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些地下舊貨市場有，葉歡還剛去轉了兩圈就被勸了回來，他們還沒淘到呢，就差點被抓了。
當時公安都查到他們那了，還是公安看他們一行人還帶著小嬰兒，也不像去黑市的主兒，加上她跟小妹一人是記者一人是廣播電台的，還想著他們去取材呢，將他們教育一頓給放出來了。
這經曆簡直了，若是以後被人挖出來絕對能成為黑料。
葉歡又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磁帶，整個黑膠帶被塑封在透明的塑料殼內，中間兩個小圓孔轉動時會帶動發聲。
可這個就必須要唱片機才可以出聲。
葉歡是真有點懷念現代的手機，錄音機，再不行90年代的隨身聽，80年代的唱片機音響都行。
這就可以想象這個年代的音樂有多匱乏。
她打聽的時候是聽說不少發燒友都偷偷聚集在一些舊貨商店，偷偷將走私的港台磁帶聽一下，他們聽都是一屋子的人聽。
像葉歡的要求，單獨有一個唱片機，有好多磁帶換著聽的情況的，對不起，那已經是非常奢侈的家庭才能享受得起。
可這個年代就不是享受這個的。
這磁帶本來她是給男人和龍鳳胎準備的，現在用不上，葉歡是猶豫了又猶豫都沒給男人打電話。
當然也是葉歡家電話最近被打爆了，聯係她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她有時候嫌煩惱了索性將電話線都給拔了。
客廳裡，
葉歡將兩個寶貝兒放在嬰兒床上，手捧著這種十分具有年代感的磁帶還在發呆。
叮鈴鈴。
電話響起來，葉歡有感覺是男人打回來的。
果然，一接起來就是一聲熟悉的聲音：“歡歡？”
“哥？”
“是我。”
葉歡頓了頓，將電話放在一邊，先將嬰兒車推過去，將電話聽筒放在小寧安小寧溫跟前，輕聲哄道：“寶貝兒是爸爸，叫爸爸。”
這麼小哪裡會叫爸爸？
顧燁霖聽到熟悉的聲音，本想發笑，不過很快電話聽筒裡又傳來小閨女一聲聲‘哦哦哦’的聲音，軟軟的，直叫他一天的疲憊都消失了。
他又聽著歡歡在那邊逗弄小閨女，也不知是什麼讓她高興，很快就聽小閨女發出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顧燁霖整個心都泛起一股陌生的情緒。
顧燁霖又想起聽誰說過，說隻要媳婦兒在家帶著孩子，無論媳婦兒多不成器，隻要將孩子帶好，你就會想著歸家。
可此時聽著歡歡和小閨女的嬰兒聲，顧燁霖身板挺得直：‘這話好像還真沒錯啊’。
他聽著兩人聲音，心底都傳來一股想歸家的情緒。
等小閨女都笑夠了，顧燁霖才聽到那邊傳來媽和小妹的聲音，等她們將龍鳳胎抱走了，電話聽筒裡才傳來歡歡的聲音：“哥，你這幾天很忙嗎？”
顧燁霖的確很忙，不過再忙，估計也沒她忙。
顧燁霖失笑，緩了緩情緒才朝她恭喜：“再忙，估計也沒你忙，我打過幾天電話家裡都斷線。”
葉歡也不好說是拔了電話線，隻好回了句這兩天打電話的人太多了。
話說完就聽對麵傳來男人磁性的聲音：“我們歡歡真棒。”
顧燁霖又想起王主任說的歡歡去了電影製片廠，他有心想問，又怕讓歡歡覺得他監視她，隻得換了個說法：“歡歡，你以後有什麼規劃嗎？”
他想聽聽她的想法。
葉歡：？
“什麼想法啊？”葉歡還真思考了一下，“我大概在這邊待2年，那個時候臨城廣播電台都已經穩定了，我們家的情況也穩定了。”
“到時候如果有好的劇本的話，我會跟製片廠那邊試試去多拍一點好作品出來，還有，……”
葉歡緩了緩想，那個時候顧家的危機大概也過去了。
活動也結束了，她應該是拚命拍戲在大陸打出名氣的時候，然後馬上放開後要開始改革開放了，到時候就可以做生意了，不少下海經商的各港商外商就會來大陸投資，她可以接點代言賺點錢，然後就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去香港拍拍戲。
等她名氣積累夠了，再看看能不能進軍海外市場。
當然，葉歡也在猶豫，麵臨改革開放就會有恢複高考，她應不應該去參加一下高考讀一讀大學，學曆永遠是最好的人設保障。
可一上大學就是4年，對表演係她是完全不用學了，她去讀大學，就為了一個學曆，她應該去嗎？
這些話，她無法對人說，可男人開始問，她多了一點訴說的欲望。
可是，
她記得原著中原身這位大佬丈夫中間是會遭難的，她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所有這些都充斥著未知數。
‘拍電影’
顧燁霖呢喃一聲，心底再次被一股陌生的情緒充斥著，這樣的歡歡太讓他驚豔，也太陌生了。
“怎麼會忽然想去拍電影？”顧燁霖聲音放低了聲音問。
他還給她分析了一下形勢，“製片廠的單位並不算最好的單位，而且拍電影也很辛苦，就整體來說，大家對演員的評價體係也一般，歡歡真的想去做這個嗎?”
