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 第一次見她這麼“節儉”……(2 / 2)

香江女商[六零] 仲丘 22240 字 6個月前

說完她突然感到額頭一熱,她下意識地揮開。

宋曄收回手:“你臉色不太好。”

看到宋曄,林薇心情更複雜了,但竭力地控製著情緒,說:“沒事兒,昨天睡晚了。”

說完,她打了個哈欠上樓,然後接通了報社的電話。

“是這樣,我有個新聞線索,不知道周記者感不感興趣?”

“算是獨家吧,我第一個電話是打給你的,如果篇幅給夠的話,我就不再找第二家,畢竟第一大洋行福升也要足夠牌麵才行。”

……

福升的管理層是在報紙上知道他們要和林薇打官司的事情。

旗下子公司那麼多,大股東和董事們不會知道的太詳細。

這事兒說起來就是對製衣廠轉型的不滿,你一個做代加工的竟然妄想做品牌,染指服裝零售市場,所以隨便找了個由頭用特權逼退對方。

這是他們常做的,本來這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

但什麼時候,林薇成為了這家工廠的話事人?

“我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把廠子賣掉的。”他們也是後來才知道對方開了個服裝專賣店。

坐在椅子上的弗裡曼歎息一聲,手指摸著湛藍色的表盤,說道:“你向他索要百萬賠償金,還要把人家上萬的庫存全都焚毀掉,你說他會不會把廠子脫手?”

開了一圈的會,福升的董事和管理層們也沒研究出什麼好對策,都說對方的辦法很蠢,總有反對的理由,有人提議說要和林薇私下了結,結果也讓羅恩否了,最後他讓弗裡曼去來梵卡蓮,全權處理這件事。

那人滿頭大汗:“……我也沒想到,他會去找那個女人接手……”

原本這也不是一件什麼大事兒,港城的法官都是英國人,他們都聽不懂中文,找個關係好的法官,官司怎麼打都不會輸,所以連他自己都沒在意。

他也明白洋行捐了20萬英鎊,很明顯是因為輿論壓力太大,想要事態平息下來,結果誰成想這個女人又把事情鬨大了。

“你想做沒關係,做得專業一點,”哪怕是栽贓陷害都行,弗羅曼深吸了口氣,“偏偏讓人抓住漏洞,她現在把所有賣A字裙的英國洋裝店全掛到報紙上,問你是不是大家都抄你的創意了,為什麼隻告她一家,是不是福升故意針對她,她做什麼都要被狙擊?”

這是惡人先告狀!

人家都是躲子彈,她是專往靶子旁邊蹭。

男人擦了擦汗,想說不是,但又沒有任何辯解的餘地,最後隻好道:“我可以撤訴,以後取消與他們的合作。”

“現在不是撤訴,是對方要控告你敲詐勒索,威脅恐嚇,要求賠償精神損失費和誤工費,你恐嚇過的那位老廠長現在還在醫院裡躺著,記者一窩蜂地都找過去了。”港城的報紙雜誌大大小小有上百家,現在罵英國人已經成為一種趨向了。

弗裡曼現在看到林女士幾個字也是牙疼,仿佛黏上的軟糖,沾上了就再也甩不掉的感覺。

很明顯,她根本不在意官司的輸贏,她隻在乎這件事產生的熱度。

打著新聞的名義賣廣告。

什麼讓英資品牌忌憚的雅衫究竟強在哪裡?

再造品牌神話,雅衫(Yasin)開業首日銷售額破萬。

配上抓人眼球的時尚廣告,這個人再一次站到民眾的麵前。

尤其是對福升的抨擊,言語犀利,專往痛點紮,極具煽動性。

最開始他以為是那位記者文筆犀利,結果過往的文章一對比,風格變化就有些明顯了

就像現在這條新聞——

「鑽營百年,鴉片起家,吸血國人,福升洋行從未敬畏過這片土地。

國人的自尊屢遭侮辱踐踏,華商生存現狀是否隻能搖尾乞憐?

