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宋曄摳,這位才是真的一毛不拔。
“現在我們有52家加盟店,工廠這邊已經供應得很吃力了,要擴大產能就要加蓋產房,辦公樓也要重新選址,用人成本也在增加,合同裡不是都寫了嗎?第一年公司發展初期,分紅會拿的少一些,甚至是沒有的。”公司擴張期,不斷投入生產成本,不往裡添錢就不錯了。
林薇見他一副無法接受現實的模樣,又道:“雖然不分紅,但是年底或者明年初公司增資擴股,將儲備金和利潤轉增股本,如果注冊資金增加到500萬,你的股權就從原來的十萬股變成五十萬股,也算是變相分紅了。”
蘇天瑞讓她說迷糊了:“我不懂這些,但是我現在沒錢拿,對不對?”
“哪裡不懂?我可以仔細講給你,”林薇心平氣和地道,“你為什麼覺得自己很虧,你拿不到錢,我也不是拿不到錢嗎?”
蘇天瑞有些憋悶地看著她:“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
“你缺錢?”林薇問。
“也不是……”蘇天瑞不知道該怎麼說,他和家人吹噓自己賺了大錢,但這手裡一直不寬裕不說,還投進去十萬塊,怎麼看都不像是賺了錢的模樣。
最後他想了個理由:“你現在有個服裝廠,宋曄也去搞自己的事業了,就我一個人……”
“你現在的工作量是不夠嗎?我們當初設定的目標是200家加盟店,現在隻完成四分之一,我和宋曄的工作現在已經有人接手,所以我們隻是掛職,負責統籌,工資也減半了,你也想把工作分擔出去嗎?我個人覺得至少要等加盟店達到100家再考慮這個問題。”
她並沒有完全放手奶茶店的事情,宋曄好一點,供應商價格都穩定下來,每周他去兩次公司,就能處理好問題,林薇卻是兩頭跑,上新和營銷活動還都需要她把控。
蘇天瑞頹廢地靠回到沙發上,他根本說不過林薇。
也不知道她的精力為何這麼足,能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條,他這邊稍微盯得鬆一點,那幫家夥就會出錯。
“算了,反正我就算是想出去乾事業,也不知道能乾什麼?”
林薇將生產報表放到一邊,隨口道:“我要是你,就開個安保公司。”。
“安保?”
“彆人開可能會被砸場子,你不一樣,安保公司最難的三點是經驗、人脈以及人才,你在這方麵都有優勢,港城治安這麼差,酒店、大廈、公司、銀行甚至是富豪都能成為你的潛在客戶。”
蘇天瑞若有所思,他看向林薇:“你覺得我可以?”
“你有空的時候寫個企劃書,我可以幫你看看。”
“開個安保公司大概需要多少錢?”蘇天瑞動心。
林薇看著客戶資料,一心二用地道:“不用太多,你自己有那麼大一塊地方,統籌得好,二三十萬差不多就夠了,就是開始回本可能慢一點。”
“二十萬還不多?”
林薇將目光從資料上移開,問:“二十萬你都沒有嗎?”
讓人看破窘境,蘇天瑞麵頰一熱:“我就那點老底全投到奶茶店了。”那錢還是從老媽借的,他都說自己賺錢了,怎麼還好意思再從家裡要?
現在想想,當初這個妹仔用三萬塊,竟然能支出這麼大一個攤子,現在都開服裝公司了,這個速度,簡直不可思議。
現在回想,那個過程就很神。
“兩個方案,”林薇伸出手指,“一是我借你,利息按照銀行算,一年還息,兩年還本,二是我出錢你出力,股份六四開,我六你四,公司的實際控製權歸你。”
“看起來,好像第一個更好一點。”
林薇低著頭:“你自己選。”之後不再說話,繼續工作。
過了一會兒,蘇天瑞覷了低頭看文件的林薇一眼,試探道:“五五不行嗎?”他不傻,如果隻是借錢,林薇根本不會管公司的事情,到時候虧錢她也隻會看在朋友的麵子上出點力,他現在對林薇的能力有一種超乎尋常的信任,如果林薇入股,那麼公司這事兒多半也就成了。
林薇沒有直接拒絕他,而是說道:“等你的計劃書寫好,我們再討論這個問題。”
意思是如果寫得不好,現在說這些也沒有用。
蘇天瑞一掃頹廢,開始在辦公室繞圈,又是一副心潮澎湃的模樣。
林薇掃了一眼:“你要是因為這個把手頭的工作搞壞了,我是要收拾你的。”
蘇天瑞又在這裡磨蹭了一會兒,問了些不著邊際的問題才走。
等他離開,助理就跑來告訴林薇,接到法院那邊的通知,福升撤訴了。
助理一臉驚喜,真心覺得這個新領導手腕厲害。
這可不算是什麼好事兒,福升這貨明顯是在憋大招,指不定在挖什麼坑給她跳呢。
她之所以這麼防備,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現在勢弱,不了解對手,也沒有真正進入港城這個圈子。
