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期拆除?
杜豔雪揉了揉眼睛,一度以為自己看錯了中文。
恍忽中她回過頭,望向富麗堂皇的彆墅區,西部山脈中不知道有多少類似的彆墅,在崇山峻嶺裡紮根,富人和權力者爬在土地下,如同自然環境中不斷吸血的螞蟥。
“小姑娘,你是這間彆墅的住戶嗎?”
一位工作人員快步小跑,來到杜豔雪身後,輕輕拍了下她的胳膊。
“嗯?啊......不是,我是來做客的。”
杜豔雪支支吾吾回答道。
是啊,拆不拆除關她什麼事?
她差點把自己當成了彆墅的主人。
“那麻煩你告訴住戶一聲,儘快收拾行李,政府馬上要對違規違建彆墅進行專項清朗整治行動,三天內不做好準備,拆遷時貴重物品丟失,市政府概不負責。”
工作人員一板一眼地向杜豔雪出示了市裡的紅頭文件,宣讀著相關政策。
“行,我們先去其他家,讓小姑娘先替我們做這家人的工作,等下再來。”
一行人剛打算轉身離開,彆墅大門吱吱聲從裡麵傳來,邵野走了出來,徑直迎向杜豔雪。
“你看你,著急走什麼啊,回去再坐一會,和大家一起坐中巴車走唄?”
杜豔雪剛準備開口,邵野便看見了身後湊上來的一隊人,以及遙遠處一個看不太清晰,卻好像有些熟悉的麵孔。
“你是彆墅的住戶吧,限期拆除,紅頭文件,給,拿著。”
工作人員麵對嬌滴滴的妙齡少女,和麵對男人時的態度迥然不同,似乎已經失去了重新說一遍的耐心。
一張輕飄飄的複印件被塞到邵野手裡,薄薄一張紙的重量卻壓得邵野喘不過氣。
拆除?
限期?
搬家?
違規?
關鍵詞太多太密集,陽光猛烈,邵野突然感到一陣暈眩。
工作人員提醒過後,車隊沒在邵野家停留,隻是草草在門口插下告示牌子和圍欄,就繼續向著其他彆墅駛了過去。
挨個通知彆墅拆遷,可是一項大工程,企業家還算是好溝通的群體,退休乾部可不好辦。
胡蘿卜和大棒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望著絕塵而去的奧迪車尾燈,邵野突然覺得這輛車有點眼熟。
“先回去吧,你這會肯定打不到車的。”
邵野調整好情緒,轉身再招呼了一次杜豔雪。
後者給了個台階也就下了,沒辦法,實在沒有車,難道真的走回市區?
至於丟掉的麵子,在見到偌大個彆墅馬上就要麵臨拆除之後,想一想也算不了什麼。
按照原本的計劃,邵野打算留幾個關係不錯的好同學住宿,人家行李都帶上了,這下邵野怎麼和朋友交代?
杜豔雪反倒好奇起來,邵野會不會和同學們明說,彆墅馬上就要拆除的事實。
“這些你就當沒看到,他們應該是麵子工程,做做樣子,真拆是不可能的。”
首富之子對體製內或多或少也有些了解。
彆墅或許是違建,但是這麼多年屹立不倒,一定自有其內部原因。
而且要拆也是全拆,裡麵曾經位高權重的市裡領導更多,以體製內和和氣氣的秉性,怎麼可能三天之內真的動手強拆?
不可能的。
邵野厘清了事實後,把插在門口的牌子拔出來扔到一邊,又快跑兩步,拆掉了表麵的圍欄,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等同學們走後,再給爸爸打電話說這件事吧。
在他心中,能和市裡一把手談笑風生的父親,在遼城這一畝三分地,幾乎是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