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磐市大亂,到處是舉報互毆打架,甚至鬨出人命的畫麵,公安局同誌忙不過來,磐市軍區接到上級的命令,派遣出一些隊伍,到磐市各地地區跟公安局進行合力工作。
鋼廠作為磐市重點工廠單位,裡麵發生□□,自然由這些荷槍實彈的軍人鎮壓更加合適。
大家夥兒都是惜命之人,聽從蘇曼的建議,原地不動。
這期間有不怕死的一群男女工人,浩浩蕩蕩地來到廠委,衝著廠委的大小乾部道:“我們要求廠委嚴查蘇科員的身份背景,她一個腐敗官僚主義的資本階級做派份子,憑啥還能呆在廠委做乾部?廠委必須把她抓住,進行審問批d,給大家一個交代!”
“對!隻有間諜特務才穿高跟鞋,塗口紅,穿好看的衣服。電影裡的特務都是這麼穿得!”
“我聽人說,她不過年不過節都吃大肉白麵米飯,還穿毛呢大衣,哪像我們這些人,平時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她一看就不是正經人!”
......
領頭的章永梅激動道:“打倒官僚腐敗份子蘇曼!蘇曼必須低頭認罪!”
聲音慷鏘有力,帶著一股憤恨的殺氣,口號喊得無比響亮,振奮前來找事的工人。
姚燕紅站在蘇曼身邊道:“大家夥兒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蘇科員可是軍官家屬,他們的政審可是通過組織層層審核的!”
蘇曼冷冷看著章永梅道:“你說我是官僚腐敗分子,我還說你是反、動間諜份子,誰不知道你去年國慶晚會,拿剪刀剪爛了我的演出服裝,那服裝可是從軍區借出來的,你倒是說說看,你到底有什麼居心!”
“你有證據證明是我做得沒有?”章永梅氣憤不已,聲音拔高道:“你沒有證據就不要在這裡糊口亂說,混淆視聽!蒙混過關,一向是階級敵人的做法!”
一個黑臉男工人衝到那群搞事之人的麵前,情緒高昂地舉著自己的手,對那些人比劃道:“同誌們,階級敵人想做反抗,她一個腐敗官僚的女兒,平時偽裝成普通乾部,心裡卻仇視無產階級,麵對這場偉人下達的文書鬥爭,她企圖蒙混過關,大家夥兒答不答應?”
一群人大聲吼道:“絕不答應!”
“那好,我代表工人階級,向大家宣布,把這個腐敗官主義的女人抓起來,到廠裡的大禮堂去批d!”
“誰敢!”另一群身上帶著血的工人跑過來,將蘇曼團團護在身後。
這是武勝利、任愛國、劉建設等受過蘇曼幫助的工人,手裡都拿著見血的鋼筋材料,殺氣騰騰的與黑臉工人一群人對峙。
武勝利一臉凶相道:“你算什麼東西!你來代表階級工人來抓廠裡乾部?誰給你的權利!誰不知道你蔣老黑工作不積極,屢次在工作上發生失誤,造成廠裡的損失,這才一直提升不了工資。你就是懷恨在心,趁機打擊報複審核你崗位薪資調動的蘇科員。”
任愛國接口道:“對,你們說蘇科員腐敗官僚身份背景有問題,人家市委不知道?我們鋼廠廠委不知道?軍區不知道?這三個地方的政審比誰都嚴格,用得著你們在這兒逼逼?”
脾氣不大好的劉建設也是一臉怒氣:“一群長得跟牛鬼蛇神一樣的老黃瓜玩意兒,大字不識一個還敢在乾部麵前叫囂,我看你們純粹就是嫉妒人家蘇科員出身好,長得好,還是大學生出身的乾部,又嫁給一個好丈夫,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今天誰敢動蘇科員一根手指頭,我把他腦袋擰下來墊背!”
“我們是工人選出來的代表,我們咋不能行使自己的權利?”蔣老黑梗著脖子道:“我今天還非抓這娘們不可,你劉建設敢跟我杠,我就能跟你拚命!”
章永梅立馬附和道:“她就算背景沒啥問題,可是她作風不正派,利用不正當的手段嫁給徐團長,徐團長被她蒙蔽了,要嚴肅調查處理!”
“沒錯,徐團長一定是被她蒙騙了!咱們給她帶上罪狀牌子,拉她去遊街,再回鋼廠進行批d,讓她承認自己的錯誤,進行檢討!”
高曉娟等人想開口替蘇曼說話,蘇曼已經開口道:“先不說我的婚姻如何來的,你們裝聾眼瞎。就說你們現在要吃人的態度,就是這麼對待軍官家屬的?我男人還在戰場上拚死拚活,他的女人卻在後方被這麼多人打著惡心的借口打擊報複,我倒是要問問相關部門,還有軍區的首長,是誰給你們的膽子,敢欺、辱軍屬!你們不是要查我的背景?正好,我也想查查你們到底是什麼背景居心,一直針對我。今天大家誰都彆想好過,一起去軍區接受組織的審查吧!我倒要看看,是誰笑到最後!”
