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1更）
“啊啊啊啊, 哥啊，你要當爸爸啦！”
“什……什麼？”
顧燁霖以為自己聽錯了。
十月的南城，外邊怕冷的人已經有人穿上了棉大衣, 顧燁霖清一色的乾部服, 來時手腳都是冰冷的, 卻被這一消息砸得瞬間全身僵了一下。
繼而, 顧燁霖想得更多一點，歡歡是怎麼想的？
想到歡歡，顧燁霖身體就被兩股情緒糾結著，一是新婚之夜聽著她聲音本能失控, 一是離開前他那試探一吻：歡歡根本對他無男女之情, 無歡喜，無羞澀。
他可以用婚姻困住她，可是, 又何必困住她？
葉叔將她當寶。
顧家也何嘗未將她當寶, 何況一直當妹妹護著這麼多年，真要讓她每天哭哭啼啼, 還心有所屬, 他也未必想看到。
可大概是本能反應, 顧燁霖發現他控製住了身體的每一個反應，卻獨獨沒料到, 心臟他卻沒控製住。
心臟不由自主地跳了起來。
砰砰砰。
一聲比一聲比他預想的聲音, 要高一點，要快一點，就像新婚之夜發生關係後，雖然是因為不想她受苦，可真到最後的時候, 他其實還是害怕看她那一張臉帶著淚痕看他的。
對她，顧家人有什麼底線？
就跟新婚那晚她給表哥下藥，死活求著要讓表哥給她解藥的時候，一向冷靜克製的顧秘頭一回嘗到挫敗的感覺。
顧燁霖手握緊了電話聽筒，根根修長的手指微微泛白，越發用力，兩股情緒劇烈得撕扯著他身體，心臟像戰場一般，被兩股狂風暴雨一般醞釀巨大風暴在心底。
顧燁霖不知不覺後背濕了。
他竟不知，是歡歡一直沒懷孕，隻等對她一切影響最小時如她願放她離開好？還是這種，……，借由身體的原因，或者說他們共同骨血的原因，將她困於一生就護在他羽翼下好？
要說，全天下的人，又有誰，比自己護著她更讓他放心的呢？顧家也是這麼說的，所以當初，那個婚約降在他頭上。
可顧燁霖知道，千言萬語彙聚於一溪，所有這些不過是自欺欺人和他那可恥的不由言說的身體的歡愉，和一點不可控的小心思罷了……
顧燁霖頭疼。
顧燁霖甚至一時間不知他應該往前還是往後，前後都是萬丈深淵，都怕托不住她，將她丟下了懸崖……亦或者是說他們共同一起掉落懸崖？終身互相傷害？
這，
這真的是顧燁霖到南城後最將他砸得頭暈腦脹又最最失控的消息了……都說了放歡歡離開，可此時，歡歡懷孕了？
懷孕了。
他還能讓她走嗎？
“哥，就是嫂子懷孕了，懷孕了，還懷的是雙胞胎，你該不會是懷疑嫂子吧，我可天天跟嫂子同出同進，嫂子可沒做對不起你的事。”
大概是怕自己親哥不負責任，顧小妹生怕嫂子會吃虧，她語氣興奮中還透著點哥要是不負責任，她肯定要過來跟他算賬的意思。
顧燁霖重新握住電話時，根根修長好看的手指一根根越發握緊，心底再次掀開的波浪如海水一般湧來，顧燁霖聽到自己平靜的聲音問：“你嫂子去檢查了？”
“是啊，哥，嫂子一直瞞得很好，一開始家裡也沒發現，後來還是去杜姨家吃魚發現的。”
“這段時間我聽到嫂子房間有半夜起來的聲音，大概是孕吐不舒服，可嫂子硬是忍著這個去省城參加比賽，還贏了。現在我們臨城多了個播音部門。”
顧小妹聲音嘰嘰喳喳，顧燁霖平時是沒耐心聽的，可此時，顧燁霖卻覺得小妹聒噪一點挺好的。
