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Chapter 73 真相。(2 / 2)

酥酥 弱水千流 19796 字 8個月前

隻有天曉得她此刻有多忐忑緊張。她形容憔悴臉色慘白,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儘量平靜地道:“你回來找我,應該是有事要跟我說吧。”

費疑舟說:“是。”

殷酥酥用力忍住眼底的淚,道:“我其實能猜到你想說什麼。你如果不好開口,那我直接回答。我同意離婚。”

直到許多許多年以後,已經老去的影後再回憶這段過往時,她永遠記得丈夫聽完她話後,那雙沉如霧靄的眸,和他如畫眉眼間那絲極淡的自嘲。

費疑舟一字一句重複:“離婚?”

殷酥酥哽咽說不出話。

他複又伸手將她裹攬入懷,於她耳畔苦笑著低語:“自從你進費家,我竭儘全力,給你所有你想要的,給你我認為的最好的。”

“卻仍常覺對你有虧欠,怕我做得不足。”

“我以為苦心經營步步籌謀將你娶進門,就能打消你的顧慮,讓你愛上我,你卻還是能輕而易舉抽身。”

“我的酥酥,告訴我,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話音落地,屋子裡驟然陷入一陣死靜。

殷酥酥眸光微閃,愣愣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試著蠕動嘴唇,不解地問:“你說什麼?你說你苦心經營、步步籌謀娶我進門?可是,我們結婚不是因為要周全你爺爺的心願,所以才協議結婚的嗎?”

費疑舟凝視著她紅腫布滿血絲的眸,片刻,極輕地歎了口氣,道:“原本這件事,我打算一直瞞你到我死,如今看來,隻能對你坦白了。”

殷酥酥愣住。

費疑舟低下頭,從懷裡取出一個密封起來的密封牛皮信紙,遞到她手上,道:“打開看看。”

殷酥酥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接過信紙,依言拆開。

隻見這封信紙包裝內還有一個信封,表麵是她素日最喜用的清新小碎花圖案,封麵的收件人寫著:尊敬的圓夢計劃基金讚助人先生,而寄件人一欄則是三個大字——殷酥酥。

殷酥酥:“……”

殷酥酥不可思議地瞪大眼,唰地抬頭看他,驚道:“你就是蘭夏市圓夢計劃基金的讚助人?一直以來,都是你在讚助我完成影視學院的學業?”

“沒錯。”費疑舟說,“這個基金,是九年前爺爺成立的,這些年後續的所有資助,都是我在做。”

殷酥酥茫然地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圓夢計劃基金的受益學生?”

費疑舟筆直看著她的眼,道:“不。”

殷酥酥:“什麼?”

費疑舟:“更準確的說法,是這個基金,當年原本就是為你殷酥酥而成立的。”

殷酥酥目瞪口呆。

“九年前,爺爺其實就已經在關注蘭夏的情況,他帶著我去過一次蘭夏。”費疑舟說著,伸手輕輕將她冰冷的小手鑽入掌心,低聲道,“你還記不記得,在你十七歲那年,你參加過一次市裡的公益晚會演出?”

殷酥酥緩慢眯了眯眼睛,目光逐漸放空,陷入了久遠的回憶。半晌,她點點頭,“想起來了。當時老師跟我們說,是有幾個外地來的富商想在蘭夏搞公益,政府專門籌辦了一場公益晚會,我是一個歌舞劇節目的主演,演的是原創劇目《樓蘭驚羽》。”

費疑舟輕輕地說:“那天我在車上,看見你穿著一條白色的演出服長裙走在蘭夏的街頭。世界是灰色的,唯有你潔白無瑕,那一眼,讓我永遠記住了你。”

