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伯納爾挨了一記重重的耳光。
羅恩又將報紙揚到他的臉上:“你給我好好看看, 上麵寫的什麼?”
那是一份中文報紙,伯納爾根本看不懂,平時他也用不到中文, 身邊的人都會對他講英文, 而不會講英文的人是沒資格站到他麵前。
報紙碩大的標題——
「暴力升級——林薇女士遭遇槍擊, 疑似福升當眾謀殺引發騷亂」
報紙上說疑似,但內容幾乎等同於定罪。
撰稿人結合之前所謂的知情人爆料展開分析,認為深受輿論困擾的福升已經不想再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秉承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理念,要將阻礙他們利益的人鏟除殆儘。
最後他點評道:這件事的可怕之處不單單是福升對人命的漠視, 更多的在於他的意圖被拆穿後, 福升依舊敢買/凶/殺人,肆無忌憚地炫耀自己的武力和特權, 他們無視這片土地上的人民,將他們當傻子和螻蟻一般對待,狂妄如斯,令人發指。
如果政府再繼續包庇縱容福升的行為,港人將徹底最基本的生命權。
獲知報紙上的內容,伯納爾驚叫道:“不是我, 這不是我乾的!”
他激動地抓著報紙,向羅恩解釋。
原本他是想有所行動的,但屬下告知了報紙上知情.人的爆料,驚了他一身冷汗,因為這些都是他曾經想要對付那個女人的手段,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在報紙上,一定是有人泄露了消息,他開始調查身邊的人, 如果不查出內鬼,他怎麼敢動手?
伯納爾活了一輩子,從來沒這麼被冤枉過,簡直是有口也說不清。
羅恩雙手扶著桌子,重重地吸了口氣,隨即冷笑道:“這麼蠢的事情,不是你,誰還能做得出來?”原本他們就是想把伯納爾當靶子推出去,平息民眾的怒火,順便將林薇這個麻煩一起解決了,不想伯納爾會這麼蠢,不但沒成事兒,還讓人徹底抓住了由頭。
伯納爾急得滿頭大汗,連忙上前:“真的不是我,請您相信我,我真的還沒來得及動手,沒查出內鬼是誰,我根本不敢動手!”
他要是動手直接綁人就好了,為什麼要弄出那麼大的動靜?最後還沒有傷到人,他再蠢也不會犯這種錯誤啊。
但羅恩顯然不願意聽他的解釋,直接揮手讓人把他帶出去。
站在一旁的弗裡曼問:“那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羅恩閉眼:“讓事態暫時平息下來,然後……等。”等熱度過去,等人們忘記這些,等她不在眾人的關注下……
弗裡曼明白了他的意思,早知現在,當初就應該低調處理,事後再行動,也不至於局麵失控到這個地步,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當時的羅恩先生像是受驚的猛獸,根本無法冷靜。
不過——
弗裡曼抬起頭,若有所思地道:“但我感覺伯納爾說的可能是真的,或許真的不是他做的。”
羅恩抬起頭,看向對方:“那你認為是誰?”
這把弗裡曼問住了,除了福升這個女人難道還得罪過彆人?
“不會是她自導自演吧?”
……
“小丫頭也算是聰明,察覺到了福升的惡意,知道提前防範。”賀新放下報紙,慢悠悠地拿起茶杯。
管家徐叔從旁道:“林小姐難免有疏漏的地方,對付這些財團沒有足夠的經驗,還是您棋高一招,虛晃一槍,讓福升徹底投鼠忌器。”
賀新聞言放下杯子,笑著搖了搖頭:“哪有那麼容易,福升就是一塊粘牙的糖,甩是甩不掉的,在她有與之匹敵的能力之前,一旦她泯滅於眾人,便隻有被福升任意拿捏揉搓的命運,她不能走錯路,讓福升抓住機會,她的對手不是普通人,是港城的第一大洋行,除彙豐外的第二大財團。”
“這……”管家臉上露出一絲擔憂。
“你不用替她擔心,看她就是個能折騰的,雖然和阿英不是一個路子,但手段都一樣黑,還知道拉蘇家小子入夥……知情人爆料,嗬嗬,福升哪怕有一絲懷疑都要好好查查內鬼。”賀新笑眯眯的,顯然對林薇的表現感到很滿意。
“林小姐大概還不知道這次的事情有您的幫忙,會不會嚇到了,不敢再動作?”徐忠有些不放心的模樣。
“這樣的小場麵,她就嚇到了?”賀新聲音多了幾分冷硬,“那她當初拿不到錢就應該乖乖躲了,與福升硬扛就是愚蠢,我做再多也救不了她……她是阿英的孫女,怎麼能做那種縮頭藏尾的懦夫,說出去讓人笑話。”
“沒錯,是我亂操心了。”
賀新歎了口氣:“你的擔心也不算錯,希望她彆讓我失望,港城好久沒出過那樣耀眼的女子,該有人打破現在陳腐的局麵了。”
……
在報紙上看到林薇出事的消息,一家子都嚇壞了。
林薇不想他們擔心,解釋說是找人演的戲,不然她怎麼會毫發無損呢?
