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以明撓撓頭:“會。”
他不學無術隻是對讀書不感興趣,賬本倒是算得又快又準。畢竟首富之子,從小聽著算盤聲長大,也幫家裡看過賬本,是有點商業天賦在身上的。
王以明覺得他繼承家業就是最好的結果,偏偏他爹腦袋被門夾了,硬讓他讀書,實在太痛苦了。
“挺好。”謝重錦說,“花滿樓開後幫忙管賬去。”
王以明睜大眼睛:“那,草民是能出宮?”
“當然。”
隻要不下正式的遣散令,這些人名義上就還是後妃,沒有莫名其妙失蹤,程序員就不能以修複bug為由對他們動手。
至於後妃具體行動?這誰管的著呢。
王以明立即高興應下。這感覺挺新奇,這可是為陛下和皇後殿下辦事誒。
他暫時不知道自己幫花滿樓看賬,對自家產業算不算背叛。王家富甲天下,各行各業都占了龍頭,怎麼會被一個新開的花滿樓撼動地位?權當是曆練了。
將後妃都一一安排好,視線終於聚焦到赫連奚身上。
赫連奚坐姿僵硬,微微挺直身體。
他是最不好安排的。其他人能立刻對陸雪朝言聽計從,是因為陸雪朝本就是在幫他們實現他們的抱負。他們不會覺得被壓榨利用,隻覺得遇上伯樂。長黎是他們的故國,他們當然願意齊心協力,讓長黎煥然一新。
赫連奚不行。他的願望是回到棲鳳國,替棲鳳效力。
至少現在,陸雪朝絕不會放虎歸山。
無論陸雪朝對赫連奚提出什麼要求,赫連奚都不會心甘情願答應。為長黎辦事?那對他無異於叛國。
但要怎麼委婉拒絕呢?赫連奚冥思苦想。
直言拒絕,他怕直接被拖出去斬了。
好在不用他費心思想理由,陸雪朝就道:“九皇子是客,沒有讓客人乾活的道理。長黎這亂糟糟的狀況,讓九皇子見笑了。”
赫連奚一愣,連忙搖了搖頭:“不曾笑話,還要多謝殿下……”他斟酌了一下用詞,“坦誠相待。”
把長黎的現狀和部署都當著他的麵說,是真不怕把他當棲鳳派來的細作。
陸雪朝當然是不怕的。赫連奚敢傳信,信剛發出去就能被謝重錦的人截下。不避著他,是因為沒必要。
他理解赫連奚的立場。長黎與夜郎是世仇,棲鳳與夜郎也是死仇,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雖說也打了幾回,棲鳳現任女皇看不慣長黎,下任女帝——赫連奚胞姐卻持中立態度。化敵為友還是不共戴天,全看長黎怎麼對待赫連奚。
陸雪朝不打算讓長黎再與棲鳳交惡,對這小皇子也沒什麼敵意。
赫連奚心情很複雜。
陸雪朝言語對他很是尊重,把他當成客人對待。實際上他是個質子,本就不必受到禮遇。知道他立場不同,也不強求他為長黎效力。
隻能說,長黎皇後真的是君子之風。
鬆了口氣的同時,赫連奚又不免感到失落。
這種整個後宮都有工作,隻有他被排除在外,失業在家的感覺,總歸是有那麼一點微妙的惆悵。
他終究是個外人,不免愈發思念起故國。
幾人告退後,室內終於又隻剩下謝重錦與陸雪朝兩人。
陸雪朝看向謝重錦:“還生氣麼?”
謝重錦剛進來那會兒,明顯是壓著很大一團火。陸雪朝上回見他這麼震怒,還是在謝重錦身為太子,查出那樁牽連甚廣的男童拐賣產業鏈時。
謝重錦少時看似桀驁,脾性其實算得上溫和。身為天潢貴胄,他禮賢下士,以德服人,待人尊重。哪怕是被操控時被迫日日麵對旁人,也不曾遷怒無辜。陸雪朝認識他那麼久,幾乎沒見他發過脾氣。
當然,也有謝重錦不會在陸雪朝麵前發脾氣的原因在。
當年謝重錦能下令斬殺那麼多人,陸雪朝都意外了一把。也是自那以後,人們對少年太子的印象,多出“殺伐果斷”這一項。
如果不是觸及謝重錦的底線,他都不會選擇殺伐。
“若說完全不氣,自然是假的。”謝重錦冷笑道,“玉京恐怕有一段日子都得天天見血了。”
“所以清疏……”大概是覺這話題太血腥,謝重錦話鋒一轉,語氣透出幾分求親親求抱抱的委屈來,“你要怎麼安慰你家生氣的夫君?”
清疏那樣矜持,鮮少主動吻他。
若能討得一個吻,他立刻就不氣了,還能高興上三天三夜。
“……”陸雪朝望他片刻,涼涼道,“又不是我惹你生氣的。”
謝重錦:“……”
隻恨清疏不解風情。
謝重錦無奈一笑,拿過桌上的茶盞,正要喝口茶掩飾過去,視線忽然被一身白衣擋住。
陸雪朝俯身,眼瞼半垂,墨發懶懶散下來,紅唇叼住白玉杯的另一端,精致如畫的臉龐近在咫尺。
兩人就咬著同一隻杯子。
謝重錦一怔,不覺鬆了口,換作喉結滾動。
陸雪朝咬著杯沿直起身,若無其事地將茶盞取下放回桌上:“這麼愛喝我喝過的茶?都涼了,我再給你泡壺新的。”
謝重錦看著他轉身去泡茶,舉止高雅端莊,仍是清清冷冷的仙人之姿。
謝重錦不覺抬手觸碰唇瓣,指尖掩住笑意。
真是太沒出息,分明還不曾吻到。
便覺得他風情萬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