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荒唐了。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孟浪到這地步。
可能是荒唐得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才派了場雨來阻止。
謝重錦笑說:“我不敢。”
他不敢說他沒心思。
沒那場雨,他一定會忍不住付諸於行動。
陸雪朝說,南方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他知道,所以他情不自禁想在西州,和陸雪朝擁有一場真正自由的、不受任何操控的、遵從本心的糾纏。
陸雪朝是這樣誘人,輕而易舉勾起他所有的綺念,是掌控他愛意和欲念的神明。
他無法抵抗,也不想抵抗。
但雨落下來的時候,謝重錦還是瞬間收回所有欲.望,本該解了陸雪朝的衣裳,最終卻將自己的衣裳披到陸雪朝身上。
陸雪朝勾住他脖頸,瀲灩的水潤雙眸直勾勾望著他:“現在也可以。”
仔細想想,他們這一世三年不曾相見,覺醒後又忙於政務,鮮少有肌膚之親。這半月舟車勞頓,謝重錦心疼他疲累,更不曾折騰。
清心寡欲,像個和尚。
難得今日起了心思,有了地利人和,還天不遂人願,趕上那陣不解風情的雨。
……想想也挺慘的。
陸雪朝心知謝重錦不是沒有欲念,隻是為他忍下了所有欲念。
就像所有前世,謝重錦日夜忍受欲.火.焚.身之苦,都不曾背叛他。
從前是沒辦法,如今兩人在一塊兒,沒道理謝重錦還要忍。
何況……
陸雪朝並不恥於承認,他自己也是有需求的。
陸雪朝外表是難以采摘的高嶺之花,內裡是高不可攀的高嶺本身,讓人很難想象這樣不食人間煙火的人物也會有沉湎於情.欲的時候。但這麼多個世界過下來,早被謝重錦按在神壇上,嘗儘了花朵芬芳,看慣了高嶺折腰。
他對旁人依然冷淡、神聖、懶倦,唯獨對謝重錦是例外。
謝重錦看他片刻,把陸雪朝的手放了下去:“不可以。”
陸雪朝:“……?”
謝重錦認認真真道:“本就淋了雨,現在沒病,再折騰真病了怎麼辦?今夜好好休息,我不碰你。”
他可以因為愛意而掌控自己的欲念。
陸雪朝:“……”
他看到謝重錦語氣裡的鄭重與眼底的珍愛,卻並不為此感到甜蜜。
陸雪朝覺得自己在謝重錦眼裡,好像真是個易碎的瓷娃娃。走幾步路會累得喘氣,淋幾滴雨會一病不起。
雖然曾經確實是這樣,大概是小時候弱不禁風給人的印象太深,但多年精心調養下來,那麼多價值連城的藥灌下去,他現在的身子骨至多是不能飛簷走壁,也跟常人差不多康健,不至於動輒就生病。那些以為他不堪一擊、弱不勝衣的錯覺,某種程度上是杞人憂天、無病呻吟。
謝重錦過於憂心,大抵是保護欲作祟,無限放大了陸雪朝的脆弱易碎,事無巨細地照顧他。
陸雪朝知道謝重錦愛他,這愛意本是一個少年最純粹熱忱的真心,因前世種種原因,又摻雜了病態的保護欲。與起說是怕他生病,不如說謝重錦才是生病的那個。
失而複得後過於小心翼翼的珍重,過於克製而謹慎的愛,對謝重錦的精神其實是一種負擔。一旦陸雪朝出任何意外,謝重錦都會瞬間崩潰。
謝重錦可以保護他,但不能這樣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的保護他。
陸雪朝不希望謝重錦對他的愛,會傷害到謝重錦自身。
他也愛謝重錦,他不喜歡這樣,不會覺得享受。
陸雪朝說:“不會生病的,我沒那麼……嬌弱。”
謝重錦依然堅決:“清疏,聽話。”
陸雪朝:“如果我不想聽呢?”
謝重錦還想拒絕,陸雪朝輕輕靠在他胸膛上,環住他的腰,似乎生了氣:“我可不是為了你。”
“是我想要。”
“你這有頭無尾的鬨得我難受,還讓我好好休息,是不是太過分了?”
陸雪朝語氣無辜而控訴,仿佛在責怪今日明明是他先挑起的火,卻不負責撲滅,害他現在這樣難受。
謝重錦:“……”
他不想的。
可是清疏主動,還說他難受。
這讓他怎麼舍得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