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雪朝見謝重錦神色愈發幽怨,頓了頓,說:“我今夜留下來陪你。”
他若長時間離開謝重錦視線範圍內,謝重錦就會很沒有安全感,他也同樣如此。兩人誰也離不開誰。
留下來陪他一晚,也能讓謝重錦安心。
素日都是謝重錦來重雪殿陪他,下了朝就直奔他那兒,吃住幾乎都在重雪殿,紫宸殿這帝王居住之所反倒夜夜無人。今日陸雪朝不在,謝重錦連用飯都食不知味起來。
竟然不跟他打聲招呼就出宮找彆的男人,謝重錦委屈又生氣。
自那回謝重錦找柳雁聲議事,陸雪朝發生應激反應後,謝重錦事無巨細都要將行程跟陸雪朝報備。他倒好,出宮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一聲。
要是路上出了什麼危險……他活了那麼多世,哪一世不是刀光劍影危機重重?謝重錦把所有暗衛都派去保護陸雪朝,都防不住無孔不入的暗害。
越想越後怕,越想越生氣。
謝重錦舍不得對陸雪朝發脾氣,生也隻能生悶氣,本想等陸雪朝回宮後再去重雪殿訴苦,不想陸雪朝親自來了紫宸殿,謝重錦沒出息地消了氣。
還知道來找他,可算是沒完全把他拋諸腦後。
謝重錦聽陸雪朝要留在他宮裡,更是喜不自勝,連忙命人去收拾床榻。
是夜,陸雪朝躺在床榻上,感歎道:“你還留著這張床。”
他轉眼看一旁的謝重錦:“這床已不合帝王的儀製,不換個大些的麼?”
紫宸殿的床榻還是當年陸雪朝和謝重錦新婚夜用的那張,謝重錦特意命人從東宮搬了過來。那是太子時所用的床榻,比起帝王該有的龍床規格自然小了些。
謝重錦道:“大小有何區彆?左不過你我兩個人睡,怎麼翻滾都夠了。”
陸雪朝驀地微不自在,扯過被子蒙住臉:“……這說的什麼話。”
“床笫之間。”謝重錦含笑,將陸雪朝從被子底下剝出來,刮了刮他的鼻尖,“還不許說些夫妻之言了?”
這一張床榻攜帶了二人諸多回憶。新婚燕爾的耳鬢廝磨,纏綿病榻的悉心照料,描眉綰發的閨房之樂,逗趣撓癢的玩耍笑鬨……都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間了。
長黎國的規矩,帝王寵幸嬪妃都是去嬪妃宮裡,除非是皇後或最得聖心之人,才能留宿紫宸殿,睡上皇帝的龍榻。
但妃線玩家哪怕把寵愛值刷得再高,甚至在害死陸雪朝後刷上皇後之位,都沒有留宿紫宸殿的資格。
能夠躺在這張榻上的,從來都隻有謝重錦和陸雪朝,容不得他人玷汙。
“清疏今日出宮不告訴我,實在令我生氣。”謝重錦捏捏陸雪朝的臉蛋,“你可有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眼裡?”
他永遠不會對陸雪朝發火,連語氣都是輕聲細語,卻是實實在在的生氣。
“我身邊跟了一群侍衛,還有你的暗衛暗中跟著。”陸雪朝道,“你眼裡可曾有過他們?”
“……”謝重錦垂眼,“我總要親自護著才放心。”
那群廢物,前世他全派去保護清疏,哪個真保下來了?交給彆人,他一點兒也不放心。
最大的廢物還是他自己。是他沒有能力守護好自己心愛的人。
現在他有能力了,當然要拚儘全力地保護好清疏,不可有一絲疏漏。
“這一世並無玩家作祟,你可以不必看得太緊。”陸雪朝委婉道。
“清疏是嫌我管的太嚴?”謝重錦輕歎,“我何嘗不知此世不同?隻是清疏,我太害怕。”
“我失去你千萬回,失而複得,你叫我如何放手。”
謝重錦撫著身下的床榻,緩聲道:“那些年……我用儘千方百計都留不住你,從此你為幽魂,我為行屍。失去你後,我下過令,要在我死後將這床榻製成棺木,同你一起葬在此處,長眠地底。生同衾,死同穴。既有了枕邊人,臥榻之側,無論生死,從此再不換人。”
他聲音漸低:“我更怕臥榻之側,再也無人。”
“我知道這許是杞人憂天,隻是天真的塌下來太多次了,我不能不憂。”
陸雪朝撫平謝重錦的眉頭:“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他知道謝重錦對他的保護欲是病態的。
就像他對謝重錦的占有欲也是病態的。
一個是無數次的看著愛人被害,一個是無數次的經曆愛人“背叛”。
由此而催生的欲念,是世間最難醫的頑疾。
謝重錦握住他的手:“哪裡輪得到清疏說對不起。”
他說著說著就沒了正形:“若真有心補償,皇後難得來紫宸殿一趟,不如允許朕為皇後侍.寢三天三夜……”
陸雪朝清心寡欲,謝重錦也素來節製。
這話純純是調戲。
不想陸雪朝隻看了他一眼,說:“好。”
……
一大早,謝重錦神清氣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