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上元佳節。
棲鳳使臣隊伍早已抵達玉京,在驛館歇息,要等到十五元宵才能入宮覲見。赫連奚迫不及待要與姐姐見麵,但按規矩,隻能忍耐,等到乾坤宮一聚。
乾坤宮為專門招待外賓之所,在此舉辦宴會,一為元宵團聚,二為接待使臣。
殿中歌舞升平,美酒佳肴,琳琅滿目。後妃齊聚一堂,把酒言歡。
花顏好奇道:“不知女子是什麼模樣?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女子呢。”
長黎是男兒國,若不出國,一輩子都見不到女子。而大多人一輩子都沒機會去彆的國度長見識。
除了謝重錦陸雪朝在東宮時期出於外交需要出使過棲鳳——那會兒兩國關係還沒僵,仍有貿易往來——在那時見過女子,以及與棲鳳交戰過的秦玉龍,棲鳳土生土長的赫連奚,在座各位都是不曾見過女子的。
這下要見到女子,難免感到新奇。
秦玉龍道:“不都一樣,兩隻眼睛兩個耳朵一個鼻子一張嘴巴,也沒比男人多出一隻眼睛來。”
他第一回上戰場,看見的棲鳳女兵,個個人高馬大,英氣十足,跟他們長黎將士毫無差異。
見了赫連奚所扮的女將,才發覺女子也有柔美漂亮的——事實證明那還是個男的。
夜郎男人都是這麼評價的:棲鳳的女人沒有女人味兒,不及他們夜郎女子身嬌體軟,人美聲甜。樂央的也不錯,若能攻下樂央,讓那一對對磨鏡女子在床笫間一起討好自己,坐享齊人之福,亦是人間一大美事。
總而言之,夜郎男人喜歡嬌軟柔弱的女子,棲鳳盛產能撂倒男人的女強人,不符合他們的大男子主義,讓他們很不喜歡。
當然,棲鳳女子也瞧不上夜郎的男人:一群惡心的臭男人,哪比得上她們棲鳳男子香噴噴。
兩國的製度注定了他們永生不可能和解。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長黎與棲鳳原本的關係也不錯,若非棲鳳女帝出於疑心和內鬥掀起那場戰爭,兩國關係急劇惡化,不至於鬨到今天這樣。
好在那戰爭規模並不大,至少跟夜郎挑的事比,著實算小打小鬨。雖有結怨,沒到結死仇的地步。
赫連奚又嫁了過來,成功打入內部。這回來的使臣是赫連奚姐姐,眾人並無多少敵意,有的都是好奇。
雲珞高聲宣:“宣,棲鳳使臣覲見!”
眾人紛紛望向門口,翹首以待。
這段日子,他們都跟赫連奚打聽過赫連鈺,知道赫連鈺的壯舉。
十七歲就能單槍匹馬取敵軍首級……那可真是奇女子了。
獲得兵權後的兩年裡,也為棲鳳大大小小平定了十幾次內憂外患,在棲鳳百姓中聲望極高。
高到連她母親都想她去死。
她今年十九,與他們年歲也都差不多。在他們的設想裡,那應是一位英姿颯爽、高大威猛、殺氣鋒銳的女子。
說不定臉上還要有個刀疤,來證明一身功勳。
但當棲鳳使臣踏入大殿的那一瞬,所有人的想法都被顛覆。
棲鳳使臣是一支隊伍,自然不隻赫連鈺一人。但她一進來,所有人都能第一時間看到她,將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的確身段高挑,但並不高大威武。
赫連鈺著一身火紅裙裳,長發編成無數小辮垂到腰後,發間綴著雪白的絨球,墜下的黃金耳飾叮叮當當。一張臉生得與赫連奚有七分相似,漂亮得勾魂奪魄。
腰間纏著一條蛇鞭,交織在華貴的金腰帶上。
舉手投足皆是風情,腰細腿長身段玲瓏。要是有個夜郎男人在場,恐怕都要沉醉癡呆——沒見過比這更有女人味兒的女子,完全顛覆他們對棲鳳女人的刻板印象。
不過長黎人性取向不是女子,對此都是純粹的驚豔欣賞。
他們每天見慣了陛下和皇後殿下的盛世美顏,不至於太過失態。
就是有點意外,這樣美豔的女子,像一件被珍愛的至寶,不去沾染一絲一毫的血腥。
但她是位殺人不眨眼的將軍。
如此,這美麗就摻雜了危險。像一條蟄伏在暗處,隨時都會纏繞脖頸,毒牙咬住命脈的美女蛇。
赫連鈺進殿,微微彎腰,不卑不亢地行了個棲鳳禮節:“棲鳳七皇女赫連鈺,拜見長黎皇帝陛下,皇後殿下。”
那是明顯不同於男子的聲線,柔和而鏗鏘,是妥妥的禦姐。
花顏的顏控聲控一齊發作,礙於場合不得表露,隻是在桌下抓緊傅惜年的手,無聲激動。
——那就是女子的聲音嗎!好好聽!
女子都是這麼漂亮的生物嗎?他覺得他人生前十七年沒見過女子,真是一大損失,不知錯過多少好顏色。
他上回這麼激動,還是在重雪殿見到陸雪朝正臉,聽到陸雪朝說話的時候。
赫連鈺或許不及陸雪朝風華絕代,但她可是女子啊!
他從前見都沒見過,這下發現了新的美,不可謂不激動。
傅惜年無奈。他長得還不賴,奈何這些人一個比一個好看,花顏這見一個愛一個的顏控,讓傅惜年哭笑不得。
謝重錦道:“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