也不能這麼坐以待斃,還是要想點辦法——
晚上,石敬塵接她去家裡做客。
林薇沒有真的送盆栽,而是帶了一套茶具和燕窩。
等到了,林薇發現石敬塵家裡還有客人,一位太太和一位年輕漂亮的姑娘。
石敬塵見狀,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屈靜蘭很熱情地把林薇拽到身前,和正在沙發上喝茶的兩人介紹:“這個就是我和你們提到的姑娘,打小就喜歡我們敬塵,這都追到港城來了,你說敬塵這孩子多招女孩子喜歡,現在的女孩子可不比咱們以前,熱情的嘞。”
“媽,你亂說什麼?”石敬塵皺眉。
屈靜蘭怨責道:“我又沒說錯,開個玩笑,人家棠棠都不介意,你這大驚小怪的。”
噗嗤——
一旁的林薇突然笑了。
“你笑什麼?”屈靜蘭下意識地鬆開她。
林薇衝她一笑,笑顏緋灩明媚:“阿嬸剛才不是在開玩笑嗎?我也覺得挺好笑的,還想起一個玩笑話。”
“什麼玩笑?”屈靜蘭話一出口,就有點後悔了,馬上她就發現自己的預感是對的。
“我聽說有的女人一旦生了兒子就會變得神經質,覺得全天下的女人都是狐狸精,費儘心思地勾.引她兒子,女孩子在她眼中變得一文不值,都是倒貼她兒子的洗腳婢,我差點以為阿嬸也一樣,竟然把小時候的玩笑話都當真了。”
噗——
這次笑的是沙發上的年輕女孩,不過她馬上就低下頭,肩膀微微抽動,一副拚命忍笑的模樣。
屈靜蘭的臉色甚是精彩,不自覺地看向自己兒子,意思是讓他訓責一下林薇。
石敬塵看了她一眼,將手中的禮物給到傭人,然後走過來將林薇拉了過去:“飯好了,再叫我們,我和棠棠去樓上見父親。”
“你父親忙工作呢,哪有時間門?”屈靜蘭將人叫住,“在這裡陪褚太太和穆彤說說話。”
“有你陪著就夠了,你招呼你的客人,我招呼我的客人。”
原本那位褚太太一直都是作壁上觀,看人家鬥法愉悅自己,這會兒聽見石敬塵的話,臉色不太好看,放下手中的杯子,她還從來沒這麼被怠慢過。
屈靜蘭見狀,連忙道:“怎麼這麼沒禮貌,快和褚太太賠罪。”
林薇發現石敬塵也是個桀驁不馴的,他抬眼看過去,微微勾著嘴角,意味深長地看著對方:“褚太太?我隻認識一個褚太太,這位和我認識的可不一樣。”
“你……”褚太太臉色鐵青。
屈靜蘭臉色大變,比起林薇,石敬塵的話造成的殺傷力更大。
石敬塵沒理會,帶著林薇徑自上樓了。
上樓的時候還能聽見屈靜蘭給人賠罪的聲音。
“小孩子不懂事,褚太太、穆小姐不要見怪,他以前不這樣的,都讓外麵的女人帶壞了。”
噗——
穆彤再次低頭掩嘴,不知道是不是那女孩說得太形象了,之前還不覺得,這會兒看石太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好笑。
屈靜蘭看著忍笑的穆彤,咬了咬牙,然後露出笑容,裝作什麼都沒看到,給兩位客人送上茶點。
林薇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一眼。
“在想什麼?”石敬塵以為她不高興,勸慰道,“你不要生氣,我也沒想到她會請彆的人來家裡。”
林薇搖搖頭,說:“那兩位客人?”
“你不用在意,那位褚太太是褚愛東的二房太太,不過是個妾,生了兩個兒子才有在人前露臉的機會,現在裝起了富太太。”
林薇消化了一下這個信息,褚愛東也是港城的大佬之一,最開始做航運,現在是房地產,挺傳奇的一個人物,對方私宅的事情……她發現自己還真知道一點,主要是當初幾房太太爭奪家產鬨得太大了,當初橫掃娛樂版麵的頭條新聞,想不知道都難。
石敬塵這麼一提醒,她才意識到港城這會兒還沒有取消一夫多妻製,納妾娶姨太太竟然是合法的。
“這裡和內地還是真不一樣。”她不免感歎。
石敬塵停下身:“不是所有男人都渴望三妻四妾,弱水三千隻飲一瓢,夫妻和睦,家庭幸福,才是我向往的人生。”
林薇淡淡地笑了笑,說:“我知道。”
她多少能明白上輩子喜歡石敬塵的原因,他的各種表現,都比這個時代的男人好得多,書香門第,英俊多金,正直明理,還能為你不惜與父母對抗,簡直是男人中的稀缺物種。
但即使這樣,也不能說明什麼,沒遇到“真愛”之前,其他人都是他感情的工具人。
樓下那位穆彤小姐,才是他最終向往的女子。
林薇的表現在石敬塵的預期之外,她的眼睛沒有變亮,她的笑容並不真心,沒有像其他女孩子一樣的傾慕,曾經那個不諳世事的可愛少女,如今變得麵目模糊起來。
是因為少時的記憶太過美好?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讓他過度美化了自己記憶中的女孩?