總歸能對得起葉叔。
可顧燁霖始終沒辦法欺騙自己一個真實的問題。
歡歡新婚之夜給表哥下藥，顧燁霖來時也問了，‘不離婚能過不？’
當時他沒有得到歡歡的回答。
反而來到南城後，他卻聽到了親媽的電話——歡歡從後邊開始，就親自去做了馬甲給表哥寄去啦！
他媽的意思是告訴他，馬甲是她同意做的，也是她寄的，與歡歡無關。
他卻不由自主地想，歡歡哭哭啼啼告訴他：她有心上人，一輩子的心上人是表哥，求他去帶表哥給她解藥。如果不是因為嚴打，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己是有底線的人，他估計真的會因為一直護著她的緣故，真去幫她那麼一回。
所以，
哪怕知道他的失眠，他多年的頭疼，都在新婚那幾天因為歡歡有所緩解：最後他還是毅然決然準備放她離開，所以他後邊再沒跟她通過電話，將她一切有關的事情全屏蔽了。
誰能想，
顧燁霖眼睛重重一閉，又緩緩睜開後眼睛再次恢複一片清明。
顧燁霖問：“你嫂子決定要嗎？”
顧小妹氣得鼻子都歪了，“怎麼，哥，你是不是還計較新婚之夜嫂子做的事情，哥，嫂子現在跟以前真的不一樣了。現在她都懷上侄子侄女了，你還想在這個時候讓她打掉？”
“哥你真敢做這種事情，就不說媽要打斷你腿，我也去報紙上寫一封報道，就說，就說……”
“就說什麼？”
顧小妹想也不想道：“就說你虐待烈士遺孤。”
顧燁霖能想到小妹在那邊的樣子，沒忍住，顧燁霖一直繃著的心情忽然就放開了。
罷了。
都當妹妹疼了這麼多年的，她隻要想要這個孩子，他必然是好好疼她了。
不愛沒關係，慢慢來嘛。
顧燁霖以前是沒心思，現在嘛，一個抱著歡歡能睡好覺，還有一個歡歡隻要要孩子，以後除非歡歡一哭二鬨三上吊，不然她就是哭著想跑也隻能跟他一起掉落深淵了……
男人薄唇輕抿，本來修長的身材此時後背繃緊，性感薄唇抿緊，顧燁霖忽然覺得原來自己也有如此卑劣陰暗的一麵。
“你就回答哥的話。”
顧燁霖聲音落後，顧小妹不情不願說了一聲‘嫂子一開始是打算不要的，後來，她就決定要了，本來嫂子是親自給你打電話的，結果嫂子給你打電話幾次都說你不在，嫂子就不打了。”
一句‘她願意留下來’，十月的冬天，顧燁霖後背愣是濕了一身的汗。
他手卻放鬆了，頭一次哄著顧小妹：“讓你嫂子給我打個電話。”
顧小妹就問顧燁霖要不要回去？要不要將嫂子接過去。
顧燁霖頓了頓。
良久，都在顧小妹以為哥不說話時，才聽哥說一聲：“隻要她願意的話，隨時可以過來。不過你也告訴你嫂子，讓她好好養胎，她不想過來，我也不勉強她。”
再多再想說的關心的話，都相隔著距離。顧燁霖頭一次有了想回去看一看人的衝動。
一個女人，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才願意為一個人生孩子？
掛斷電話時，耳邊都響徹顧小妹的聲音，問他回去不？什麼時候回去？
電話斷後，還有十幾分鐘上班，他就坐在凳子上，盯著電話好一會兒，那身體挺得筆直，顧燁霖卻是陷入從沒遇到過的難題。
本來是當妹妹疼了這麼多年的，這個妹妹心底另有他人，他想成全她了。
結果現在有孩子了。
即便顧秘這種心思縝密的人，從來走一步看幾步的他頭一次陷入了一種進退兩難的局麵……
