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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 問西來意 5145 字 10個月前

說是昆山書院的學子一律平等,可出身在那等家族的子弟“看碟下菜”是一種本能。

當今體弱,對政事並不怎麼熱衷,他不似先帝那般霸道,反倒是對臣子處處忍讓,得了“仁弱”二字的評價,結果是讓如今的梁國公府,也就是長孫家以及其門生故吏占據了大半個朝堂。要說當今隻在一件事情上堅持,那便是三年前明德皇後薨逝,不管臣下如何勸說,他都不肯再立繼後,生怕亂了名分。

按理說,有當今在背後支撐,長寧公主也不至於如此。可她在書院人眼中是個好性子,說得好聽點是“謙遜有禮”,不好聽的便是“軟弱”。要不是這樣,誰敢欺到她的頭上來?擺明了知道她不會告狀,也不會“仗勢欺人”。

不過這些子弟,不管私底下的關係如何不睦,至少在夫子跟前是一副“其樂融融”的情形。畢竟在這裡,山長才是真正掌握著他們的“生死大權”,一旦被踢出書院,那絕對是麵子裡子一起丟,讓家族蒙羞。

三月的桃花風正好,樹下的人長身玉立,雙瞳剪水,如那明盛而不可辜負的春光。

長孫微雲從桃花林中走過的時候,聽到了梨兒在念“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至於長寧則是挽起了半截袖子,籠著一捧桃花。

書院中的人要麼是埋書案的呆子,要麼是趁著夫子們不注意溜出去吃酒,少有人有長寧這般的閒情逸致。長孫微雲想到了自己與長寧的關係,覺得理應避讓的,可不知為何邁不動腿,隻怔怔地望著與桃花相映紅的長寧。

“您會釀酒麼?采這麼多桃花回去還不都是糟蹋了。”梨兒打小便伺候著長寧,她的膽子被長寧慣大了,敢這般開口說話。長寧則是一副雍容自在的模樣,她慢悠悠地應道,“不會可以學,待到來年桃花盛的時候,我們尚不知道在何處呢。”尋常子弟入了這昆山書院,短的一年半載,而長的可能待個三四年的,長寧公主跟他們不一樣,隻要宮中有召,她就得回去。

長孫微雲聽著她的話,內心不由得充盈著幾分悵然,還沒等她從濃鬱的情緒中恢複,便聽見如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傳來。原來是風一吹,那一捧籠在了懷中的花兒散了大半。可這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先前做的不都是苦功夫了麼?長孫微雲迷茫地望著前方,心中的不解一圈圈地纏繞著。

“這風不巧,花兒都灑了,該連枝折下,或者拿個籃兒來。”梨兒撫了撫額,望著長寧開口道。

“莫要隨意攀折花枝。”長寧望了梨兒一眼,索性將懷中殘餘的桃花往下一掃,她道,“看來是天教我釀不成桃花酒了。”

梨兒幽幽地望著長寧不說話。哪裡是天?分明就是公主她自己!

“開心些,且共桃花笑一春。”桃花在衣上點了香痕,長寧眸光盈盈如瀲灩春波。她似是膩了這桃花勝景,拂了衣袖後翩然轉身,猝不及防地撞入了長孫微雲的雙眸中。

桃花林掩不住青石小徑上的兀自站立的人。

長孫微雲沒有料到長寧會倏然轉身,在片刻的失措之後,她屈身行了一禮,端正清雅,挑不出錯漏。

“見過公主。”

長寧有些訝然,她眨了眨眼,笑道:“你每回見著我都喊公主,可你若真將我當成公主,為何不聽我的話?口不對心,你曆來如是。”

長孫微雲沒料到會聽見這番話,比見到了長寧轉身還要來得吃驚。

長寧又道:“你要摘花麼?”

長孫微雲的視線一轉,落在了長寧麵頰的花痕上。她無意摘花,更無意驚擾那一場如夢似幻的圖景。她盯著長寧看得久了,直到輕咳聲響起時,她才恍然回神,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她窘迫地掃了長寧一眼,又不著痕跡地挪開了視線,輕聲細語道:“嗯。”

長寧笑了笑,長睫顫動著,掃下了一片光影。

對麵的人很安靜,她過往入宮的時候,也是這般模樣,可在京中人的傳頌中,她卻是長孫家的“連城璧”,嶔崎曆落的無雙士,足以接過父祖身上的擔子。但真的如此嗎?她走不上朝堂,無法坐掌政事堂,算什麼接擔?無非是要榨乾她的價值,替族中的兒郎鋪路。

“那這片桃林就留給你了。”長寧不疾不徐地開口。

她話音落下後,便催促著一邊低著頭不敢說話的梨兒,走得乾脆利索。

長孫微雲擰眉,略有些懊惱,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她伸手接過了一瓣落花,輕輕地嗅著香氣,後方是那對主仆無所顧忌的談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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