華商應自強、求富,以利我國家,不受洋人脅迫,不被特權恐嚇,不做三等公民。」

他也是懂中文的,這些用詞是最能挑動神經的。

事情本不大,但這是一個玩弄輿論的高手,就怕她把小事搞成大事。

她就一個小作坊,可以毫無顧忌地拚命,福升這麼大的體量,不能和她這麼玩。

“我們可以找幾家報社來反擊,反正這群賤民什麼都不懂,還可以找警署查抄他們的鋪子——”

弗裡曼輕歎了口氣,轉了轉腕上的手表:“她大概就等著你這麼做呢。”

民眾不懂,她便揉碎了,用最通俗的語言解釋,舉例子,讓人知道區彆,還造了個詞叫“雙標”。

如果有人砸店鋪,估計她都不會攔著,而是找人拍照,大肆渲染惡行,將人們的火氣燃到最高點,小事變成大事,進而引發大的爭議。

偏偏福升有很多曆史可以讓她當素材翻舊賬,不單是她自己的那10萬英鎊,福升從一開始就不乾淨,百年曆史隨便拿出一段就是素材。

弗裡曼是福升中少有的學了中文的管理層,他比其他人對林薇輿論造勢能力有更深的感觸。

很明顯,她當初選擇的那個兌錢時機是精挑細選,來了港城這麼久,挑了一個絕好的時機。

如果不是總裁先生堅持,按照弗裡曼的處理,那10萬英鎊一定會成功兌付。

就是不知道羅恩先生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到底在忌憚什麼?

……

“阿公——這簡直太沒道理了,你知道福升這是發的什麼瘋嗎?為什麼總是為難人家一個小姑娘?”青年放下報紙,滿臉不解地看向外祖父。

賀新笑笑,不置可否地道:“你啊——都二十多歲快三十的人了,怎麼還和小孩子似的,人家才十七歲就能和福升你來我往地過招了,你說你呢,一個玩具廠,搞得工資都快發不出來,還要我為你收拾爛攤子。”

青年被賀新說得麵皮發紅:“不是,阿公……我沒說不給,工廠買了新機器,隻說是延後幾天,誰知道他們就來找你了……”

賀新拄著手杖,目光看向青年:“做生意,切忌太冒進,你買機器的時候怎麼就沒想到員工的薪水呢?不要學你爸爸,總是想著一步登天,最後害人害己。”

青年身體僵硬一下,隨即低下頭:“我知道了,阿公,你彆生氣,下次我會注意的。”

賀新站起身,歎道:“我知道你對你舅舅不滿,他小肚雞腸,隻知道盯著自己的外甥尋事,他的事,我會說他,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自己也要做得無可指摘才可以。”

青年連忙站起身去扶賀老爺子。

這個時間門,他要去休息了,年紀越大,便越注意作息和保養,每年至少兩次體檢。

他很怕死。

徐忠服侍賀老爺子睡下後,發現青年還坐在客廳沒有離開。

徐忠沏了杯熱茶給青年端過去。

客廳裡隻開了小燈,青年的麵孔半隱在昏黃的燈光中,他手中把玩著一隻暗金色的鋼筆,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徐忠將茶放下,勸慰道:“您不必生氣,二少今天被老爺訓得很慘,差點上了家法,還是——”

“那個蠢貨的事情,我沒興趣聽,”青年打斷了徐忠,“你沒發現老爺子最近很不對嗎?尤其是這個所謂的故人之子出現後,他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徐忠頓了頓,說:“老爺和林赫英女士當年的關係很好,林女士回內地的時候,將大半資產都給了老爺,觸景生情,他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年紀越大,越是如此,對年輕時候的事情很是懷戀……”

對於徐忠的解釋,青年笑了笑,他抬起頭,黑沉的眼,目光微微有些犀利:“前日老爺子去恒生做什麼了?”

徐忠遲滯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空氣裡是令人窒息的安靜。

“怎麼,不能說?”青年的聲音又輕又慢,給人以無法形容的壓力。

“不是——”徐忠看著他的臉色,慢慢地道,“老爺是自己去的,沒讓任何人跟隨……”

青年冰冷地勾了勾嘴角:“徐叔——我答應過阿公,是要給你養老的,但我覺得還是自己的血緣親情更重要,我也想著讓你們祖孫能夠早日相聚。”

徐忠渾身一僵,森冷的視線如針刺一般紮在他的身上,心底冒出絲絲寒意,他口齒艱難地道:“我會看護好……老爺的。”

