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薛盛還沒能朝前跑出幾步,他突然感到小腿肚上傳來了一陣劇痛。
他低頭一看,一隻黑兔正死死地咬在他的小腿上,那副架勢恨不得將他的一塊肉給咬下來。
要不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一時亂了心神,薛盛是絕不會讓這樣的東西進他的身。
薛盛憤怒到了極點,麵無表情地一揮手,黑色兔子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被打飛了出去,重重地砸落到了血霧中。
他正準備繼續朝前跑去,原本滿是怒火的表情登時變了。
雖然,雲瑩瑩化為的黑兔隻拖延了一小點時間,但這點時間已經足夠了。
整個空間中的血霧越發濃厚粘稠,層層血霧如波浪一般翻滾起伏,越來越多。與此同時,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氣息,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席卷了整個空間。
這股氣息直衝著薛盛而來,以一種不容反抗的力量,仿佛一隻大手,重重地壓在了薛盛的身上。
隻一瞬間,薛盛便噗地吐出了一口鮮血,他的身體根本抵抗不了這股力量,他先是單膝,後是雙膝……都狠狠地砸到了地麵上。
薛盛跪在地上,雙手撐在地麵上,頭深深地垂了下來。
他的發帶不知何時斷了,偏長的頭發遮住了薛盛的側臉,低低的笑聲傳了出來:“妹妹,你出來了……”
“一上來就送了我這樣一份大禮。”薛盛掙紮著抬起頭來,冷冷地道,“看來,你現在很生氣啊。”
不遠處的血霧翻滾著聚集到了一起,一個紅衣女子慢慢地朝他走來,而那些從四方聚集在一起禁錮在她身上的鎖鏈,在行動間悄然崩裂。
鎖鏈層層斷開,而血鬼身上的氣息也越來越強。
在她身上的所有禁錮儘數消失後,血鬼輕輕一抬手,那隻昏迷不醒的黑兔子便從血霧中飛了過來,落到了她的右掌心。
而血鬼的左掌心正靜靜地趴伏著一隻身軀微微顫抖的幼小黑兔。
有血霧慢慢的彙集起來,落在了昏迷不醒的黑兔身上,一點一點治療她身上的傷口。
而薛盛也由一開始的低笑變成了大笑。
他笑得越發的瘋狂,笑得幾乎上氣喘不過下氣,就算鮮血不停的從他的口中冒出,他也沒有停止下來。
血鬼冷眼旁觀,淡淡道:“……哥哥,你瘋了。”
“我沒有瘋,妹妹……你以為這一切現在就結束了嗎?!”薛盛忽然抬起頭來,雙眼中遍布血絲,他執拗又瘋狂地道,“我要讓你知道,你想徹底擺脫我,那是不可能的!”
說罷,薛盛顫抖著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眼熟的盒子——
那是言藜一直小心保管著的盒子。
血鬼麵色微變,但她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見薛盛已迅速地掀開了那個盒子,一把抓起了其中的菱形體,不管不顧的將其塞入了口中。
菱形體的光芒沒入薛盛的體內的瞬間,他整個人迅速地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而薛盛一雙眼睛首當其衝,來的變化又快又猛烈。
薛盛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迅速地退去了瞳孔的存在,隻剩下了一片純白,看著詭異又古怪。
他的麵上滿是痛苦,麵容扭曲猙獰。而他臉上的血肉也在不停的蠕動,似乎有什麼馬上就要破土而出。
而此時的薛盛整個人都在朝外散發著一種淡淡的紅光,他身體不停地顫抖,四肢也控製不住的彎曲成了古怪的弧度。
就仿佛是那種變異的喪屍,他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
緊接著,當著她們的麵,先是從薛盛的臉上,然後是他的四肢,胸膛等處,如雨後春筍般紛紛地鼓起了一個小包,冒出了一個接一個的紅色眼珠。
薛盛身上的衣服早已破裂,似乎是承受不住那些眼珠所帶來的力量。
而現在的薛盛也早已和剛才判若兩人,甚至……不能再稱之為人。
他的四肢頭顱被古怪地並攏在一起,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扭成了一團,連五官的存在都模糊了。
而這一大團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紅色的眼珠。這些眼珠有大有小,有的已經睜開眼睛,有的仍保持閉上的狀態,但相同的是,它們都發出了嘶嘶嘶的聲音。
無數粘稠惡心的液體不約而同地從紅眼珠中冒了出來,流淌進了血霧中。
血鬼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道:“這是什麼東西啊……”
她實在難以想象,一個好好的大活人竟然在眨眼工夫就變成了這樣聞所未聞的怪物。
血鬼右掌中的黑兔也在此時慢慢蘇醒。
雲瑩瑩剛一睜開眼睛,就對上了麵前這個布滿紅色眼珠的扭曲怪物,三瓣嘴中頓時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媽呀,有鬼!”
“……”血鬼把黑兔放在了地麵上,右手輕輕地撫上了小黑兔的眼睛,溫柔地道,“茶茶,我們不看。”
沒想到小黑兔卻搖了搖頭,小聲道:“姐姐,我想下來。”
血鬼微怔,道:“茶茶,你要放技能嗎?”
