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基礎理論”幾個大字印刷整齊,紅色的封皮顯得整本書高調奢華很有品位,看起來像是一本正經書,如果著作人不是五條悟那沒人能否定它是一本正經書。
沙耶加:“……”真的是五條悟寫的啊。
伏黑惠對自己監護人是個什麼風格心知肚明,他學生時代連任務報告都懶得寫,自然也不能期望他寫出來的《咒術基礎》裡全是基礎。
海膽頭炸毛少年隨手翻了翻,因為出身原因,他從前經常被五條悟帶著四處跑見識各種咒靈。
五條悟心血來潮的時候會捎上沙耶加一起,但終歸是伏黑惠對這方麵更加了解,掃兩眼就知道這本書的內容嚴重超綱,“按理來說,你家裡不應該有五條先生的書。”
三個少年情感上算是一家人,但沙耶加的監護權在另一位特級咒術師名下掛著。夏油傑尊重養女想要繼續生活在家鄉的訴求,但也經常來看望。
各種與咒術相關的書也不知不覺間擺進了五十嵐家裡。
畢竟擁有咒術才能,多知道一些總是沒有壞處。
伏黑惠知道夏油傑相對靠譜,這種不靠譜的書不會是他帶的。
沙耶加悟了玄機,很無所謂:“偷偷把自己的書偷渡進來,像是他會乾的事。”
伏黑惠:“……”
確實。
一不小心抽了本不合適的書出來,也不是什麼大事。
沙耶加在下課的時候認真研究,放學的時候差不多把真正基礎的內容看懂。她決定回家之後換夜蛾正道先生的基礎理論看看。校長先生作為五條先生曾經的班主任,靠譜的不止一點兩點。
回去的路上正是黃昏時刻。
金色的光輝如同黃金般鋪滿道路與屋頂,映在人的臉上。太陽在一天中最後將餘暉傾瀉,漫天的雲彩|金碧輝煌。
夕陽將兩個少年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沙耶加撓撓他的掌心,眼睛彎起來。
“我們會一起的。”
伏黑惠握緊了她的手指:“我知道。”
他們當然會一起。從小學到中學的同班同學,從不幸的命運中相遇的青梅竹馬,同樣具有咒術才能的戀人。
過了兩個十字路口,熟悉的店躍入眼簾。沙耶加又撓了撓伏黑惠的掌心,他從善如流的鬆手,於是沙耶加就照舊走進店裡去買小蛋糕。
黑森林。淡淡苦裡帶著甜,巧克力大多如此。
等她步伐輕快的提著袋子出了店門口,就要去重新挽住伏黑惠的手。
惠總是站在花壇的旁邊等她,這距離不近也不遠,走個七八步就行。
一切都仿佛一如往常,好像悄然之中並沒有任何事物發生改變,也沒有任何的不幸突然降臨。
沙耶加有短短一瞬間的恍惚,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她聽到了一聲尖利刺耳的響聲。
“砰——!”
那聲音又急又快,隻短短的一聲。沙耶加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覺得太陽穴驟然一涼。
伏黑惠原本正靠著花壇,卻豁然起身。他的臉驟然蒼白起來。
那是一聲淩厲的槍響。
一枚子彈就這樣撕裂空氣,眨眼之間穿透了太陽穴,濺起大片飛揚的血花。映在伏黑惠那雙藍色的眼睛裡,融化成一片刺痛的紅光。
啊,更壞的消息出現了。
她憂心忡忡的想。
凶殺現場就在眼前,一定會留下心理陰影的吧。
年輕的少女倒在血泊之中,意識模糊。死亡的寒冷逐漸籠罩上來,在變得遙遠的尖叫聲、刹車聲之中,隻有一句呼喚穿透一切,到達她的耳邊。
“沙耶加!”
她張了張嘴,說不出來任何話。
“沙耶加?”
一雙手托起她的頭和脖頸,有誰顫抖著呼喚她的名字。
啊……是惠啊。
她想。
這輩子也沒活過十八歲,真是可惜。
“彆死,彆死。”喉嚨裡發出這樣的聲音,十五歲的少年小聲哀求,“彆死啊,沙耶加,彆死。”
“不要離開。”
混亂與嘈雜聲近在耳畔,又仿佛在刹那之間全部遠離,被隔離在另外的一個世界。
五條悟曾在乙骨憂太帶著他被詛咒的未婚妻入學高專的時候,若有所思的圍著他繞了一整圈。在尚還青澀的少年幾乎要被他的目光盯的一股寒氣竄上後背的時候,才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說出這樣的宣言:
“再也沒有比愛更扭曲的詛咒了。”
這句不知道是無心還是有意說出的話就這樣一語成讖,如果第一個案例還能算是例外,那麼眼下,第二例就此誕生。
一片狼狽的血汙之中,有一雙冰涼的手,輕輕的捧住他的臉頰。
“好啊。”她輕輕快快的說。
於是洶湧的咒力在這一刻無師自通的化為了詛咒,帶著深深的、深深的悲傷與愛戀,詛咒這不幸的少女化作非人,將她的靈魂留在了人間。
沙耶加從混沌與黑暗中掙紮著醒來,死亡讓一切仿佛是過去了一萬年那樣久,但不過短短幾個瞬間罷了。
她睜開眼睛,這世界與昨日並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