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什麼樣子的?
小雨淅淅瀝瀝、如細絲如牛毛,落在身上不會有太大的感覺隻會覺得有些微涼和濕潤若是在乾燥的秋天,這樣的小雨是有幾分意境並且討人喜歡的。
中雨就有些麻煩了,啪嗒啪嗒的落在窗戶上、雨傘上,有些急躁。濺起的水花會沾染在褲腿上、打在電動車的頭盔上,讓雨中的人覺得十分不方便。
而大雨,就像是無數雨滴的急行軍,它們從天空加速的衝向地麵、速度太快把天和地都連成了一片。讓人在雨霧之中無法視物、甚至寸步難行,然後雨水聚集危險也就隨之而來。
在小雨落在那十幾個沒有完成房屋搭建的流亡者身上的時候,流亡者們還沒有覺得事情有多糟糕。
他們有的用衣服遮住頭臉、縮在自己房屋的牆角,希望這細密的雨趕緊停下。有的就舉起木板和手邊的塑料板擋在頭上,等待雨停。
結果小雨變成了中雨。
那本來就不怎麼厚的衣服很快就被完全淋濕,貼在身上冰冷刺骨。而舉著木板和塑料板的流亡者很快也手臂顫抖沒辦法一直堅持下去,而且他們舉著木板的手和胳膊是沒有遮擋的,被淋濕了不說還有雨水順著他們的手和胳膊往下蔓延到了上身。
“可惡!不行啊,這雨看起來今天晚上不會停了。這要是被淋一晚上明天怕不是得直接燒糊塗了?”
“彆說明天了。我的生命值在下降!已經從200降到189了,下雨還不到半個小時吧?就降了11點,要是淋一晚上我就要死了!”
“可是又不能去彆人家躲雨啊。賊老天,這雨越下越大了!砸在我臉上生疼!不行,我得想個辦法。”
十幾個人在雨中互相呼喊、商量避雨的方法。然後有人決定冒雨搭建一個小棚子。
地基和牆已經搭了出來,隻需要找兩塊木板沿著牆斜搭一下,也勉強可以搭出個避雨的空間。
不過,當這個流亡者決定這樣做的時候,他發現想在夜晚建房子是在是太困難了些——
此時雨點已經密集到能夠濺起天與地之間的水霧,哪怕在自己的宅基地裡,都有一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感。
好在這個流亡者之前學過能量轉換成光的方法,他顫巍巍的伸出自己的食指,在食指上聚集起了一點亮光。
在黑夜之中,這點白光顯得非常明顯。
“陸文!是你嗎?你想乾嘛?”
斜前方傳來薑洪的喊聲。
陸文渾身冷得發抖:“我、我找兩塊板子搭個雨棚。不然太冷了,也太難受了。”
“你在你自己的屋子裡活動!不要去建築工地啊!夜晚在房子裡才安全!”
陸文下意識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我都在流亡之地混了這麼久了,我當然知道不能出去,我也沒有出去,我記得我在房子牆外放了幾塊板子。”
他亮著那點光沿著房子的牆外圍尋找,然後在最西邊的角落看到了自己想找的目標。
“就是這兩塊板子!”
他雙眼一亮就要伸手去拿這兩塊木板,卻在手即將碰到木板的時候渾身一僵。
然後一直關注著他這邊的薑洪就聽到了一聲慘叫,隨即那點雨夜中的白光就徹底熄滅了。
“陸文?!陸文?!”
薑洪的聲音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焦急。
他在自己躲雨的塑料板裡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有那麼一瞬間想要直接跨出那搭建了一半的牆往陸文的方向看看。
結果忽然聽到斜後方傳來的聲音:“不要出屋。牆外也是外。”
明明暴雨聲幾乎淹沒了一切聲音,但薑洪卻在雨聲之中把陳是金的聲音聽了個清清楚楚。甚至那聲音就像是在他身後說的一樣。
他猛地回頭,身後是依稀能看見輪廓的他的房子,還有一片黑。
但薑洪剛剛焦急地想要跨牆而出的動作就停了下來。
他抿著嘴慢慢放下已經抬起的腿,然後,當他重新站定在房屋牆內的時候。站在隻有他腰高的半牆旁、在那被暴雨充斥了的黑夜中,他看到了距離他隻有一步之遙、幾乎和他麵對著麵的、忽然睜開了雙眼的那巨大的怪物。
黑夜之中,就亮起了兩盞幽綠的燈。
——!
薑洪猛地彎下腰,躲過那條巨蛇的血盆大口。
在他準備動用天賦能力辣瞎這巨蛇的綠眼珠子的時候,他忽然發現巨蛇的180度大嘴巴竟然沒有追下來?
他緩緩抬頭,透過透明的塑料板,看見了隻在房子外牆扭動示威、但就是不進來的巨蛇。
所以,夜晚必須在房子裡嗎。
在薑洪捂著自己的心跳縮在牆角的時候,他看到了黑暗之中接連亮起來的那綠油油的“燈”,還有幾聲怒罵與慘叫。
“該死的,外麵有怪物!”
