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永夜(1 / 2)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長黎士兵愣在原地,麵麵相覷,不知所措。

還是秦玉龍最先反應過來,率先道:“殿下以一己之力退敵,末將拜服。”

這一聲“殿下”,算是坐實了陸雪朝的身份。

當今長黎能被稱之為殿下的,不就隻有那一位中宮。

長黎士兵雖起初不知陸雪朝為何彈琴,可看夜郎泱泱大軍隨著琴音悉數退散,又聽秦小將軍此言,哪裡還不知道這與皇後殿下的琴音有關。

是殿下的琴音讓夜郎退了兵。

夜郎行事詭譎,這支軍隊形容呆滯,行動僵硬,一看就不是正常人,不知又是夜郎使的什麼手段。他們不是聾子,自然也聽到那陣刺耳的笛聲,許是躲在幕後的敵人以笛音驅動這些士兵,而殿下撫琴,就是無形中的一場交鋒。

而今看來,是他們殿下贏了。

長黎將士反應過來,立即歡欣鼓舞,振臂高呼:“殿下千歲!殿下千歲!”

他們殿下兵不血刃地讓夜郎的大軍退散,計劃失敗,這一出琴曲簡直可以在他們心中封神。

白衣席地撫琴,一人之力抵擋千軍萬馬,是能讓眾生頂禮的神明。直到多年以後,有幸目睹這一幕的老兵都能繪聲繪色地向旁人描述。

加之陸雪朝這段時日又在軍營裡行醫救人,一時之間,他在軍中的威望直接上升到可與謝重錦比肩。

謝重錦是君,在臣民心中天然有威嚴,而皇後的威嚴,大多是附庸於君王。

陸雪朝在文人中聲望極高,但在這些行軍打仗的士兵心目中,皇後還是個很遙遠陌生的詞彙。他們尊敬這層身份,卻並不有多麼真心的崇拜。

而今陸雪朝是實打實地憑他的人格與能力,得到將士們的愛戴,讓他們心服口服。

這份狂熱的崇拜,甚至讓將士們一時忽略了地位最高的皇帝陛下。如果不是還有所顧及,士兵們恨不得將陸雪朝圍起來拋到天上再接住——他們總是用這樣的方式對待他們崇敬愛戴的人。

但陸雪朝身份尊貴,身子骨看著又太單薄孱弱,禁不得摔,將士們不敢靠近褻瀆,便用最整齊熱烈的言語致敬。

皇後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皇帝反而淪為背景板。

謝重錦並無被忽略的不滿,隻是與旁人一樣,含笑望著他的清疏。

他望著他的神明。

陸雪朝向將士們微笑致意,不經意間回眸,對上謝重錦的眼神。

陸雪朝一笑,轉頭溫聲讓將士們回軍營裡休息,今夜虛驚一場,有驚無險。

等士兵各自回去休息,陸雪朝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道:“今夜,夜郎那邊該無眠了。”

謝重錦問:“那些傀儡士兵會如何?”

“蠱蟲可以植入,自然也能驅除。”陸雪朝道,“我最後以琴音為令,讓那些蠱蟲都自行離開傀儡士兵的身體。蠱蟲尚未滲透大腦與五臟六腑便被驅逐體外,那些將士也可保住性命,恢複神智清明。”

一旁的赫連奚忍不住道:“那這豈不是為夜郎增強兵力?”

他知道夜郎的手段後,由衷同情那些被製成傀儡的士兵,可那些士兵到底也是敵人。而戰場上,最不能同情的就是敵人。

正常思維,都該是一不做二不休,操控蠱蟲殺死士兵,毀了夜郎這支王牌大軍。

陸雪朝道:“夜郎這般拿自家將士性命作祭,泯滅人性,喪儘天良,你若是被操控的傀儡,清醒後可還願意效忠這樣的朝廷?你若是那不知情的普通士兵,知道同伴被如此對待,會不會覺得心寒,不再為朝廷賣命?”

赫連奚毫不猶豫:“我定恨死朝廷了!”

“不錯。”陸雪朝道,“夜郎也是知道他們做的事見不得光,才不敢叫人知道。今夜讓這些傀儡士兵打頭陣,等他們爆體而亡,便將這些士兵的戰死都推到長黎頭上,激起普通士兵與夜郎百姓對長黎的仇恨與鬥誌。”

“可若夜郎士兵百姓,都知道皇室那副嘴臉了呢?”

陸雪朝輕笑:“我們不是推翻他們國家的敵人,我們是幫助他們起義、推翻無道君主的朋友。”

長黎這邊士氣高漲,夜郎便是全軍低迷。

被視為殺手鐧的傀儡大軍臨陣倒戈,底牌交了個乾淨,敵軍仍毫發無傷。

主帥營帳中,吳峰忍著氣,語氣卻實在算不上好:“國師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傀儡士兵的實驗過程是個秘密,但吳峰身為主帥,自然是知情者。

他見過實驗結果,知道以笛音驅動後,這些被植入士兵身體中的蠱蟲會讓傀儡的人體力量變得多麼強大,以一敵百不在話下。

有這麼一支神兵在,他才對國師畢恭畢敬,忍氣吞聲。

結果現在告訴他,出師未捷身先死,這些傀儡士兵突然不聽使喚?

國師麵色青一陣白一陣,他哪裡想到長黎還有那樣的能人,能破解他的傀儡蠱。

“不過出了些小差錯,無傷大雅。毛毛躁躁像什麼樣子?”國師強作鎮定,“本國師再試一次。”

吳峰耐著性子等待。他雖看不慣這倚老賣老的國師,卻也無比希望國師不要關鍵時刻掉鏈子。此刻他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臥龍城攻不下來,他和國師都彆想有好果子吃。

即使是謝重錦被操控的那些年,也至多是個昏君,不會動輒濫殺無辜。夜郎皇帝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一心隻有橫征暴斂,砍頭如切菜,底下人辦事不利,腦袋就彆想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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