*

九年前,蘭夏。

文化宮外的匆匆一瞥後,身著演出服的少女被同伴召喚,匆匆應了聲,拎著裙擺小跑著走了。

彼時,年僅二十四歲的大少爺坐在高檔轎車的後座,安靜目送那道身影離去。

再次相見,便是在蘭夏文化宮略顯簡陋的舞台。

少女在音樂聲中翩翩起舞,放聲地歌唱,聲情並茂地演藝,像是一隻純白色的、絕不向命運屈服的夜鶯,振翅欲飛,誓要飛往更廣闊更精彩的世界去。

費疑舟儀態優雅地端坐在貴賓席,認真觀賞這場演出,沒一會兒,便聽見老爺子在身旁笑著點評:“這小女娃小小年紀,演歌舞劇還挺有模有樣的,唱跳演戲都不錯,將來沒準兒能成個明星呢。”

費疑舟輕描淡寫回了句“可能吧”,並未過多言語。

之後,費豫真便又感歎道:“我和這裡的教育局局長聊過,蘭夏的孩子家庭條件大多比較艱苦,能永遠追求夢想學藝術的,少之又少。苦得很哪。”

費疑舟聽得漫不經心,注意力根本不受控製,全在舞台上的少女身上。

晚會結束後,老爺子和政府官員們聊天談事情去了。

他等得無聊,索性離席去了文化宮的後院,邊抽煙,邊漫無目的地於月色中踱步。恍惚間,聽見一陣交談聲從不遠處傳來,嗓音清脆悅耳,屬於幾個年輕小女孩兒。

“殷酥酥,你今晚演得真好,每次你登台,底下的掌聲都特彆熱烈。”女孩兒甲有些豔羨地說,語氣透著點兒酸溜溜的意味。

接著便是另一個更輕軟一些的聲口,靦腆地說:“其實大家的掌聲都是一樣的,你們隻是更關注我而已。”

“才怪呢。”女孩兒乙接話,“你長得這麼漂亮,觀眾肯定喜歡你呀。”

叫殷酥酥的小姑娘似乎不知該說什麼,笑了笑,沒再接話。

“時間很晚了,殷酥酥你還不準備走嗎?”

“我的演出服有點開線了,我得縫一下,不然還回去的時候要扣錢的。”

“好吧。”同學們揮揮手,“那我們先撤了,拜拜。”

之後,兩個女同學便說說笑笑地走了。

費疑舟抽著煙站在窗外,沒什麼表情地聽著女孩們的交談,今夜無星無月,天空黑得仿佛被墨潑過。待那兩名女孩離去後,他鬼使神差般伸出手,輕輕將微合的窗戶推開了一道縫隙,發出極輕微的一聲“吱嘎”。

透過那道窗戶縫,能看見簡陋淩亂的化妝間內光線昏暗。

一個少女背對著窗戶方向,正在拿針線笨拙地縫衣服。

費疑舟瞳孔有瞬間收縮。

她隻穿著一條洗得發白的校褲,上衣還未穿,脊背纖白如雪,滑膩得沒有丁點瑕疵,忽然一個不經意間回過身去夠剪刀,豐腴搖曳,朱紅的莓果鮮豔欲滴……

那一晚,向來潔身自好不近女色的大公子,幾乎是倉皇地從少女身後逃離。

此後,費疑舟每晚都會夢見那名少女赤.裸美麗的身體。

回回夢醒,連褲子都是濕的,遺精遺得一塌糊塗。

如此數日過去,費疑舟開始意識到了事情開始超出他的控製,他越來越頻繁地想起那個叫殷酥酥的小女孩兒,越來越頻繁地回憶起昏暗燈光下的胴體,有時甚至在工作和開會時,他都會因為想起殷酥酥,而硬得發瘋。

