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簡然。
少年飄在地麵,周圍被無數張牙舞爪的怪物利爪和漆黑尾巴環繞,猶如驅使著遮天蔽日的魔鬼羽翼,而兩行血淚掛在他透明精致的臉上,像鮮紅的玫瑰根刺,令所有看到的人都心口刺痛。
瞳孔,則是遠比死亡還要無邊無際的黑暗。
死去的孩子以如此恐怖的非人形式再次出現,場景是如此駭然,飽受衝擊的簡建文和許熙月再也堅持不住,咚地在簡然麵前跪下。
他們雙手在瘋狂發抖,肩膀在瘋狂發抖,整個身體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懼。
他們死去的孩子……知道了全部真相。
“所以,你們不隻是做我的局,而是直接謀害了我。”鬼少年平靜複述他偷聽到的事實。
異變突生,小鬼的出現是白彥完全未曾預料到的。
白彥再次掐算,發現地上一人命盤再次急劇扭轉,滑向更加無望的深淵。
簡建文和許熙月……今日命數已絕。
白彥立即後退,並給祝銘使出一個眼色。後者秒get,迅速拿起手機踩著漫地的黑霧離去。
莊園外儘心儘責等待的警車,要無功而返了。
祝銘是鬼神不侵體質,雲海般翻湧的黑霧並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傷害。而簡建文與許熙月就不同了,當黑霧攀沿上他們膝蓋和腳踝之時,隱藏在其中的無數細密牙齒開始迫不及待地啃食,碎小皮肉爆裂音此起彼伏,伴隨著一人驚懼尖銳的慘叫聲。
“啊——!白先生!白先生!”邪惡的黑霧正在吞噬他們,可白彥不是號稱玄學界第一天師嗎!怎麼能允許自己家裡被邪祟如此猖狂作亂呢!!!
“快救———!”濃霧已經爬滿全身,霧爪捂住聒噪的聲音。
白彥撿起地上瓷瓶,坐回沙發,冷酷看著麵前發生的一切,無動於衷。
黑霧翻滾,無數條尾巴歡快地魚躍其中,是貓鬼,正在上演血/腥狂歡。人類法律雖正義,但對於某些渣滓來講,也許來自邪祟的裁決更加合理。
換作以往,白彥身為天師鐵定會對邪祟出手。但貓鬼雖非人,卻從未曾對無辜的生命下過手。
這回,他不打算乾涉。
泣血的鬼少年緩緩從黑霧退出,心中無波無瀾,在聽到真相的那一刻,還殘存在心中的最後一點情感,也徹底消散了。
他漠然看著地麵逐漸變得臟汙混亂,嘴角抿了抿,有些不開心。
“......會弄臟的。”鬼少年輕聲抱怨。
“吼......”貓鬼發出地動山搖的咆哮聲,猶如陰間地府傳出震耳欲聾的喪鐘,爸爸嫌臟......啊?也是喔,這裡是其他人住的地方,弄得亂七八糟的話,太沒禮貌了......
不能給爸爸丟臉,必須收拾地乾乾淨淨......
濃霧席卷地麵,徹底掩蓋住簡建文和許熙月的身體,隨後收緊收斂,最終化作一陣濃暗的龍卷風,離開大廳。
屋內地板,潔淨如初。
黑暗撤退,陽光重歸,少年美麗蒼白的麵龐也清晰顯露出來。
白彥心臟隱隱抽痛。
小鬼......滿臉半乾血痕。
白天師站起,緩緩走到小鬼麵前。
他試探著伸出手指,見小鬼沒有躲避,便貼上臉龐,一點點將驚悚的血淚擦拭。
血淚有些乾涸,所以要擦得比較用力,小鬼小臉被按得不斷往後揚,白彥隻好伸出另一隻手,寬大的掌心溫柔又牢靠地撫住小鬼的後腦勺。
冰涼的指腹按揉著,不斷滑過柔軟的麵頰。
“抱歉......我沒有解決好,讓你聽到了。”天師垂眸,聲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疼惜。
簡然一動不動,就那麼站在那裡,任由白彥動作。
好半天,終於擦乾淨。
白彥輕撫小鬼眼底柔嫩肌膚,指尖隨後不舍離開。
後腦勺,卻仍然籠托著。
“怎麼能讓你好受點?”白彥又輕聲問。
簡然望著白彥出神。
徹徹底底斬斷虛假親情後,心中一片荒漠,大腦打不起任何精神,嘴巴裡也......無滋無味。
“......”許久,簡然悠悠地歎口氣,低下頭,突然栽進白彥的懷裡。
腦門抵住略硬且冷的胸部肌肉,簡然又伸出手,拉扯住兩側西裝衣襟,像從陰陽交接地回來那次一樣,緩緩吸食起陰氣。
白彥身體僵住。
這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也並不凶猛,但過電的感覺……仍然讓他戰栗。
小鬼......是在向他尋求安慰?
白彥放在後腦勺上的手指猛然箍緊,又迅速泄力。
一股奇異的感覺從白大天師的心底漸漸冒出苗頭,越來越清晰……
曾經被他否決過多次,不敢去細琢磨的答案,終於明明白白呈現。
原來他是要……以身飼機緣。
……簡然不是很餓。
所以吸食地不多。
他慢慢地、小口地吃。
沒過太多時間,停止吸食。
他將埋在胸膛的小臉抬起,輕聲道聲“謝謝”,隨後鬆開男人,後退一步,恢複社交距離。
白彥懷裡變空,一語不發。
“謝謝。”簡然再次道,“我沒事啦。”
彆院大廳空蕩蕩。已近傍晚,橙色的陽光斜照進室內,在地毯上留下緋麗的柔影,祝銘還未回來,小黑也不知去向。因為提前告知過要處理事情,其他人也全都回避。
白彥手指輕撚,沒有答話。
-
一小時後。
霞光漫天,晚風習習,彆院院落裡的古樹發出溫柔的沙沙聲,倦鳥歸來,一切祥和。
嫋嫋水汽不斷地在鴛鴦銅鍋上升起,紅白相間的肥牛在熱油中上下翻騰,白彥夾起一片享用完,見對麵小鬼碗裡的也吃差不多,於
是調炁又燒了幾片。
祝銘也在一旁用餐,他們吃完就要出發?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期間卓管家過來再次確認過飛機和酒店信息,張阿姨也詢問行李箱都要拿哪些東西,白彥喜靜,衣物都是自己收拾,祝銘不一樣,而且還要帶上羅盤簽文朱砂等特殊物件。
“這次走得也太急了,就怕忘了啥。”張阿姨嘮嘮叨叨,祝銘嘴裡嚼著肉回答:“關鍵的幾樣工具在就行,也不一定用上。”
簡然默不作聲吃著白彥新遞過來的牛肉,越吃越不是滋味。
剛結束那兩個人的事,小黑也走很長時間有點擔心,再加上耳邊聽到祝銘聊出差,美味火鍋變得難以下咽。
簡然放下筷子,扁起嘴巴:“我吃飽了。”
一旁張阿姨驚訝:“這才吃多少就飽了!不會是病了吧!這飯量不正常!你哪頓不吃七八人份兒!”她繞過方桌就想過來查看簡然額頭,又猛然想起這孩子是已經死掉的,立刻轉頭向白彥:“先生快看看,咱家寶貝兒是不是不舒服!”
廚師老李正往院裡送新,聞言也趕忙走過來道:“不舒服?哎呀這火鍋是重口的嘛!那我給熬點甜粥?搭配個糊塌子餅什麼的。”
祝銘也憂慮地說:“簡然少爺這才吃了三盤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