她連番的質問,加上一臉正義坦蕩,眼中噙著冷意,毫不畏懼地直麵蔣老黑等人。
蔣老黑一群人相互看一眼,都從眼裡看出些許心虛退縮之意。
外麵的血雨腥風,他們當然知道,在這一點雞毛蒜皮都能發揮成大事,能讓人生不如死,甚至要人命的特殊時候,他們不能保證自己家裡背景成分沒有一點問題。
哪怕是幾代貧農成分,萬一家裡放了什麼不該放的東西,家人做不了不該做的事情,那可就是一人倒黴,全家遭殃。
不經查,也不能查!
蔣老黑等人的沉默,宣告著蘇曼的勝利。
蘇曼冷哼道:“沒事都趕緊回各自的崗位乾活去,少在這裡折騰。我很忙,沒有閒工夫在這裡陪你們唱大戲。軍區的解放軍馬上要來接管鎮壓鋼廠,你們好自為之。”
蔣老黑等人一下驚慌起來:“怎麼有解放軍來管廠裡的事情?是她叫來的嗎?”
有解放軍接管鎮壓,就代表著他們不能再為所欲為,蘇曼要是在軍區首長們的麵前告他們一狀,他們怕是吃不了兜著走。
這下沒人敢再折騰了,都如鳥獸四散。
章永梅有些不甘心,她好不容易有機會扳倒蘇曼這個眼中釘,沒想到這人搬出去徐啟峰的身份庇佑,更搬來軍區士兵過來幫忙。
這下蘇曼在廠裡的地位更加無人撼動,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什麼都做不了,隻能隨著蔣老黑他們離開。
他們走後,蘇曼向武勝利等人道謝:“謝謝你們過來保護我。對了,東區的重工車間現在是個什麼樣的情況?”
“不太好,衝突很嚴重。”武勝利歎著氣:“幾乎每個工人都跟身邊的同事或者師傅領導有矛盾,大家相互舉報後越想越氣,直接在車間裡動手起來,打十分凶猛慘烈。我跟任愛國他們見狀不對,想到肯定有人會對付蘇科員你,拚著老命往廠委這邊趕,總算沒來遲。”
蘇曼心生感動,又向武勝利等人一番道謝,問問他們的傷勢,讓他們彆回車間,先去廠裡的醫院弄點藥,回到家裡等候廠裡的上班通知。
很快四輛大軍卡載著一個連的士兵停在鋼廠門口,軍卡下來一群荷槍實彈,穿著筆挺軍裝,麵色嚴肅的一群軍人,在一個軍官的帶領下,動作整齊劃一的進入鋼廠,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和安心感。
蘇曼認出領頭的軍官是留守三十七團的新兵連曾連長,今天大約三十歲,跟徐啟峰的年紀大不多,她剛迎上前,就見曾連長向她行個禮,說道:“嫂子久等了。”
“你好曾連長。”蘇曼跟他打完招呼,簡說明一下鋼廠現狀後道:“重工車間的工人都是長期從事重活,體格強健,性格暴躁,曾連長你們去東區各個重工車間後,務必小心,不可掉以輕心,如遇生命危險,可開槍自保。”
“我明白。”曾連長點頭,“嫂子你放心,我們軍區的士兵已經遵從首長的命令,在各個重點單位工廠派遣士兵進行鎮壓,這暴、亂場麵很快就會結束,你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找我。”
磐市的礦場同樣發生□□,那裡的工人比鋼廠更多,派去的士兵足足有兩個加強連。
“那先謝過你了。”
蘇曼心道,暴、亂是很快會結束,但紛爭混亂的局麵不會結束,還會越演越烈。
這場□□被壓住,也隻是暫時的景象。
周廠長看著增連長帶著士兵,浩浩蕩蕩前往鋼廠東區的重工區域,回頭對上蘇曼,欲言又止。
蘇曼道:“廠長,我知道您想說什麼,您想以和為貴是不可能的。重工車間工人們的戾氣您不是不知道,如果他們跟軍隊起衝突,傷害軍人,軍人有權進行武力鎮壓。以現在的形式來看,軍隊能幫我們一時,不能幫我們一世,我看您還是提早考慮考慮孫主席的話,做好鋼廠暫時休廠的準備吧。”
周廠長臉色微沉,眉頭緊鎖沒說話。
蘇曼也沒打擾他,鋼廠閉廠的事情遲早會來,就算周廠長不願意,國家也會強製關閉。
因為運動一起來,不但全國各地都瘋魔一片無心生產,還麵臨□□們下達的精簡回鄉,學生強製下鄉支援搞建設等諸文件,鋼廠這幾年,怕是難以開廠。
這麼一想,她憂心匆匆,走去人事科,向吳科長告假,她現在要趕回蘇家,看看蘇家是個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