人如畫，就是坐在那裡就成一副風景，這可是顧秘啊？一向睿智的顧秘啊，太稀罕了，居然在坐著發呆？
小陳好奇八卦都被顧秘點到極點了，顧秘這樣子被政府大院那些姑娘看著，怕是一個個都要跑過來偶遇了。
“顧秘？”
小陳擦著額頭的汗，還揉了揉眼睛。
誰知顧秘抬頭看了他一眼，問了個他大跌眼鏡的問題，“小陳，你有對象麼？”
這點小陳還挺自豪的，“有的顧秘。”
好歹也是領導的司機，他也是乾部，走出去也是很吃香滴……
誰知道下一秒，顧秘就朝他砸來炸彈：“你知道怎麼哄女孩子歡心嗎？”
“啊……看、看電影？”
小陳心裡一直叫救命，嘴裡還下意識說了一句：“當、當然還有顧秘你這樣的直接出去一站吧，就直接有很多女孩喜歡的。”
“顧秘是遇到什麼事兒了嗎？”
蒼天呐，為什麼問他這樣的問題呀，他覺得顧秘在內涵他，他其實不怎麼討女孩子喜歡，家裡那個對象，人家純粹是因為他是給領導當司機的，是城裡戶口，是乾部，是吃供應糧的，人家就願意了。
至於是喜歡他人還是喜歡乾部身份，管他呢，反正有對象就行了唄。
不過他還挺自豪，沒想到顧秘還有問他問題的一天，那說明呀，顧秘多半跟嫂子相處得不愉快？
誰知道下一秒，顧秘直接朝他微微一笑，那笑真的是紮人心哦：“恩，你嫂子懷孕了。”
徹底蒙逼的司機小陳：？？啊啊啊啊好想打顧秘書怎麼辦啊？
——————
（v02更）
顧燁霖終究是沒等到歡歡的電話，反而剛下班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部隊打來的電話。
忙了一天，顧燁霖水都沒喝上一口，嗓子都是啞的。
顧燁霖有每天整理工作細節和寫工作報告，以及做全年，當月和第二天工作計劃的習慣。
秘書的工作從來就瑣碎，要整理領導的行程，要準備領導第二天需要的所有資料，甚至領導的喜好，工作重要度安排，領導要接見的人等等。
加上今天跟著領導開了大半天的會，此時他整個人又習慣性腦子發脹，太陽穴又隱隱作痛的感覺傳來。
偏電話裡的聲音，還真不算什麼讓人高興的聲音。
電話當然是剛出任務回來的周愛軍打來的，周營長最近要晉升副團，他挺嘚瑟，但是他也沒人顯擺呀，於是就隻好來表弟跟前嘚瑟嘚瑟唄。
周愛軍聲音還有點賤兮兮的，“咳……，表弟啊，你哥我啊要晉升了，怎麼樣，有沒有後悔當初沒進部隊啊？我跟你說啊，這部隊晉升隻要有軍功就可以啦，你那個得熬到猴年馬月？”
周愛軍篤定了顧燁霖不可能升這麼快的，不然他也不會打這個電話。
誰知對方傳來一聲喝水的聲音，那邊真的是頓了頓，才又響起一聲好聽的聲音：“很遺憾，我領導晉升了。”
周愛軍：？
起初他還沒懂。
後來周愛軍一想就懂了，顧燁霖這個狗、這家夥意思是告訴他，最不好升級的秘書也跟著升了一級。
被利刃暴擊一臉的周愛軍：？
他太激動了，本來是坐著打電話的，此時一激動身體一動這才察覺這馬甲穿著身體勒得緊緊的，有點想扔吧，他姑姑的話又耳提麵命在耳邊響起。
說什麼‘歡歡說夢到他出事了，讓他千萬不要脫馬甲’。
他倒是半分都不相信，但是他姑姑有句話嚇到他了，他姑姑說‘歡歡說的，你要是不好好穿兩年，歡歡就離婚去找你了。’