大家相信了,宋曄也沒說什麼,隻是開始接她上下班。
後來林薇才知道,他是從蘇天瑞的口中詐出了真相。
害得她那陣子胡思亂想,自作多情,以為對方又重蹈覆轍,對她情根深種了。
1965年4月20日,香江茶戀餐飲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成立。
注冊資金100萬,這其中有銀行貸款剩下的錢,也有廠房作為實物出資,還有這些日子店裡的收入,剩下的十多萬是蘇天瑞補齊的。
“我就說哪有那麼好的事兒,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蘇天瑞一副上當受騙的表情。
“你也就隻有這個價值了。”宋曄沒有感情的聲音響起。
“你什麼意思,我是市場經理,什麼叫我就這個價值,就這短短幾天,我都已經聯係十幾家店鋪了。”
宋曄冷聲道:“不用你做市場經理,想要加盟的店鋪到處都是,店裡的電話都打爆了,沒有任何技術含量,誰都能做。”
“小屁孩,你跟誰——”
“打住!”林薇連忙叫停,“大家各司其職,蘇少負責市場開發,宋曄負責采購,我負責新品開發和營銷,廠子裡的事情由馮叔負責,大家分工不同,我們今天是要製定公司的經營方針和公司章程和管理細則。”
蘇天瑞抱著胳膊不滿道:“我發現了,你是真的偏袒他,憑什麼在我要說話的時候你就要打住?”
林薇:“……”
你們是小孩子過家家嗎?幼稚不幼稚,還偏袒……
雖然說得也沒錯——
她沒想到宋曄會這麼不待見蘇天瑞,他這個人隻要不影響他的個人利益,一直都表現得很友善,她還以為蘇天瑞的加入會讓宋曄高興,這不但能讓他從繁重的工作中解脫出去,也杜絕了Hei社會搗亂的事情,同時也沒有影響他個人的收入和股份。
她苦口婆心地勸說宋曄,他們的精力要用到學習上麵,加盟店這一塊十分耗費精力,成熟的團隊需要很長時間去磨合,蘇天瑞有他的優勢,再說最後審核這一塊還是卡在宋曄這裡,也算是拿捏著對方。
宋曄這才勉強同意,不過總會陽陽怪氣一下就是了。
“可笑,你就沒道理,怎麼讓彆人偏袒你?”
蘇天瑞氣得站起身,與桌子另一麵的宋曄對峙:“你一個毛沒長齊的衰仔……”
啪——
林薇直接把自己手中的文件一扔:“打吧打吧,打完了告訴我,咱們再開會,十分鐘夠不夠你們打的?”
“……”
蘇天瑞還在站著,這會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好半天才憋了句:“還說你不是偏袒?你還是在我說話的時候打斷。”
林薇:“……”
她扶著額頭,無奈道:“你們兩個加起來有三歲嗎?成熟一點,好歹都是當領導的人了,手下都管著那麼多人呢?要不要我把你倆吵嘴的事兒給他們分享一下,見識見識兩位大佬的心胸氣度?”
宋曄仍舊一副巍然不動的模樣,卻沒有再說什麼。
蘇天瑞冷哼了一聲,坐了下來。
“年輕人,火氣不要這麼大,”林薇給兩人都倒了杯水,“一切向錢看,想想要到手的錢,有什麼委屈是受不了的?”
蘇天瑞依舊虎著臉,抱胸而坐:“你才多大?裝得和小大人似的,我沒你那麼好脾氣,福升現在的報紙上說你是詐騙犯,不止是造假存單,還說你和恒生的老頭子睡了才拿到恒生的貸款,難道現在不該找恒生發個聲明澄清一下嗎?”
“做那些多餘的事情乾什麼?”林薇放下水壺,坐回自己的位置,“自證一旦開始就沒有止境,很容易落入對方的邏輯陷阱,在你言語的細枝末節找漏洞,隻要他們不造謠奶茶店就不用管。”
這種汙蔑根本傷害不到她,被造黃謠這種事她可太有經驗了,不說李川,上一世她被造謠包養某男網紅,拿著一張合影言之鑿鑿地說她在床上的性.癖如何,雖然當時都澄清了,造謠者賠錢道歉,人們也表現出信服,覺得這謠言太離譜了,但轉頭一出現她的新聞,底下的評論就會拿這事兒調侃,言語曖昧露骨。
某些人類群體的劣根性,大腦未進化完全,對他們來說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滿足自己醜陋的獵奇心態。
能改變他們嗎?不可能,那就讓自己的羞恥感變低,不在意就沒人能傷害你。
“可他們為什麼不造謠奶茶店?”蘇天瑞也是奇怪。
“等你想到早就晚了。”宋曄涼涼地開口。
在蘇天瑞發火前,林薇和他解釋了之前在報紙上弄了個知情人爆料,把奶茶店這一塊扼殺在搖籃裡。
“還能這樣……”蘇天瑞聽愣了,啞然了片刻,“……那事兒竟然是你自己搞的?都說老妖精,你這個小不點,怎麼那麼多的心眼呢?”
他頓了一下,說:“但你怎麼沒想到他們會造謠你的名聲?”
“羅列的太多就顯得假了,當然是隻能揀重要的說。”
“這不重要嗎?你一個女孩子,難道覺得自己的清譽不重要?”
“清譽?這麼複古的詞兒,可見都是老陽曆了,我一個商人又不是要參加選舉,管那麼多乾什麼?你要知道,他們氣急敗壞,昏招用儘的時候,才會使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沒必要生氣。”
這套說辭把蘇天瑞聽得目瞪口呆,他一副完全膜拜的表情,最後比了個大拇指給她:“精辟!”
林薇食指將頸邊的半紮發輕輕一挑,深藏功與名:“行了,說正事兒吧,現在葉女士和福升還在僵持,咱們得找點存在感,蹭蹭熱度了。”
蘇天瑞無語道:“不是你還敢跟他們對著乾啊?差點都沒命了,大姐!”
“就是為了活命才要跟著他們對著乾,再說我也不是沒退讓,造謠我都不澄清了,薅一波福升的羊毛不過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