他知道棠棠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他們一起長大,有著其他人難以比擬的特殊情感,他們之間門是親切的,舒服的,溫暖的……這是彆人無法帶給他的感受,可是現在,他在這樣的親切中感受到了很多陌生情緒。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改變,那是一種無法宣之於口的複雜情緒,讓人心緒煩亂。
石敬塵敲開了書房,帶著林薇去見石懷城。
書房以棕色實木構造為主,牆上的字畫很寫意,整個空間門低調而穩重。
這樣的風格,讓林薇想到了方廉新,作為“朋友”,他們的某些喜好有些相像。
和屈靜蘭不一樣,石懷城的表現完全是對舊友之女的熱情,噓寒問暖,還問了她父母現在的境況。
“他們要是也在這裡就好了,但是你父親的脾氣,”他歎息一聲,“好在他知道把你送過來,不然你一個女孩子哪裡遭得住?你應該早點來找我們。”
林薇曾想過一個問題,前後兩世,為什麼父親都沒有把她托付給眼前這個人,上輩子可以說是因為她結了婚,為了避嫌,那這輩子呢?方廉新依舊把她送到孫伯伯那裡,提都沒有提石懷城的事情。
她其實很佩服眼前這個人,也不過四年多的時間門,他們就躋身港城上流的圈子,住進富人區,成為民選議員,足見手段。
有了這一層思考,她也不會真的隻是把對方當成是可親的長輩。
“看見福升撤訴,我也是鬆了口氣,你要知道這事兒放到前幾年不會是這個結果,這幫洋人總是欺壓到咱們頭上,作威作福習慣了,但現在不一樣,華人逐漸勢大,我們會逐漸掌握更多的話語權。”
林薇聽得很認真,目光卻已經越過對方,盯著他身後的書架,相冊擺台旁是一封暗紅色的邀請函。
這個角度隻能看到“小姐選美會”幾個字,再前麵幾個字就看不清了,還有希爾頓酒店的標識。
是什麼呢?
香江小姐?這會兒連TVB都沒有,怎麼會有港姐?
林薇實在是好奇,但這怕是隻有站起來才能看到了。
直到保姆過來喊他們吃飯,林薇才有機會站起身,看清楚上麵的內容——第九屆香江小姐選美會。
她眼中升起一抹亮色,嘴角的笑容看著真心實意了幾分。
等他們再下樓,那位褚太太和穆彤小姐已經離開了。
屈靜蘭這會兒的表現要正常了許多,沒有對褚太太諂媚的熱情,也沒有對著林薇時的尷尬,神色如常。
石敬塵有心想要緩和剛才的尷尬,提起了林薇送的燕窩。
“天呐,是棠棠拿來的啊,孟嫂也不說一聲,她兒媳婦坐月子,我就讓她拿走了,這烏龍搞的,”屈靜蘭一副十分懊悔的模樣,“棠棠你不要介意,我這腦子啊,事情太多,都忙糊塗了。”
石敬塵閉眼深吸了口氣,能看出他在忍耐。
林薇正在喝湯,聞言笑著道:“不會,買來就是給人吃的,誰吃都一樣,孕婦更需要。”
這種陰陽怪氣屬實沒什麼意思,估計是為了剛才的事情想找回場子呢。
屈靜蘭卻不打算就此收住:“那怎麼能一樣?內地過得什麼日子我怎麼會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就讓你帶回去了,想想你爸媽在內地過得那種苦日子,我就揪心得慌。”
林薇臉上的笑容消失。
“媽——”石敬塵慍怒的聲音響起。
這實在太過分了,根本就是故意往人痛處紮。
石懷城肅聲“咳”了一下,聽著也不知道是在提醒誰。
林薇低下頭,笑了笑:“內地吃食上確實不比港城,但習慣了其實也還好,隻不過生活上的苦能吃,但是精神上的煎熬卻很難忍受,當初你們一家離開,我父母就被帶去問話,前後大概半個月才回來,但石爺爺被抓了起來,關了快三年,他去世的時候,是父親幫忙收殮的屍骨,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父親說石爺爺剩得隻有一把骨頭,手臂上都是針眼,走之前遭了很多罪,一直喊著家人的名字,彆人告訴他說,他的家人把他拋棄了,他卻說什麼都不肯信。”
林薇話一出,餐廳徹底安靜下來,氣氛有種緊張的凝滯。
隻有林薇低著頭,有條不紊地喝著湯,那湯匙與瓷碗的碰撞聲聽著格外的突兀。
那仿佛快要窒息的低氣壓在空氣中慢慢逸散開。
石敬塵握著杯子的手收緊,淡青色的血管仿佛要掙出來:“爺爺他——他不是身體不好,要在京市治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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