……

林薇的第二家公司成立,名為香江雅衫製衣有限公司,和奶茶公司不一樣,這次她個人全額出資,沒有合作夥伴。

盛美筠還在猶豫,雖然林薇的運作還算成功,但一時的順利並不能代表什麼,更何況還有福升在旁虎視眈眈地盯著,弄不好就會受牽連,她還想再看看。

不過這對林薇沒有什麼影響,對方雖然猶豫,但是還會繼續合作,她也算是找到了一家合適的代工廠。

這不是著急的事情,一個品牌的崛起是要花費很多的時間門和精力。

她也不能因此放棄薅福升的羊毛,時機太好,錯過就是罪過。

就算是狼毛,她也要薅禿對方。

原本就已經沒有退路,自然是毫無顧忌地大乾一場。

她將福升在港城的商業版圖畫在她辦公室的牆上。

福升洋行控股3家上市公司,分彆是福升地產,九龍航運和麥卡蓮百貨。

3家控股公司旗下又有86家子公司,涵蓋地產,百貨,碼頭,船運,餐飲,酒店,服裝,交通……

如果她可以選擇絕不會在現在和他們對上,簡直是螞蟻撼大象。

她不會自大到認為自己有這個實力。

現在福升看起來輿論勢弱,那是因為在風口浪尖,對方造孽太多,把這裡的人得罪狠了。

福升不會這麼好心地放過她,她必須快速成長,成為對方忌憚的對手。

從她去兌換那10萬英鎊開始,她就在不自覺的情勢下失去了扮豬吃老虎的機會,隻能高調,更高調地往上走,一分的能力也要走出十分的魄力。

不過,弗裡曼有一點猜錯了,新聞稿子林薇隻是最終校對,執筆操刀的是孫沐茵。

她隻是給了個方向,孫沐茵就能寫出一篇讓人血壓升高的稿子,不得不說這也是一種天賦,所以這丫頭每天捧著磚頭厚的書,曆史也好,工程學也好,都不是白看的。

文理雙全,這孩子可不能養廢了。

電話響了。

石敬塵打來電話:“你最近什麼時候有空,我爸媽想請你來家裡吃飯。”

林薇意外地揚眉,這個邀請來的有些“遲”啊。

兩家也算是世交了,關係不說非常好,至少表麵上看起來也算很親近,當初從北城搬到羊城,石家也是跟著一起搬的,做了這麼多年的鄰居,按說不比一般關係。

石敬塵大概也猜到了,所以解釋:“他們早就想讓你來家裡了,但我看你一直很忙,怕你沒有時間門,這麼久不見,他們一直念叨你。”

林薇心道我現在也挺忙,但信不信的,她也不可能拆穿:“那就打擾叔叔嬸嬸了,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麼,該準備什麼禮物好?”

“就來吃頓飯,你那麼客氣做什麼,小時候你也沒少來家裡蹭飯,趕都趕不走。”石敬塵不知道想起了,說這些的時候,聲音都溫柔了幾分。

林薇心下歎氣,有些事兒不想起來或許也是好事兒。

不過林薇仍舊微笑回道:“石老師的記性太好了,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我媽那時候做飯難吃得要死,何止是趕都趕不走,都想住你家裡了。”

“我怎麼能忘得了?我那時候整天磨著母親做雲片糕,結果最後全都便宜你了,我氣得要死,自然都記得。”

林薇最怕彆人和她一起“追憶”往昔,不記得的往事難免讓人心虛,林薇其實一直有意地和對方保持距離,不過這事兒也有技巧。

“啊,咱們的記憶可有點不一樣啊,我怎麼記得是你不喜歡吃,我是好心幫你消化掉呢,你不是唬我吧?”

插科打諢,裝傻充愣,活潑一點,天真一點,幾乎百試百靈。

“嗯,唬你的,”石敬塵笑,不止是聲音,連帶眼角眉梢都溫柔起來,“知道你喜歡吃,我一直騙母親是我自己想吃。”

“天呐——石老師,不愧是你,那時候就是個小暖男了,這麼會哄女孩子,簡直是自帶天賦,小女子心悅誠服,頂禮膜拜,甘拜下風,技不如人,俯首稱臣,臣……沉冤得雪啊。”

這一大段,聽得石敬塵愣怔了一下,隨即無奈地搖頭笑道:“什麼亂七八糟的?”

林薇陪著他聊了一會兒,“追憶”那些她不記得的過去。

石敬塵掛了電話,嘴角還殘留著一絲笑意。

坐在一旁的中年男人翻過報紙,說了一句:“這孩子倒是真能折騰,以前都沒發現。”

石敬塵這才意識到父母還在身邊,剛才竟聊得忘記了。

他拿起沙發背上的西裝外套,準備上樓。

“小姑娘長大了,不能用老眼光看了,你看都知道拿喬了,這會兒心裡估計開心壞了,她小時候可是非常喜歡敬塵,粘人得不行,這會兒都知道裝一裝矜持了。”說話的是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女人,她坐在沙發上,手中端著一杯茶,菱唇輕挑,一身青綠色旗袍稱得她氣質雍容高貴。