“是水蛇!不,是巨蟒啊!!”
“無論如何都不要出自己的房子的牆的範圍!聽見了嗎?不要走出自己的房子的範圍!!”
“可惡,老子看不見!看不見啊!”
流亡者們不停地喊著,陳是金聽到最後那個流亡者的喊聲,略一停頓,就從自己的隨身空間裡拿出了那盞曾經在美食之都閃瞎人眼的超級疝氣燈。
直接打開窗戶把燈放在了臨時小木盒屋的屋頂上。
於是……
一瞬間,天都快亮了。
巨蟒和流亡者們的眼也一起被閃瞎了片刻。
“不用謝。”陳是金的聲音在雨幕裡傳出。“還不快跑?”
想要去建築工地找材料、或者在自己家牆外找材料的幾個流亡者瞬間一個精神,趁著那幾條巨蟒眼被閃瞎二話不說的咬牙往回跑。
有幾個人身上很明顯帶傷但多少撿回了一條命。有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然後,事情就變得有點難以言說起來——
屋內的人淋著暴雨,在明亮的燈光下和屋外的巨蛇深情對視。
本來這是有點驚悚的畫麵,但蛇進不去,隻會隨著屋內的人的走動而移動,就顯得有點兒,奇奇怪怪。
陳是金也看到了在自己房子牆外的那條蛇,不過它在盯著陳是金了一分鐘以後就直接閉眼放棄遊走了。
這地方實在是太他媽亮了。吃不到還瞎眼,誰愛看誰看!
呸!
陳是金就在屋內和趴在他肩膀上的銀灰藍眼土撥鼠感歎:“所以,世界上要有光啊。”
土撥鼠揮爪:“嘰——”
鼠鼠它沒有光也能精準盯人。
之後所有蓋房子的流亡者都不敢妄動,隻能在暴雨中等待黎明。到下半夜的時候陳是金糟心地發現他的木屋裡進水了,下麵墊著的木板直接被泡,水淹到了他的腳下。
還好他的隨身空間裡有躺椅可以躺,不然在水裡站或者坐上一整夜,他也得生命值暴跌。
迷迷糊糊睡了一夜。
直到聽到世界通告:【黑夜結束,進入白天。】
在這聲音響起的瞬間暴雨戛然而止、天色也從黑暗變成了白日。
甚至天上還有一道很有些諷刺的雨後彩虹。
陳是金走出被水淹了底的臨時小木屋,看見積水在迅速退去、潮濕的泥土也在快速乾硬。
短短幾分鐘的時間,似乎昨天晚上的暴雨、巨蛇,都不過是一場幻夢而已。
薑洪在這個時候已經衝出去尋找自己的隊員了。
然後陳是金看到他站在那座建了一半的房子的角落沉默著不說話。
那大概是那個陸文死亡的地方。
除了薑洪之外,還有另外兩個隊的隊長表情也相當難看:“一晚上死了五個人!傷了四個。”
“你們那些屋子沒建好的、亂跑出去的死了沒的說,但我們的鋼鐵合金屋怎麼還會死人?他雖然還沒把門給鋸出來,但鋼板屋是最擋雨的啊!”
陳是金聽到了那邊那幾個力量能力者難以置信的聲音,他裝作搬磚的走到了那裡想看看情況,沒留意後麵還跟著個看熱鬨的。
“咦惹。他全身都腫了。像是泡了一晚上的水。”
路人乙一邊看熱鬨一邊嫌棄地皺了皺眉。
陳是金後背汗毛一豎,登時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往旁邊跨了一步。而他肩膀上的銀灰土撥鼠也他露出了同樣嫌棄的表情,甚至還揮了揮爪。
“嘰!”起開!
陳是金嘴角一勾,擼了一把鼠。
土撥鼠得意一笑,路人乙背在身後的手指動了動。
“不過他說的沒錯,老周這樣子確實像是被水淹死的。”那力量流亡者裡的老大陳強沉聲開口。“但我實在想不通老周怎麼在房子裡被淹死?”
昨天晚上大雨他們幾個用鋼板建造房子的人應該是最舒服的才對,可老周怎麼就死了?
陳是金看了看了那個腫得像饅頭一樣的人和他建造的鋼板房屋,“這個屋子不大,而且,隻開了一扇窗戶啊。”
陳強皺眉:“都說了老周的門還沒鋸出來。有個窗戶可以進出也不影響。”
陳是金指著那個窗戶:“那如果把整個鋼板房翻過來、然後接滿了水再把窗戶堵死呢?”
陳強幾人的臉色在這一瞬間都變了。
他們剛剛就覺得這房子似乎有哪裡不對,現在才發現它似乎並不在原本的位置。地上還有乾透了的拖拽的痕跡。
眾人當場就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然後陳強就想到了他們幾個人昨天關於地基的對話。
昨晚上沒有狂風把鋼板屋給吹走。
卻有一條或者幾條巨蛇把整體重量最輕的、最小的老周的鋼板屋給當成個封閉的盒子翻了個個兒,把老周淹死在自己的房子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