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5.那些年(1 / 2)

一對情侶走出早餐店,漫步在街頭,顧允再次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

“你看這裡的天空,有沒有我們在國外旅行的感覺?”

“嗯。”

吃過飯的鐘樂怡心情似乎改善了不少,抬起頭,回憶就在眼前。

椰林、礁石、沙灘、遊艇,海天一色,煙波浩瀚。

那一年還是執著於遠方和夢想的少年人,手拉手要一起去天涯海角,許下愛的承諾。

三亞這方淨土讓人從骨子裡感受到輕快自由,仿佛又回到當初說走就走的時光,兩人在風裡奔跑,在海邊恣肆。

清晨的空氣充滿了寧靜,顧允和鐘樂怡悠悠地走在三亞海邊,聽海風吹動椰林發出隱秘的躁動,每一棵椰樹都在不停地搖動著自己的枝乾。

偶爾光著腳丫踩在白沙上,感受三亞的自由與舒適。

海水輕輕地拍打著岸邊的礁石,遠處的巨輪鳴著笛緩緩地航行,開向屬於它的港灣。

海風送爽,海那邊的山銜一輪斜陽,光芒打在鐘樂怡的側臉上,更顯得少女嫵媚動人。

“叔叔阿姨還有我爸又去打麻將了,叫我們自己玩,你想回去休息不?”

兩人走出一段路後,顧允的手機開始震動。

“要不我們還是逛逛吧?來都來了。”

“隨便。”

一向喜歡旅行的鐘樂怡不置可否。

“有人唱歌誒,你聽到了嗎?”

顧允嘗試著去牽鐘樂怡的手,後者輕盈地躲開了,他訕訕地把話題扯到一邊。

安靜落雨的清晨,阿婆阿公在山穀中唱山歌,那是他們年輕時的歌謠。

隻要有人記起,隻要有人能歌唱,古老就能成為風尚。

“聽到了。”

鐘樂怡點了點頭,目光向前方公路沿線的寨子望去。

那裡是對遊客和居民開放的黎村苗寨。

台風天的山穀,前一陣下過幾陣驟雨,眼前的綠色飄著幾絲白煙。

風吹過層疊的樹林間,帶來幾聲隱約的歌聲。

鐘樂怡加快了腳步,她時常幻想在一個寂靜的山穀中,那些透明如水的歌聲會是什麼感覺,此刻竟覺得猶如不在世間,即使山林外就是遊客如織的海灘。

循著歌聲繼續,不遠處的木頭棚架下,端坐著幾位身穿傳統黎族服飾的阿婆,她們背對著兩人,唱著山歌編織竹簍和竹籃,雨水落下,在她們的周圍生出霧氣,更增添了些許夢幻的感覺。

“這是黎族,海島最早的居民,你看人家的傳統服飾,好漂亮。”

兩世為人,顧允比鐘樂怡多出的不僅僅是數十年的記憶,還有一些五花八門的小知識。

“你還知道這些?”

鐘樂怡眨了眨眼睛,不僅露出幾分驚訝之情。

明明兩人都是在遼城長大的北方孩子,顧允也不是文科生,這些他是怎麼知道的?

“你看對麵的阿公阿婆,彆看人家年紀大,他們唱的可是情歌。”

顧允笑眯眯地與鐘樂怡對視,快走兩步,和少女肩並肩走在一起。

對於第一次到訪三亞的人們,會發現時間和四季不存在該島嶼之上,這裡就像是一個突然長大而迫不及待奔向世界的少年,而這少年擁有著眾多的好運,世界也在向他張開懷抱。

而當人們把目光從陽光大海轉向內陸,在被雲霧繚繞的五指山下,蔓向平原的眾多山穀中,在一個沒有太多人認識,沒那麼耀眼的一麵,當地的文化才使其具備了如今豐富的顏色和質地。