他並沒有職業歧視，而是對大家來說，最想去的還是政府啊，電視台啊，哪怕是她的收音機播音電台都是不錯的。
要拍電影的話，他即便什麼都不懂，那也是知道需要跑去外邊取景的啊，未來的奔波是難免的。
他聲音十分好聽，條理更是清晰：“大陸還不比港台明星，他們拍戲是為了錢，可以按照片酬收錢，可大陸的演員都是拿工資拍電影的，就是說你一個月拿38塊錢要拍好多電影。”
頓了好一會兒，他才加了一句：“當你的很多努力與你的收獲不成正比，你能接受嗎？”
男人聲音真的很好聽，他此時真的像一個智者一樣跟她分析局勢，引領前方，葉歡先前以為他不同意還有點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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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03更）
可是聽到最後，她就發覺男人的好，這個男人是真疼原身啊。
他明知道這個時候不是最好的局勢，卻不是第一反應阻止她，而是跟她說可能會麵臨的問題，可能會得不到尊重，可能會付出與收獲不成正比。
怕的是她最後出現心裡落差。
這點，葉歡是真的挺羨慕原身的，有這麼疼她的哥哥。
隻是可惜，她過來時原身就已經不在了，大概是那個藥為了成功下得太重了，也或許她跟她互穿了，這是最好的結局。
她此時穿在原身身上，葉歡並不想將原身的所有存在都抹掉了，可她也不敢讓男人對她產生懷疑。
她隻得推說她做了個夢，最後頓了頓才道：“哥，在夢裡發生了很多事情，從鬼門關回來後，我多了一個夢想，我希望未來拍很多很多好的作品，我想有一天用我的影響力告訴眾人，演員並不是無用的。”
顧燁霖真的緩和了好一會兒沒說話。
此時他又聽歡歡道：“哥，你快生日了，我本來給你錄了一盤黑膠磁帶，可是我跟小妹去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找到唱片機，他們說唱片機很難弄到，隻有大使館或者舊貨市場才有。”
“我，我不知道該不該給你？”
那邊聲音低低的，就跟六月的冰凍西瓜一般沁人心脾，顧燁霖手微握緊拳頭從眉心滑下，心有一股暖流。
歡歡這是第二次給他備禮物了。
而且還是如此彆致，他忽然就記起來省台劉主任說唱片的事情，原來是因為這個，果然算是驚喜。
他聽著歡歡懊惱說他們去舊貨市場時差點被公安抓住，後又狼狽逃走。
顧燁霖失笑，“你把磁帶給哥寄過來吧。”
頓了頓，顧燁霖又問：“隻是怎麼想到給哥錄磁帶了？”
磁帶裡麵是她的聲音的話，對顧燁霖來說還真的是需要，唱片機的話，……他想了想，想弄的話也能弄一個。
顧燁霖其實中間有兩個多月沒聽到歡歡的聲音了，這有了磁帶後，即便歡歡不在收音機裡有聲音，他也能聽著她的聲音入睡。
中間那兩個月，顧燁霖失眠還是嚴重，頭疼也偏重一點。
他還記得歡歡在‘臨城音樂會晚會’告彆那晚，他還聽到小陳在那裡哭，問‘嫂子怎麼忽然走了？’
當時就連領導都問了一句：“這節目是要換人？”
他剛一點頭，就聽領導說了一句：“可惜了。”
顧燁霖當時就笑：“有領導這話，怕是播音主持也覺得可以了。”
聽話聽音，周懷謹這才想起來什麼似的，忽然道：“這聲音還有點熟悉，這不會是？”
顧燁霖點頭，“是，是我愛人。”
領導當時搖頭：“你這是吃虧了？”
顧燁霖回說，“不算吃虧，臨城要弄播音電台了。”
當時領導還感歎問：“她喜歡唱歌？”
“你努把力，爭取這裡也弄個廣播電台，讓她過來這邊。”
顧燁霖沉默，他暗想兩邊經濟差彆不是一般大，要想讓南城經濟趕上那邊，似乎需要好一段時間，但是他當時似乎並不排斥領導說的那個提議。
*
葉歡的聲音緩了好一會兒才從那邊傳來：“我聽說哥會頭疼，前一段時間哥說兩個月沒聽收音機，感覺不習慣，就特意錄了幾首曲子給哥。”
顧燁霖手撐著頭，隻覺歡歡的聲音能鑽進心臟似的，攪得一向冷靜平和的心底泛起陣陣海浪。
“謝謝歡歡。”
掛斷電話，顧燁霖想起忘記正事了，這真的是他做秘書以來少有的失誤，好像每次碰上歡歡都是如此，會不知不覺偏些重心。