姑姑還語重心長叮囑‘你也知道姑姑不容易，兩個兒子姑姑都管不住，現在好不容易燁霖結婚了，他們婚姻能不能幸福就靠你了。’
周愛軍真的是覺得嗶了狗了，這簡直是人身攻擊加道德綁架：顧家那家人無底線、無原則寵著一個葉歡，如今還要拉他下水？
周愛軍這個人是有點痞，還有點野性難收的，不然他也不可能什麼危險任務都衝在第一線。
可沒辦法，不怕天不怕地的周營長也被收了，他怕一向疼他的姑姑像念經一樣念他，更是怕了那小姑娘淚眼朦朧地看他，搞得活像他乾了什麼欺負人的事似的。
天知道，他都二十八了，也才不過見過她幾次而已。更沒對她有什麼不軌的男女心思。
天地良心啊，周愛軍至今都沒開竅啊，他哪知道男女之情是什麼東西？還不夠他打一架讓他熱血沸騰的。
“我媽說給你寄馬甲了，怎麼樣？穿起來舒服嗎？”
這語氣聽起來挺正常的，周愛軍也沒多想，隨口就道：“有點不習慣，感覺就跟緊箍咒一樣套牢了，我可跟你說啊，不是姑姑說‘是歡歡用要跟你離婚’威脅我，我是絕對不會穿的啊。”
周營長平日裡在部隊裡嚴肅得很，在一向心思縝密，心眼多的跟馬蜂窩一樣多的表弟的跟前他腦子都不要了，反正也算不過對方。
不過他還是解釋一遍，“我真的，我對你家歡歡真的沒有任何心思，也不可能喜歡她。”
“她都用離婚威脅上了，還要我整整穿上兩年，當然你也彆誤會，姑姑說‘是歡歡做了什麼噩夢說會出什麼事，才威脅我穿上的’，我是一點都不信這個的，純粹是為了你們婚姻穩固才穿上的。”
周愛軍這話都沒說完呢，他卻本能感覺不對勁兒。
軍人對危機是有直覺一般敏銳的，他察覺此時對邊好像很危險，他說著說著，舌頭就打結了……
對麵沉默了好一會兒。
周愛軍心底劃過好大一個‘草’，不會吧，不會歡歡就真給他做，沒給顧燁霖做吧？
他試圖放低聲音問：“歡歡不會沒給你做吧？”不是當時說都做的嗎？
顧燁霖聽到這聲音，頓了會兒，才直接道：“掛了。”
被直接一通電話掛得沒脾氣的周愛軍：？所以到底做沒做啊？
周愛軍整個人都是懵的，他剛想起身去打一架，電話又響起，一接起來還是表弟：“你真的很討厭歡歡？”
周愛軍頭大，“沒有討厭，但是也絕對不會像你跟姑姑這樣無腦寵著她的，表弟我跟你說：一個敢在新婚之夜膽大包天給人下藥，還想試圖通過身體控製彆人的姑娘，以後絕對拖你後腿。”
“哦。掛了。”
這次是真掛了。
徹底無語的周愛軍：？怎麼每次說歡歡就掛他電話？
*
而這頭，顧燁霖掛了電話人還沒走。
一向心思縝密，擅揣摩人心的顧燁霖頭一次覺得悶悶的，就他表哥那樣的人，歡歡真有什麼事，他絕對願意護著的。
可歡歡什麼心思呢？周愛軍解釋了還不如不解釋呢。
顧燁霖沉默了會兒，他又給歡歡所在的文化團打了電話過去，結果嘟嘟一直沒人接。
嘟嘟嘟。
電話再次響起來，巧了，還是親媽打來的電話。
顧燁霖剛一接起來電話，他都沒開口就先被劈頭蓋臉先罵一頓：“燁霖嗎？小妹跟你說了嗎？歡歡懷孕了，怎麼還聽你小妹說你問‘要不要什麼的’，怎麼，你想不負責嗎？”
“我跟你講啊，歡歡隻要不離婚，隻要她要孩子，你這輩子就休想離婚，得將歡歡好好寵著，她就是個孩子心性，什麼喜歡啊愛啊都是不成熟的，她不懂，你這個當哥的還不懂？”
顧燁霖：？
