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滿手、滿身都是血。
黏膩、濃稠的血糊滿每根手指,每個毛孔中浸透著血,汗毛疊加倒伏起來,在血液中畫出蜿蜒痕跡。
熱血早已冷卻,變成塑料一般的硬殼,將雙手、雙臂、胸口全部包裹。
無法呼吸,身上不知哪裡傳來骨骼斷裂一樣的疼痛,視力模糊,什麼也看不清楚,隻有大片大片刺眼的紅。
不知從何而來的喘息聲響徹耳畔,試著轉動眼球,眼球在眼眶裡發出“刺啦”的刺耳聲響,仿佛年久失修的老合頁。
恍惚間,似乎有人在拍門,有聲音在隔著一層毛玻璃大叫著什麼。
叫著什麼?側耳細聽。
“……絨!商……商絨!商……”
是在叫她的名字……嗎?
是她的名字!
她的眼皮費力地抬起,用儘全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挪動身體,喉嚨裡發出嘶啞而混沌的話音:
“救……救我……救……”
細如蚊蚋的聲音,在黑暗的屋子裡輕易消散,沒人能聽到。
……
屋外,五個大學生模樣的年輕人圍在一起,滿麵焦慮又恐懼。
其中一個大塊頭男人說:
“要不彆管她了,我們趕緊出去回學校!這地方邪門的很!”
另一個卷發女孩聲音顫抖:
“剛才那個衛生間裡是不是真有鬼啊……”
旁邊戴酒瓶底眼鏡的瘦男孩立刻對著她:
“噓——!這種時候,彆說那個字!”
卷發女孩瑟縮,雙手抱住腦袋,痛苦地往後縮去。
最前麵站著的高大帥氣男生卻還在砸門,聲音冷硬:
“商絨!商絨你開門!”
他身旁的長直發美貌女孩,也提高聲音對著門口喊:
“商絨你怎麼樣了,回句話啊!”
屋內似乎傳來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沒人回答。
帥氣男生皺眉,對長直發女孩說:
“蔓蔓,你們退開點,我把門撞開。”
白蔓蔓猶豫了一下,回頭看看後方。
現在是晚上十點鐘,山莊內忽然停電,處處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
後方同伴們舉著手電筒,都是臉色慘白,狀態都很不好。
白蔓蔓咬緊牙齒,低聲對男生說:
“周朗,你小心點。”
她壓住心中的不安,帶著其他人往後退開幾步距離,讓出空間。
名叫周朗的男生開始活動手腳,準備踹門。
白蔓蔓身旁的其他幾個人卻在小聲說話:
“我怎麼覺得這個商絨有問題啊?”
“就是啊,莫名其妙組織同學聚會,這地方也是她找的,結果沒玩多久,她就自己鑽房間裡不見了,晚飯也沒出來吃。”
“要不是停電以後那個衛生間……咱們也不至於現在就走啊……她這找的什麼鬼地方……”
“啊呸!不許說那個字!呸呸呸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白蔓蔓回頭不讚同地盯了大家一眼:
“彆說了。”
大家閉了嘴,白蔓蔓視線轉向麵前的房門,回想這件事,確實處處透著詭異。
門外幾個人是大四同學,彼此關係很好。但商絨,平時和他們都沒多少交集,卻忽然邀請他們一起來這座山頂彆墅聚會,確實有些奇怪。
大家在彆墅玩了一天,晚上六點多,商絨就說自己身體不舒服,進了房間再沒出來,晚飯也沒吃。
大家本來沒在意,可九點多那會兒,彆墅忽然停電,隨後在衛生間裡……就出了那件事。
想起當時衛生間裡的畫麵,白蔓蔓後背一陣發涼。她不禁開始懷疑,商絨的屋子裡……會不會也有什麼可怖的畫麵……
“砰咚”一聲巨響,房門被踹開,手電筒的光照亮屋內,一掠而過的場景震撼至極。
卷發女的尖叫聲刺穿所有人耳膜:
“啊啊啊啊啊——!”
白蔓蔓朝屋內看去,一腔熱血直衝頭頂,頭發根根豎起,驚叫聲到了舌尖上,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
果然……果然!這裡有……有詭異的東西!商絨也遭了毒手!
屋內,身材瘦弱、四肢細長的女孩,側倒在血泊之中,身上的白裙被染成斑駁的血紅。
見到光亮,女孩緩緩抬起頭來,黑發在血泊中散開,慘白的臉上一雙漆黑眼睛大得過分,枯瘦如柴的雙手伸向眾人。
詭異到仿佛非人的女孩,混雜著滿屋的血腥氣息,朝著所有人伸出手來……
這畫麵衝擊力太過強大,連一貫堅強的周朗都踉蹌著後退。
女孩張開慘白的唇,唇角掛著血絲,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
她爪子一樣的雙手,抓住了周朗的腿,抬起頭看著他。
周朗渾身僵硬,往後退去,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這會兒差點把自己舌頭咬出血來。
但他耳畔傳來白蔓蔓顫抖的聲音:
“救她,她還活著,我們帶她一起出去,不然……我們都會後悔一輩子的!”
周朗猛然驚醒,他咬緊牙齒,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非常謹慎地詢問:
“商絨?你還有意識嗎?”
地上的商絨緩緩點頭:
“嗯……”
她現在沒那麼疼了,視野也清晰了許多,似乎在緩慢恢複。
周朗想了下,回頭:
“得找繃帶和醫藥用品救她。”
其他人雖然都受了驚嚇,但都不是見死不救的人,三個人立刻去樓下大廳裡,翻找大家帶來的醫藥急救用品。
周朗和白蔓蔓留在原地,白蔓蔓湊近一些,仔細看看,忽然舒出一口氣:
“傷口不深,那些血跡好像都是潑灑出來的。”
她再看商絨周圍,果然發現一個癟下去的牛皮袋,散發著陣陣血腥氣,和商絨身上的血跡氣味一樣。看來這慘烈的畫麵是用牛皮袋裡的動物鮮血弄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