他重新將電話撥過去，又叮囑了一下：“歡歡，每一個夢想都值得尊重，每一個職業也無貴賤之分。”
“隻是記得要慎重挑選劇本，現在上麵雖然鬆動了可依然要慎重些好，哥希望永遠將你護著，帶你前行。你可以將劇本給哥過一遍，安全了再決定拍不拍，可以嗎？”
葉歡聽到這番話簡直太詫異了，自然答應了，掛完電話後她甚至是坐在沙發上笑了會兒。
單打獨鬥慣了，忽然有個人說要跟她過一遍劇本，好像這種感覺也不賴。
*
後邊幾天的時候，因為節目的爆紅，葉歡就忙起來了。
隻是她總覺得謝其成心事重重的樣子，葉歡這天下班回來後將謝其成叫到了書房，看著他眼底的烏青，問：“你家裡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謝其成沉默，那渾身的低氣壓讓葉歡都感覺挺窒息的。
她想了想，將她在省城錄音樂的200塊錢信封推過去，低聲道“這裡的錢你先拿去解決，如果需要請假的話，也給你放假，先解決你的問題。”
她話說完就察覺謝其成忽然抬頭看她，那眼睛裡的情緒複雜得很，他聲音甚至有點沙，“真的借錢給我嗎？”
他後又搖頭，“剛接到電話，家裡的寡母摔倒了，骨折了，我……’
可是他是來工作的人，哪有擅自離開的？
葉歡聽他說摔倒了，老人摔倒，可嚴重了。
想了想，她又多加了一百塊錢進去，然後塞給他：“去吧。早點回來，等你媽媽好點，你可以把你媽媽接到這邊來。”
謝其成手裡被塞了很重一個信封，他隻覺這個信封有千斤重。
可是一分錢難倒一個英雄漢，寡母生病了，他身上卻沒這麼多錢。
謝其成握住手裡的信封，忽然對著到了門口的葉歡道：“葉同誌，謝其成以後必不辜負你的信任。”
說太多都是無用的，但是，男兒的話自然每個字都是有分量的。
*
3月後
三番六坐七滾八爬周會走。
就在龍鳳胎會翻身的時候，葉歡每天都在被窩裡逗閨女，將她放在床上，她自己‘啊啊啊’要翻身。
小胳膊小短腿蹬得可用力了，她好不容易終於翻身過來了就會咯咯咯地笑。
要是她自己翻不過來身，就哇哇哇大哭。
葉歡每次看到小閨女使出了吃奶勁兒都翻不過身，小嘴巴一癟，哇一聲哭起來時，她都在邊上笑開了。
小嬰兒三四個月最明顯的特征就是會的嬰兒語變多了，她會認人了，她想翻身了，可以豎起來抱了。
然後你逗她玩的時候，她的視線會跟著你轉，還會小胳膊小短腿跟著‘哦哦哦’地舞，那幼崽的聲音真的是相當治愈的。
可就在妹妹咿咿呀呀說嬰兒聲的時候，葉歡心就一沉，哥哥沒反應。
他隻會安靜地躺著，大眼睛隻看著妹妹和她玩。
他隻會在尿了，餓了的時候哇一聲，剩下的時間都安靜得有些詭異。
他都不說話了。
葉歡心底隱隱有擔心兒子是不是小時候有點傻的，後邊她帶去醫院查過又沒有問題，體重發育視力都正常。
葉歡隻得放下心底的擔心，開始一邊養崽一邊工作的模式中。
因為幾個節目的爆紅，葉歡發覺她的世界是真有點變化了。
最明顯的一個變化是有人聽出她的聲音後，對方居然會主動問她是不是某個節目的播音主持？
再比如，她如果出去買東西，在路上都會有人給她塞東西。
在供銷社，菜站，在商場，甚至是有時候騎車回來在路上都有人攔著她給她塞東西了。
有人塞罐頭，
有人塞糖，
有人送手套，
這些所有行為都在打聽那個故事的結局，問一下‘到底是怎麼樣的？’
還有諸如‘真是這樣嗎？’
還有人送肉，還有人送菜，都紛紛打聽那個‘名人有約’，問：“真的誰都可以去嗎？”
葉歡汗顏：……
這就是成名的代價吧，甜蜜的負擔。
……
當然，伴隨好的一方麵，也有另外不好的一方麵，葉歡察覺她多了粉絲的時候，也多了愛慕者。
這個年代的感情十分內斂，前些年又對男女關係管得十分嚴格，在大街上牽個手都是要被打擊的對象。
可是，
那不代表在沒人的地方也這樣，還有要看誰，這個時候的革委會還很囂張，裡麵有的人私底下壓迫女性的也不少。
就比如這天，廣播電台的車給沈敬民他們去下鄉收集素材了，葉歡這天騎著自行車忽然轉彎時，自行車一下就被拉住了。
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葉歡同誌，我非常喜歡你的廣播節目，停下來一起吃個飯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