他想說，歡歡但凡對他有一分男女之情，他都護她一輩子。
當然，沒有男女之情，也當妹妹好好疼她。
這是以前的想法。
他話都沒說呢，親媽就跟知道他想什麼一樣：“我跟你說啊，你們什麼心思我還能不清楚，這人啊，過日子的，要什麼情啊愛的，沒這回事，人家以前都是直接相看一眼就結婚，不照樣過一輩子？這一眼有什麼男女之情？”
“你葉叔不懂這個？不照樣說給你們定了婚約？他最疼你護你最了解你，還不知道你是最能護住歡歡的？”
“你什麼時候回來？你跟歡歡還沒領證吧？等歡歡明年年齡到了，你們就去把結婚證領了。”
顧母風風火火，對葉歡溫柔，對兒子卻是一通通炸彈炸得顧燁霖瞬間啞語。
聽到他親媽還在威脅他，顧燁霖瞬間失笑：他媽以前也疼歡歡，可真沒現在這種完全當她親生姑娘，他是上門女婿那種嫌棄勁頭的。
這不過才不到半年，發生了什麼？家裡態度變化這麼多？
顧燁霖說‘等年後回去，差不多歡歡生的時候，順帶將結婚證領了。’
結果親媽非得要他先回去一趟，說什麼歡歡剛懷了孕，前幾天還幾次猶豫要不要，他這個丈夫的不到位，女人能有什麼安全感？
顧母還道：“你就回來站在那裡，什麼話都不用說，她一看到你，那種擔當責任就有了，這就是身體力行告訴她：‘你這個丈夫不會缺位，那女人就有了無限勇氣去麵對未來生活，你以為生孩子不要勇氣的啊？’”
顧燁霖：？
*
晚上周懷謹說請顧燁霖吃飯，算是犒勞他這段時間的辛苦：這種靠親自下去實踐，有時候去到有的公社大隊判斷要種什麼的時候，顧燁霖還要親自下去動手的。
周懷謹是個十分負責任的領導，做事深耕基層，從他手裡過的地方都是愛戴一片，真沒幾個人罵他的。自從顧燁霖調任來做他秘書後，兩人算是合作得更和諧了。
顧燁霖今天心情複雜是複雜，不過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不錯，甚至是跟周懷謹一起開完一天會後吃飯，人都精神煥發。
吃晚飯時，周懷謹看顧燁霖精神不錯，還挺詫異。
他這才有心情關心這個秘書，誰知對方還先一句開口：“領導，我打算回一趟臨城。”
周懷謹驚訝，“這怎麼忽然回去了？”
顧燁霖說‘媳婦兒懷孕了’。
周懷謹失笑，吃飯時都頓了下，良久看著這長得一表人才的秘書，笑問：“這下你是想後悔都不行了。”
兩人關係真的很好，周懷謹對顧燁霖的感情複雜，有領導和下屬的情感，也有恩人，還有父子情宜。
周懷謹自然十分了解自己秘書，那女人如是有孩子了，就算對方再作，他都會負責任的。
罷了。
周懷謹也不好乾涉秘書的私生活，隻期待，那女人作風最好收斂一點。
周懷謹是真的對葉歡印象一點都不好，沒見過人，但是對方所作所為他知道的，正常男人都不喜歡她，難得顧燁霖還不離不棄。
周懷謹對自己秘書又同情又欣賞，男人有擔當有責任，這樣的人，自己受委屈都依然有擔當，以後，再大的事情交給他，都讓人放心。
周懷謹問他請幾天假。
顧燁霖想了想，說：“五天”。
顧燁霖第二天第三天都有很重要的會要開，根本不可能給他批假，一直到第三天顧燁霖才啟程回家。
這頭，顧燁霖剛走收發室就來叫人：“領導，顧秘的包裹。”
周懷謹今天剛從下邊考察完回來，剛坐下就聽到這聲音，直接讓將包裹送來。
