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奚並沒有被分配任務,但也在製衣樣式、熏香首飾等方麵給了花顏不少提點。兩人如今成了宮裡最要好的朋友,連傅惜年都要靠邊站。
“皇後殿下,您不知道赫連有多厲害!”花顏狂誇好友,“他們在宮裡比君子六藝,赫連得了射箭的第一名,連秦小將軍都屈居第二了呢!”
他們也不能十二個時辰全是工作,都是些十幾歲的少年,閒暇之餘,也會聚在一起玩鬨。尤其是帝後不在,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都快玩瘋了。
不止蹴鞠投壺鬥雞樣樣來,還比起了六藝。
君子六藝是禮、樂、射、禦、書、數,是文人與世家子弟的必修課。文人不代表就要文文弱弱,也是要學習騎射的,隻是不如武人嚴格。
陸雪朝不會武,但也是正兒八經的世家子弟,習過六藝,會騎馬,會射箭。隻是馭不了太烈的馬,拉不開太重的弓,準頭卻是萬裡挑一,百步穿楊不在話下。
授他騎射的老師都忍不住惋惜,若陸家小公子身子骨好些,未必不能馳騁疆場。
幾名少年玩鬨時比拚六藝,王以明、林蟬枝和花顏沒學過,這種時候就負責坐在一旁喝彩呐喊。因棲鳳國的男子也不需要學六藝,隻讀《男德》《男訓》一類的書,更不會拋頭露麵舞刀弄槍騎馬射箭,就默認了赫連奚也不會,花顏拉著赫連奚,吃著點心看他們比試。
沈鶴洲、柳雁聲分彆得了禮、樂的魁首,傅惜年一人包攬書、數的頭名,至於射、禦兩項,所有人都認為會是由秦玉龍得到。
畢竟文人再怎麼精通騎射,都不會比過秦玉龍這個真正上過戰場的將軍。
果不其然,其他人射靶都隻能站在十步開外射個八環九環,秦玉龍直接站在百步外正中靶心,堪稱降維打擊。
而後便是一陣歡呼笑語。花顏充當裁判,正要宣布“射”之一項的魁首是秦玉龍,身旁的赫連奚就驟然起身,拿了弓箭,站在一百零一步開外射出,同樣正中紅心。
耀眼陽光下,高馬尾的紅衣少年彎弓搭箭,英姿颯爽。
他想著在長黎皇宮韜光養晦,但許是一群少年玩鬨遊戲的氛圍太過放鬆,又許是他不願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被秦玉龍壓一頭,當下就沒忍住褪去偽裝,露了一手。
萬籟俱寂。
秦玉龍驚訝,對這嬌滴滴的小皇子有了改觀。
但他也並不認輸,再退一步,繼續正中紅心。
赫連奚同樣不甘示弱,也退得比秦玉龍更遠一步,照舊十環。
兩人一退再退,跟杠上了似的,直退到弓箭的射程再也射不到靶子,最後一步,恰恰是赫連奚射出。
秦玉龍看了赫連奚半晌,藏去眼底的探究,終於道:“我認輸。”
這種棋逢對手,惺惺相惜的感覺……有幾分微妙的熟悉。
尤其是少年在射箭時充滿鋒芒的淩厲眉眼,比陽光還要耀眼。
……像極了他曾看過的一雙眼睛。
在花鈿之下,盔甲之上。
叫他突然不想再爭輸贏。
眾人圍觀神仙打架,早已目瞪口呆。
秦玉龍射箭好,這是眾所周知的事。赫連奚又是怎麼回事?
花顏都不敢相信,跟自己每天分享服飾熏香胭脂水粉的好兄弟,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當下花顏一誇,赫連奚卻後背一僵,有些緊張。
他怕陛下和皇後殿下覺得他彆有用心,是棲鳳派來的細作或刺客。
他並不掩飾他喜歡武功,喜歡刀槍,喜歡騎射,如果不能摸一摸兵器,他實在難受得很。
但他表現得一直像個僅僅懷著好奇的初學者,他不能承擔鋒芒畢露的後果。
遊戲劇情中,赫連奚就像個又菜又愛玩的嬌縱皇子,彎弓搭箭都需要皇帝手把手教,至死都沒表露出自己的箭術高超。
卻在這麼一個陽光很好的午後,一群少年的玩鬨中,把底牌都暴露了。
他真的把這群人當朋友了。
但他還是有點怕。
陸雪朝說:“是嗎?”
“看來本宮與陛下不在宮裡,你們很自在啊?”
眾人:“……”
赫連奚忽然鬆了口氣。
很好,現在怕的不止他一個。
他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