘭夏就更加發展不起來,就像一個惡性循環,一個死局,怎麼都破不開。”

駕駛席的殷自強聽見兩個年輕人的閒聊,笑了下,隨口接話道:“蘭夏有什麼不好的,每個城市的發展都有一個過程,從無到有,從窮到富,從落後到發達,這是事物的發展規律,貧窮落後隻是暫時的。”

一旁的張秀清聽見,輕嗤了聲,揶揄道:“對呀。在你眼裡,蘭夏什麼都好,當初讓你去京城雲城你都不去,非得留在這兒建設家鄉。這麼些年了,也沒見蘭夏GDP增長多少。”

“……”殷自強有點兒不好意思,乾咳兩聲,說,“這不是在努力嗎,事在人為,一切向好。”

張秀清忍住翻白眼的心,回他:“你都五十幾了,還有幾年退休,我就等著,看你個小科長能把蘭夏搞成個什麼樣。”

午後吹西北風,幾片白色的雲層遮住了太陽,氣溫更低,失去了陽光的描摹鍍金,金黃色的梯田地貌仿佛被剝去了浪漫詩意的外衣,隻剩下乾枯與荒蕪。

路程還沒走到一半,公路卻已經到頭,殷自強熟練地打著方向盤,將長安車開進了條土路。

泥巴路麵凹凸不平,車輛毫無規律地顛簸起來。

忽然,車輪碾過一個乾涸的大坑,殷酥酥始料不及,在慣性的作用下猛往左側倒。

剛好撞在費疑舟身上。

泥路太不平整,費疑舟已經抬手掌住了車頂扶手,見她失去平衡,下意識便伸手去扶,將她的腦袋護進懷裡,防止她撞到車門。

“小心。”他低聲叮囑。

“嗯嗯。你也抓緊扶手,這段路太爛了。”殷酥酥臉微紅,穩住身子,然後便看向前排,說,“爸,之前我聽媽說,大舅家這段路有個富商要出資來修,怎麼還沒動靜。”

“估計黃了。”殷自強沒什麼語氣地回,“那是從殷窪溝走出去的一個小老板,前些年賺到錢提了一嘴,估計這兩年生意又不行了吧。”

父女倆你一言我一語地瞎聊,費疑舟聽著耳畔的方言對話,靜靜望著窗外貧瘠荒涼的種種景象,沒有再參與,不知在想什麼。

殷酥酥和老爸聊到一半,注意到身旁男人若有所思的神色,心頭驀然微沉。

她輕抿嘴唇,十指無意識收攏,輕輕揪住了衣擺。

對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他果然還是心有鄙屑的吧。

*

到了殷窪溝,通往大舅家的路橫了根斷掉的枯木,車輛開不進去。無法,車隻能停在幾百米外,車上四人都隻能步行前往。

殷酥酥跟在費疑舟身後下了車,舉目所及,看見他那雙從來不沾塵灰的天價皮鞋,踩在乾枯不平的土路地麵,瞬間被染色,不由心尖一緊。

立在雲端之上的人,在這一刻融入了蘭夏殷窪溝蕭條貧瘠的景。藍天,白雲,枯樹,泥路,土窯,和幾個背著背簍趕集的老村民。

殷酥酥心下歎了口氣,忍不住快步追上去,想把他手裡拎的幾個禮品袋接過來,“這段路不好走,我幫你拎……”

“不用。”費疑舟朝她很淡地笑了下,“你看著路,彆讓自己摔跤就好。”

殷酥酥心裡無端自覺形穢,也愧疚極了,垂眸低聲說:“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我,你這輩子都不用受這種委屈。對不起。”

“與你相識至今,你一共跟我說了六十二次對不起。”費疑舟側眸看她,“這是最莫名其妙的一次。”

殷酥酥:“……”

“我跟你說了多少遍‘對不起’你都知道,你還數過?”殷酥酥匪夷所思,“你要不要這麼離譜。”

費疑舟無語地看著她:“這是重點嗎。”

殷酥酥默了默,囧囧地說回正題:“我一直都知道,我老家和京城的差距非常大,就像我和你的差距也非常大一樣。另外,我們這裡的習俗,串親戚一定要在家裡吃點東西,到時候如果大舅家做的飯你不想吃,就算了,也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

費疑舟輕微挑了下眉。

又聽小姑娘聲若蚊蚋,很乖地續道:“對於這裡的一切,就算你不喜歡,排斥、甚至是嫌棄,我都是可以理解的。”

“排斥?”費疑舟漫不經心地反問。

殷酥酥驚愕地抬眸。

費疑舟淡淡地說:“這裡是生你養你的地方,我隻會心懷感激,感激這片土地孕育出了一個這麼美好的你。”

殷酥酥心頭一暖,眼底忽地泛起澀意。

“走吧。串完大舅大爸的門兒,最後回你家預計也就晚上八點鐘。”不等她開口,大公子又接著道,“我爭取九點洗完澡回臥室,淩晨兩點就正式入睡。”

這番井井有條的時間規劃,聽得殷酥酥十分困惑。她呆愣地問:“你在說什麼。九點就回臥室,為什麼要兩點才正式睡覺?”

費疑舟輕描淡寫地說:“忍了一整天。中間五個鐘頭,要用來跟你接吻和做|愛。”

殷酥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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