跟著包裹來的，還有一封信，周懷謹不可能打開彆人信看，隻是看落筆居然是一手十分好看的字‘葉歡寄’。
周懷謹來了興趣，“這是顧燁霖那媳婦兒寄來的？”
收發室大爺可激動了，還十分羨慕道：“領導，應該是，這個包裹裡麵也不知裝了什麼，這又輕又暖和的，不會是衣服吧？”
老實說，就抱著來一會兒，他是真覺得暖和。
周懷謹一愣，顧燁霖那不靠譜媳婦兒還會給他寄衣服來？
周懷謹暗道：要真是這般關心顧燁霖，那媳婦兒是不是跟傳說中不一樣嗎？
——————
（v03更）
國慶是要大閱兵的，隻不過那是在首都不是在縣城，在臨城要主持的是臨城政府這邊舉辦的國慶晚會。
早上的時候縣城領導們要做政府工作報告，晚上時才會在臨城文化中心舉行晚會。[注1]
這個工作難也不難，隻不過要站一天，這是體力上的消耗，當然，這還不是最大挑戰。
最大挑戰的是這一天要跟革委會那邊的宣傳主任一起合作。
這個年代特殊啊，大家都怕革委會人員，就怕稍不注意就要砸進去，也是因為如此，所以不少等著看葉歡好戲的眾人都期待著葉歡倒黴。
然而，
就是這個然而，發生了轉折，國慶晚宴一夜過後，文化團裡等著葉歡倒黴的周佳派人去打聽，還想著要不要推波助瀾，直接將葉歡拉下來。
畢竟這種重量級彆的晚會主持人，葉歡這種新人，真的是不管資曆，能力，還是影響力真的是啥啥都不行。
然而，
周佳姑姑派人去打聽回來消息時，文化團周主任就將侄女周佳叫到辦公室來，叮囑了又叮囑：“葉歡在國慶晚會上表現非常好，現在她不但在縣領導那露了臉，就是革委會那邊的宣傳主任回去後都罕見地誇了她。”
周佳第一反應就是不信，脫口而出‘不可能。’
見姑姑的臉色，周佳才疑惑問：“姑姑，葉歡就一個新人啊，就算說她聲音好聽一點，唱歌好聽一點，可這跟主持是半點不搭邊的。”
“就國慶晚宴這種的，下麵要來多少人啊，就是老人都要發抖的，葉歡怎麼可能完整主持完，還表現好？”
周佳看著燈光下的姑姑，真的是懷疑姑姑怕是偏心對方。
周主任看著自己侄女，瓜子臉柳葉眉一雙眼睛水汪汪漂亮得驚人，可跟葉歡比起來還是差了。
周主任歎氣：差了點不止是長相，是還有唱跳基本功，控場能力，還有，就是那臨危不亂的勁兒，真的是讓周主任對那新人歎為觀止。
國慶晚會出問題沒？肯定出問題了。
那革委會本來是負責這個晚會的，但是工作出現了紕漏，晚會到中間就停電了，甚至原本準備的領導上場講話的台詞稿子都給丟了。
革委會的人現在多囂張啊，就是縣領導都要避開著點的，所以這次本來還有一個主持人名額，本來應該是文化團或者是縣政府那邊安排的。
誰知最後居然是革委會那邊安排了一個主持人，偏偏，那個主持人是個什麼都不行的空殼，這對於晚會完全是災難。
周主任就全場在場，那個主持算什麼主持，應該說葉歡全場高光展示了，她一流的普通話十分標準，她還十分會帶動觀眾氣氛，說話幽默風趣，甚至還能帶著個拖油瓶主持全程配合她，讓整個晚會完成得十分好。
周主任看到侄女臉上幾乎是氣得雙眼通紅的眼睛，就將手裡的報紙遞給她看，隻見上麵就寫了前兩天國慶晚會的事情。
這次主題還是‘工農一家親’。
周佳看到這上邊葉歡的照片就嫉妒得想哭，她一口血梗在胸口，堵得她整個人都快瘋了。
“姑姑，這個本來應該是我去的。”
