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是淩晨四點多,海灘空無一人,燦爛的朝陽和凜冽的海風包裹著他們,簡然感覺到腰間環住他的大手越來越用力,耳邊是男人因為徹夜尋找而略微不平的疲憊喘.氣聲。
他被迫抬起頭,將下巴擱在白彥的肩窩上,白彥也將臉緊緊埋在他的頸側。
簡然知道白彥是在擔心他,稍作猶疑,將雙手搭上白彥的後背,輕輕拍了拍,反過來安慰對方。
海邊很冷,白彥素來冰涼的身軀相比之下竟顯得有些溫熱。
過了好大一會兒。
“回去。”天師終於稍稍鬆開小鬼,旋即就在小鬼腦門上“啪!”輕彈一下,“夜不歸宿,你還挺野。”
簡然登時委屈:“我也不知道呀!我醒來後隻有一團火,迷迷糊糊的。”
“迷糊鬼。”白大天師嘴上繼續諷刺,卻又再度拉起簡然的手,反反複複揉捏。
就像在反反複複確認,小鬼真的原封不動地回來了。
“將指頭伸直。”白彥撓撓小鬼掌心,又道。
“哦。”簡然乖乖聽話展平整個左手手掌,天師先生變魔術似的掏出來一截紅繩,抬起他的無名指,一圈一圈,仔仔細細,將紅繩再度係好。
紅繩發出同身後海上朝霞般漂亮的光芒,隨後消失,簡然感覺到不可見的契約重新回到身體裡。
“彆再弄丟。”天師先生語氣涼涼。
簡然從中品出一絲絲抱怨。
“嗯嗯。好啦。”小鬼好脾氣安撫。
反過來被小鬼哄的天師先生沒再說話,突然轉身離開,剛走一步還沒半米,簡然就感覺一股無形力量從他後背輕輕一推,他下意識邁開步伐,跟在白彥身側。
“……你將契約縮短了多少呀。”簡然有點無語。
“你胳膊那麼長。”白大天師微微偏頭,背著光的耳尖泛著半透明的緋色。
他朝後伸出手,“握緊,跟上。”
一人一鬼前後拉著手,慢慢離開廣闊寂靜的沙灘。
誰都沒帶手機,海邊在新城區最南邊,徒步走回老城區的皇家酒店不太現實,白彥飛去一個傳音符,很快得到回應。
祝銘的回複符咒在空中炸開:“三十分鐘、不、十五分鐘後就到!”
清晨的城市還未完全醒過來,周圍靜悄悄的,他們剛走到海濱大道,玄學部安排的四座轎跑便轟鳴著狂奔到他們麵前,惹得不遠處路邊清潔工駐足張望。
“老大!小祖宗喂!”祝銘興奮地打開車門跳下,右手紮滿白色繃帶,粗獷凶悍的麵容因為激動變得扭曲,“哈哈哈哈哈哈哈!”
“喵嗚!”小黑緊接著從車窗竄出,幾個飛躍跳進簡然的懷裡,“喵嗚嗚嗚!”
回去的路上,祝銘心情大好,甚至哼起小曲兒,小黑趴在副駕靠枕上,對著後排簡然時不時抹眼淚,貓爪子笨拙的擦拭動作顯得十分滑稽。
“爸爸,你是如何從那老畢登的天什麼滅鬼符中活
下來的啊。”小黑困惑不解,“而且毫發無損。”
爸爸看起來狀態很好,比憔悴的白爸爸好太多了。
簡然也稀裡糊塗,求助的眼神望向身邊天師。
“我也不能完全確定。”白彥揉揉小鬼的發頂,又忍不住重新將小鬼的手放進掌心裡,仿若珍稀美玉般捂住,“大約和你是天生之鬼有關。”
“天生之鬼?!”祝銘和小黑發出震驚詢問。白彥並未對他們正式提過這件事,隻是隱約聽簡然自己說過一回鬼核。
他們不是很懂,但這個詞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對,簡然是天生之鬼,不生不滅,他的靈核可能會被他人搶奪占用,但絕對不會消失。”白彥繼續說出自己推測,“天罡滅鬼符雖凶殘至極,尋常邪祟定會灰飛煙滅,卻對簡然無用。”
簡然回憶當時被符火籠罩住全身時的感受,心有餘悸:“那為什麼我還是……爆炸了?我當時隻覺心臟處無比劇痛,整個鬼都要被燒裂了!”
“可能是你吃得太飽,被符火刺激到,自我燒毀。”
“哦……”簡然當時剛從白彥身體裡出來,確實很撐。
他回想作為一朵小鬼火的冒險之旅,最後才和海水中其他的“自己”會合、合並,不禁又是一陣後怕。
幸好,沒想到,他還能重生。
駕駛座的祝銘也恍然大悟:“我就說我怎麼可能會被燒傷!用了好多治療符不頂用,現在還火辣辣的疼!是不是被簡然少爺的鬼火弄得?”
當時在擎天火柱中,他很清楚看到簡然胸口有一枚金色火核。
簡然十分羞赧:“對不起……”
祝銘纏滿繃帶的大手一揮:“嗐,就是好得慢點!你回來比什麼都強!”
路上行人漸多,祝銘車速也變回正常,他們又聊了聊鬼道士。白彥表示,鬼道士之所以將兩萬居民都放出來,還是因為陰陽交界處終歸不是活人長留之地,他若想當土皇帝,還得在現實世界裡。
現實世界更為複雜,但他可能已經全麵操控了海市領導層,就可以過得很舒服。
但同時對兩萬居民,以及政府官員進行操控,讓他們唯命是從,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他道行不夠,卻太著急,兩萬人失蹤怎麼可能不引起注意?他知道自己會露餡,卻還是這樣做了,真的是很囂張。
“過幾天的宴會,就是他的死期。”白彥冷冷道。
抵達皇家酒店,大廳隻有兩名前台經理正在交接班,祝銘雖然之前先帶著小黑回了酒店,哪兒能睡的著?此刻也是異常困頓。
“先補覺。”白彥吩咐,“如果海市市長今天白天往玄學部打探消息,就讓部長回答新城區問題已解決,宴會邀請也應承下來。”
“早叮囑過了,放心吧老大。”祝銘打著哈欠帶著小黑進了隔壁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