而那個小姑娘,才十七歲,還是個未成年人。

這個認知嚴重衝擊了費疑舟自幼接受的優良教育。他擁有極強的道德觀,迷戀一個十七歲小女孩兒隻窺探過一次的身體,實在是令他感到彷徨,痛苦,難以接受。

偏偏又控製不住,沉迷到無法自拔。

再然後,他便開始自殘。通過對肢體造成損害與疼痛,借以壓製自己日漸高漲病態的心魔。

這件事被費善清和申采麗知道後,夫婦倆也感到震驚難以置信——費氏精心教養大的長子,竟會迷戀上一個十幾歲的蘭夏小女孩兒,還到了病態自殘的地步,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為了將兒子從“萬劫不複的深淵”內拉回,費家二老決定著手乾預。

他們用了很多神經心理方麵的光電刺激療法,讓費疑舟從那段記憶走出來,讓他暫時忘卻了關於“殷酥酥”的回憶,重新回到了正常生活。

但執念二字,之所以能稱為執念,又怎麼可能是說忘就能忘的。

一切的科技、醫療、心理乾預,都抵不過人心。

那些封存數年的記憶,在佛羅倫薩的雨夜開了閘。

翡冷翠的夏夜風輕露濃,身著華服的年輕姑娘出現在朦朧細雨中,攔下他的車,看見殷酥酥的第一眼,費疑舟便想起了九年前的所有事。

他知道,他的夜鶯飛回來了……

*

關於九年前的事情,費疑舟並沒有告訴殷酥酥全部細節,但是,僅一句“前緣深重”,已讓殷酥酥驚詫不已。

她抬手撫上他如玉的頰,啞聲道:“你是說,那場公益晚會上,你就喜歡上我了?”

“是。”費疑舟溫柔凝視著她,“殷酥酥,我已經愛你很久很久,所以請你千萬不要再輕易說出要離開我這種話。”

殷酥酥內心又是驚駭又是感動,她從沒想到,原來她和他的緣分竟可以追溯到那麼久之前。

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他,又好奇道:“可是你喜歡了我那麼久,為什麼這九年來,從來沒有來找過我呢?”

費疑舟靜默片刻,很淡地笑了,“可能,是我和老天爺都在等一個時機,等一個緣分。”

很慶幸,他等到了。

說明老天待他並不算薄。縱然與她錯過了九年之久,兜兜轉轉,他還是將她找了回來。

殷酥酥閉上眼,將臉深深埋進他胸膛,迷戀地輕嗅著他屬於他的氣息。

費疑舟低頭吻了吻她的眉心,轉而又吻住她的嘴角。

在雙唇相觸的前一秒,殷酥酥猛地驚醒過來,唰一下睜開眼,將他推開,又委屈難過地哭起來:“……可是阿凝,我真的沒有臉再麵對你,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你的家人……”

費疑舟盯著她,揚眉:“你是說那些圖片?”

殷酥酥心裡針紮一樣痛,沒說話,隻是默默垂下了眼睫,默認。

費疑舟低低歎了口氣,薄唇印上她的臉頰,柔聲道:“那如果我告訴你,那些圖片都是合成的呢?”

殷酥酥:“……”

殷酥酥人都傻了:“合成的?”

“沒錯。”費疑舟平靜地說,“你身體的所有細節我全都了如指掌。我當時看完那些圖片,心裡就存疑,後麵讓何生找了專業人士仔細核驗,確實都是合成的。”

這一次,殷酥酥足足沉默了十秒鐘,才不可置信地出聲:“你說真的,不是騙我?”

“我為什麼要騙你。”費疑舟好氣無奈又心疼,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道,“你是不是自己都沒有仔細去看過那些照片,就先入為主,以為真的是自己?”

聽見這話,殷酥酥心頭驟然長鬆一口氣,感到無與倫比的歡喜和輕鬆,破涕為笑道:“我、我這兩天都嚇壞了。我們都以為,這些照片是當時我被綁架的時段裡被拍下的,根本都沒有人去仔細檢查是真是假……”

費疑舟挑眉:“那你還不接我電話?”