石敬塵轉過身:“媽——棠棠來的時候,您不能再這麼說話,她和以前不一樣,懂事兒了很多。”

屈靜蘭笑了一下,放下杯子:“我的傻兒,你還是不了解女人,都是一些欲拒還迎的小手段罷了,越是若即若離,越是說明她對你癡迷得很。”她保養得很好,完全不像是一個二十多歲孩子的母親,笑起來嫵媚自生,帶著這個年紀特有的風情。

石敬塵無奈道:“媽——棠棠自尊心很強的,你不要把她當成那些有心機的女人。”

他知道母親現在心氣高,瞧不起以前認識的一些人,就連孫教授一家都不願意來往。

包括父親也是,他不喜歡這樣,但身為兒子,卻也不能多加指責。

屈靜蘭無奈地攤手:“你做什麼這麼激動?我又不會妨礙你和誰交往,你是男孩子,多交幾個女朋友又沒有什麼壞處,我是在教你看女人,有的時候不用太熱情,冷著對方一點,她會自己主動貼上來的。”

石懷城放下報紙:“你都在教他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他現在在學校裡名聲就不太好,還嫌不夠亂的。”

屈靜蘭沒說話,重新端起茶杯,淡笑著看了兒子一眼。

石敬塵皺了皺眉,說:“什麼名聲,我在學校——”

石懷城打斷他:“我不是乾涉你的事情,但你為人師表,不要整天和女學生搞到一處,這個棠棠也是一樣,絕不是什麼簡單的女人,你看看報紙上都是怎麼寫的,還是多和些安分守己的女人來往。”

石敬塵終於冷了臉,“爸--你到底是哪一派的,棠棠是什麼樣的女孩子你難道不清楚?拿這種道聽途說的新聞當事實,”他輕吐了口氣,說,“如果你們是這個態度,對她抱有偏見,那麼也沒必要再請她來家裡了。”

石懷城愣了一下,見兒子生氣了,隨即緩了聲音:“我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讓你找個安分守己一點的女人,那個褚家的小女兒……”

“什麼是安分守己,你說的是那些容易讓人拿捏的女人?我要的是一個可以相互契合的人生伴侶,不是空洞沒有靈魂,隻知道屈從命運的奴隸,容我提醒一句,你說的那位褚家的小女兒在港大讀書,某方麵來說也算是我的學生,您講話都不覺得矛盾?”

“好了好了,你們爺倆彆吵了,這麼一點事兒,至於嗎?”屈靜蘭打著圓場,對著石敬塵道,“你放心,棠棠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怎麼會為難她呢?我們就是給你提個醒而已。”

石敬塵看了他們一眼,沒說話,拿起外套,轉身上樓了。

身後傳來母親安慰父親的聲音:“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們不要太過乾涉他。”

————

林薇不知道自己惹得彆人為她吵了一架,她晚上回去,打算在街坊送的喬遷禮中選個盆栽,等到石家做客的時候當禮物送出去。

宋曄第一次見她這麼“節儉”。

林薇跪在小榻上,看著麵前的兩個花盆,問:“哪個更難看一點?”

宋曄翻書的手一頓,沉默了幾秒,問:“對方惹到你了?”

林薇的脾氣屬於爆發式的,不喜歡當場就炸了,或者壓根就不理會,但這樣內斂的不喜歡很少見。

“不是我,是我的朋友。”林薇否認。

上輩子的方硯棠就相當於她的朋友。

上輩子是石敬塵的母親出麵勸說她退學的,讓她不要毀了她兒子前程,哄她說兩家世交,不介意她離過婚,已經認下她這個兒媳婦,轉身又給兒子定了富家千金。

她能理解對方看不上自己,但不能理解他們這麼對待一個小姑娘。

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那段感情的代價,最後全都讓女方一個人扛下來,未免太過殘忍。

她得替上輩子的自己找回場子。

“那就什麼都不要送。”

在宋曄看來,給不喜歡的人,花一分錢都是多餘的。

林薇:“……”

果然,這種送禮的事情,問宋曄肯定是不靠譜的。

“有個問題,我很好奇,這世上有沒有你想為他花錢的人?”對方剛要回答,林薇又馬上補充道,“沒有利益驅動。”

“……為什麼?”

“就為讓他高興,然後你也高興唄。”

書房安靜下來,少女背對著他,手臂扒在窗台上,看不到表情,隻露出後頸一段雪白的皮膚,還有落在地上的半道彎折的影子。

“砰”樓下傳來一道重物的撞擊聲。

接著就是一陣尖銳的吵嚷聲。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