誰知卻聽姑姑道：“你知道這報紙誰讓發出來的？”
周佳疑惑？
她想起來，最後還咬牙切齒道；“顧家有人在縣報社，這有什麼奇怪的？”
誰知她姑姑聽了卻搖頭：“不是，這是縣革委會那邊發過去的稿子。”
周佳蹭地下站起來，嘴裡再一次脫口而出‘不可能’。
革委會的人一向眼睛長在頭頂上，怎麼可能主動讓葉歡出這麼大風頭，而且這通篇都有對葉歡誇讚讚賞，誇讚她工作認真，是我們工人階級需要學習的好對象，是先進分子等等。
這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她眼睛瞎了？
周主任卻拍拍她背：“本來應該國慶後的展銷會因為臨城下雨推遲了，星期五那天你彆來文化團了，單獨給你放一天假，你親自去瞧瞧。”
幾乎氣哭了的周佳：？
姑姑這是要讓她去像葉歡學習嗎？
*
周五
臨城連續下了幾天暴雨後，天氣忽然轉好了，因著收音機‘臨城音樂夜話’節目的爆火，葉歡硬生生憑節目爆紅插*入的各種宣傳，取得了明顯的效果。
這一天來參加展銷會的人比預想中的人多了好幾波。
除了原訂的省城電視台的采訪人，省城國棉廠總部有人來外，就是幾個鄰市部隊後勤采購都有人來。
這個年代大家還沒有像後世一樣經曆各種廣告滿天飛的洗禮，也沒有感受過當紅明星帶頭直播一天破億的銷售量。
一句話總結;就是這個年代的人純啊，淳樸的將各種質樸，信任，和真誠等理念貫徹到骨子裡。
也因為私人不允許做生意，真正能做生意是集體與集體之間，單位與集體之間，政府和國營廠子之間，整體來說這些全都是屬於國家的。
不管你廠子效益好成什麼樣子，那也是國家單位，反正頂多是有獎金，可沒有什麼分紅，就是不管你事情乾的好還是乾的一般，可都是按照級彆領工資。
就比如葉歡現在，她是個新人，一開始進文化團拿的是基本工人的工資也就是38塊錢一個月。
再往上走，可以有40多一個月，50多一個月，這要等她再往上升才行。
誰會像葉歡這麼乾事情啊？
縣城領導讓她象征性給臨城展銷會宣傳宣傳，給臨城新開的罐頭廠，磚窯廠宣傳宣傳，目的，當然是希望有人來多跟臨城這些國營廠子合作嘛。
誰知道，你給一整整出這麼多人？
今天的臨城展銷會是縣領導們親自包場了臨城唯一一家縣政府國營賓館舉辦的，縣國營賓館有單獨一間能容納五百人以上的大的會場。
整個會場的布置，是林秘書過來負責的，大概是相信葉歡的緣故，所以整個展銷會搞的可有感覺了，國營賓館最外邊有這個年代特色的標語，就是國營賓館拉的橫幅下都有各種標語。
還單獨有歡迎的服務員，有主持人，有錄像帶，有收音機，還有專門的放映專員做各種產品的介紹。
展銷會嘛，顧名思義有帶著產品來展示，讓來參加的人員可以直接評估產品是否合格，是否願意合作等。
至於說像國棉廠，鋼鐵廠，家具廠等這種，上邊的領導來看過樣板後還會去動廠裡實地考察才行。
這就是一個縣政府做的信任背書，讓彆的省，市多多來跟臨城合作嘛。[注2]
周佳跟閨蜜來展銷會轉了一圈，哎呀，現場那叫一個多，重點是種類太複雜了。
有剛燒過來的磚瓦。
有臨城特色的水果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