殷酥酥愧疚又鬱悶,雙手抱住他脖子,撒嬌似的道:“我不知道怎麼麵對你……對不起老公,我以後再也不會了。請你原諒我。”

“下不為例。”費疑舟輕聲道,“以後遇到任何事,我們都共同麵對,不許再說離婚。”

殷酥酥吻了吻他的唇,“嗯,下不為例。”

費疑舟這才滿意地勾了勾嘴角,說:“讓你的經紀公司發聲明吧,這場鬨劇也該收場了。”

*

曆經了兩日的身心俱疲和巨大的精神折磨,殷酥酥在費疑舟懷裡沉沉地睡了過去。

淩晨兩點多,梁靜帶著專業人士出具的各類報告發布了聲明,再一次在網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費疑舟將懷裡的姑娘放回床上,替她蓋好被子後,獨身離開了房間。

避人耳目來到另一個房間,他彎腰坐在了椅子上,點燃一根煙,麵無表情地抽著。

不多時,房門被人從外頭敲響。

費疑舟垂眸撣了撣煙灰,道:“進來。”

門開,西裝革履的何建勤提步入內,垂著眸說:“先生,外麵來了一個客人,說要見見你,送你一份禮物交個朋友。”

費疑舟:“是誰?”

何建勤回答:“對方說他是梅家的人,姓餘。”

*

淩晨的矜水鎮街景蕭瑟,空無一人,隻有一輪半弦月懸在夜空中,成了整個黑暗世界裡唯一的光源。

費家大公子在何建勤與陳誌生的陪同下來到矜水湖畔,微抬眼簾,看見不遠處的湖邊站著幾道高個兒人影,清一色的黑衣黑褲,氣場冷峻。

為首那人長了一副出挑至極的容貌,眉眼冷淡漫不經心,手裡把玩著兩枚白玉珠,渾身上下皆透著一種消沉又散漫的風流勁,懶倦倦,仿佛事事沒所謂,處處不走心。

看見費疑舟的刹那,餘烈揚眉淺笑,淡淡地說:“費先生,久仰大名。”

費疑舟臉上神色淡漠,也疏離一笑:“你好,餘先生。”

“這麼晚來找您,希望沒有打擾大公子休息。”餘烈說完,側眸冷冷給底下人遞了個眼色,另外幾人頷首,很快便大步走向不遠處的一輛黑色轎車,打開後備箱,從裡頭抬出一個正在扭動的粗布麻袋給拎起來,重重扔到了餘烈腳邊。

何建勤蹙眉,問:“餘先生,這是什麼東西?”

兩名壯漢打開了布袋子,裡頭竟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雙手雙腳都被捆住,眉峰出橫過一枚刀疤,五官英俊周正,眸光卻極是凶悍。

盧峻目眥欲裂地瞪著餘烈,眼神幾乎在餘烈身上剜出十個血窟窿。

餘烈朝盧峻輕蔑一笑,複又朝費疑舟道:“大公子,這廝叫盧峻,是個職業殺手,我聽說他和數日前殷酥酥小姐被綁架的事有點兒關係,你可以問問他是什麼情況。”

費疑舟神色極冷,淡淡瞥了眼地上的殺手,目光重新回到餘烈身上,沒有語氣地問:“為什麼幫我?”

“交朋友,當然要有誠意。”餘烈輕輕一彎唇,“一個不入流的雜碎換一個費大公子這樣的朋友,天下沒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不是麼。”

*

陳誌生將盧峻重新綁了起來,直接驅車去了警察局。

夜色更深,餘烈麵無表情地目送費疑舟等人離去,饒有興味地眯了眯眼睛。

底下人不解,問道:“老大,盧峻怎麼也是梅老身邊的紅人,您就這樣把他交給費家,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餘烈把玩著白玉珠,風輕雲淡地說:“這可是賣費疑舟一個天大的人情,幫他清理門戶,從今往後,他會記著咱們梅家的好。一個盧峻,死了也是賤命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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