小黑兔點了點小腦袋,兩隻小小的前爪向上抬起,指了指上方的天花板,她細聲細氣地道:“麻煩姐姐把這個打開啦。”
血鬼“嗯”了一聲。她輕輕地把小黑兔放到了地麵上,而小黑兔也在落地的瞬間慢慢化為了一道熟悉的小身影。
幼崽“噠噠噠”地跑了過去,伸出小手晃了晃正緊緊閉目的黑兔,道:“雲姐姐,雲姐姐,我們要趕緊放技能了!”
雲瑩瑩感覺她還沒有從那種巨大的衝擊中回過神來,好一會兒才勉強睜開了眼睛,顫顫巍巍地道:“……好、好,我這就放技能。”
她從兔子變成了人形,期間又不小心注視了一眼那個滿是眼睛的怪物,又立馬緊緊地把眼睛閉了起來,還嫌不夠的伸出雙手遮住了眼睛。
……實在是太惡心了,生理和心理上都感覺到了強烈的不適。
隻看了那麼一眼,雲瑩瑩就感覺自己頭暈目眩,想吐的感覺直衝天靈蓋,她甚至快要暈過去了。
但是一旁的幼崽看起來卻並沒有什麼影響,她烏黑明亮的大眼睛甚至可以完全直視那個怪物。
雲瑩瑩在心中感歎,她緊緊的閉著雙眼,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片漆黑的視野倏然明亮了些許。
緊接著,清涼的風攜帶著微微的草木香氣吹拂著她的頭發和衣角,連帶著她的頭腦似乎都清明了起來。
雲瑩瑩怔怔地睜開眼睛,她抬起頭,被眼前的這一幕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原先精致巴洛克風格的穹頂,已經徹底朝兩邊展開,而那一輪泛著淡淡血色的圓月也毫無遮攔地出現在了她們的麵前。
這輪圓月似乎有一種奇特的魔力,讓人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轉移了過去,一時隻會癡癡地凝視著它,震驚於它的皎潔與美麗。
雲瑩瑩已經完全忘卻了之前那個讓她感到恐懼與惡心的眼球怪物,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麵前的明月上。
她始終維持著抬起頭的姿勢一動不動,連外界的一點聲音都聽不到了,眼中隻有那一輪明月。
“雲姐姐,你怎麼啦?!”茶茶輕輕地拽了一下雲瑩瑩的衣角,軟綿綿的臉上滿是擔憂。
血鬼的額上冒出了一層冷汗,她艱難的把目光從那輪血月上轉移了過來,深深地垂著頭道:“茶茶,這月亮有點問題,你快先用技能吧。”
“嗯嗯!”茶茶乖乖的點了點頭。
旋即,那個被月光溫柔籠罩起來的幼崽,伸出了兩隻小手,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空間——
“月明千裡!”
幾乎是在茶茶話音剛落下的瞬間,那一團眼球怪物似有所覺,它身上無數的紅眼珠不約而同地發出了淒厲的嚎叫聲。
無數聲音彙聚在一起,幾乎能把人的耳膜震碎,肉團上所有的眼珠也都睜開了眼睛,紅眼珠們死死的盯著那個被月光籠罩的小小幼崽。
然後……它猛地朝小團子衝了過去。
……
而另一邊的寧雨和陶浩,此時正在跟言藜打鬥。
他們一路從地下室打到了後廚,最後打到了酒店的大廳中。
寧雨和陶浩竭儘全力地試圖困住言藜,不讓他脫身前去六樓。
現在是最為關鍵的時刻,他們一定要給茶茶他們創造最好的環境。
陶浩的整個右臂都無力地耷拉在身側,臉上也青腫了好幾塊,左邊的臉頰高高的鼓起,嘴角也開裂了,正朝外滲著血絲。
但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左拳狠辣地一次次朝言藜砸去。
而寧雨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她的兩個眼睛都是青黑的,整個胸口也多出了一大灘血跡,她的左腿也被打折了,如今隻能艱難地拖著傷腿對言藜發起攻擊。
麵前的這個人,不……應該是怪物,實在是太可怕了。
他們兩個的身手在普通人中算是佼佼者的存在了,但竟然二打一都占據不了上風,甚至還能被他打成這樣。
言藜的體質已經到了一種堪稱恐怖的狀態,他所擁有的力量……遠遠超出了人類的範疇。
陶浩咬牙道:“……大妹子,你怎麼樣?”
寧雨艱難地抽空回複,道:“我還能堅持,你不行的話就下去吧。”
“我也能堅持……”陶浩牽動嘴角,疼得自己呲牙咧嘴。
而他們對麵的言藜冷笑了一聲,道:“既然你們執意找死,那就彆怪我了。”
說著,他出手越發狠辣,每次襲來的力度都讓陶浩招架不住,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寧雨見勢不對,擋在了陶浩麵前,替他擋了幾擊。
就在言藜臉上的笑容越發猙獰,而寧雨和陶浩已經快到極限的時候,有道月光突然落在了他們麵前的地麵上。
緊接著,無數月光如流水般儘數輕灑下來,將他們三人籠罩了起來。
寧雨和陶浩怔怔地抬頭,隻一瞬間便沉迷在了那迷人的月色中。
但下一秒,他們被一聲慘叫拉回了現實——
麵前的言藜突然發出了接連不斷的淒厲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