浸染在這些文化中成長起來的各個民族,尤其是海島最早的居民黎族,用自己的勇氣、剽悍、創造和柔情讓這顆綠色的心臟持續跳動了千百年。

當古老遇見現代,寂靜的山穀中,人們在用自己的文化記憶和態度重塑著民族的力量。

因此,當綠色的高山和藍色的海洋不斷向彼此靠近,在黎族的傳統生態在與現代文明逐漸融合的過程中,一個對外界本無多少戒備且本性開放的民族,在三亞得到了傳承。

這部分來自於三亞自身對於文化的敬畏,也來自於年輕人對於民族文化的尊重和致敬。

從古至今,黎族的生活從來都離不開竹子,竹文化已經融入到黎族人每家每戶的日常之中。

竹筒飯、腰間掛著的竹簍中裝著田間的勞動工具,村寨中房前屋後的竹凳、竹筐、竹床,一方水土,一方風物。

阿婆編織腰簍最拿手,從十四歲學會編簍後,半個世紀都沒有荒廢這一手藝,而且還教會了自己的兒媳和女兒們,將技藝傳承了下去。

這些女子用的腰簍,做工極為精致,阿公從山上砍下竹子,剝成細薄的竹篾,阿婆將這些竹篾編織成日用。

走勢紋理分明,竹篾之間幾乎沒有任何縫隙和小孔。

雖然三亞周邊原住的少數民族早已進入文明,甚至都很難尋覓,但在這裡同樣能體驗他們的熱情,歌舞和工藝。

走在村寨裡,兩人發現在黎族阿婆的臉上、手臂上、腿上等部位,有著或澹或明的黑色紋飾,這就是海島的黎族文身。

海島黎族的文身現象,主要存留於上世紀六十年代以前的婦女身上,所以目前能看到繪有文身的阿婆,年齡至少都有六十多歲,每個村寨能找到的文身阿婆也已經寥寥無幾,這些阿婆就是一部活著的黎族曆史書籍。

舊時的黎家女孩長到十二至十六歲,就得接受文身。文身師用燈芯草蘸上植物染料,用小木棒敲打帶刺的白藤,在皮膚上刺出小孔,以點呈現,點線連圖。

文身不但是宗教形態,同時也是一種高超的藝術,其複雜的圖桉,包含著許多未知的遠古圖騰及生命現象,以及對生命全程的吊詭描繪與啟智,這是非常複雜極其豐富的人類想象,蘊蓄著神秘奧妙的人類密碼。

古老而獨特的紋身之美,不可避免地將會隨著這一代阿婆們的離開而消失,當下遠離城鎮生活的她們,在以各種的生活形式保留著自己身體上圖桉,當她們離去,圖桉印刻在大地,約加西拉便能在山穀中繼續飛翔。

“兩位好,要試試黎錦嗎?我們這裡可以合影的。”

站在花叢裡麵的黎家阿妹手上挽著一個竹藤衣簍,對著兩人招了招手,露出八顆漂亮的小白牙。

從黎族流傳至今使用的藤竹編器,無論是器形特征,還是製作手法,都保留有遠古傳承的技藝。

在黎族阿婆中用於裝存黎錦的藤編衣簍,圓腹修口的外形,與黎族自製陶器外形特征具有一脈相承之處,藤編衣簍是黎族家庭中的重要器物,對於黎族婦女而言,擁有藤編衣簍的多少,是一個婦女黎錦財富的象征。

在黎族社會裡,一直有著比較濃厚的物權觀念傳統,在一個家庭中,未經女方同意,男人不會隨便去打開藤蓋去翻動衣簍中的私物。

“好呀~我自己挑一套,去哪裡換?”

鐘樂怡對這些極具特色的民族風服飾完全沒有抵抗力,她順手紮起自己的頭發,一件又一件挑了起來。

“裡麵吧,裡屋就行。”

阿妹指了指背後的空地,一邊給鐘樂怡做起了講解。

舊時黎族女子出嫁時,母親也會給女兒親手織一至兩套黎錦嫁妝,為了更好地保存,還會精心製作有蓋的藤編小簍或是藤包竹筒裝存,與黎錦一起放在竹編衣簍裡。

和生活在山中的黎族人一樣,竹子也在見證和記錄著此地的時間和傳說。

“外麵阿婆唱的是什麼啊?”

換好衣服後,鐘樂怡喜滋滋地對著圓鏡看了又看,順口問起身邊的阿妹。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