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得滿頭汗,小?臉兒紅撲撲的蕭以?星,站在綠蕉身?旁,眼巴巴的望著烤架上的烤肉。
兔頭被青石去除了,她沒?看出來?架子上的烤肉是兔子肉。
“還得再烤一下才能吃,星星再等等可以?嗎?很快的。”
綠蕉看著饞到?咽口水的蕭以?星,笑著拿出手帕給她擦拭臉上的汗珠。
“可以?。”蕭以?星閉著眼讓綠蕉擦了擦汗,睜開眼看著烤架上香噴噴的烤肉,又咽了口口水,也?不知是不是在安慰自己,小?奶音軟軟道,“星星不饞,星星能等的。”
綠蕉被她可愛的小?模樣逗得咯咯直笑,沒?有拆穿可愛的小?團子,反而是附和?道:
“對,星星最?乖了,也?不饞嘴,烤好了姑姑第一個叫你吃好不好?”
“好。”蕭以?星的小?腦袋點頭如蒜,但又道,“不過我不走,姑姑不用特意叫我,我就在這裡等烤肉。”
蕭以?星說完,直接原地蹲下,小?肉手兩手托腮,清澈透亮的大?眼睛直勾勾盯著架子上的烤肉。
好香啊,好想吃哦。
“哥哥快來?。”蕭以?星看到?跑過來?的蕭以?舟,揮舞著小?手喊道,“烤肉好香好香的,馬上就烤好能吃了。”
同樣被烤肉吸引回來?的蕭以?舟,聞言小?腿兒跑得更快了。
“舟舟跑慢些,小?心摔。”
跟在他身?後的薑沐言,擔心地叮囑著。
“好。”蕭以?舟頭也?沒?回的回應道。
他沒?有放慢腳步,但兩條小?短腿沒?有再繼續加速了。
薑沐言看著小?家夥在山間肆意奔跑的小?小?背影,擔心他摔倒之餘,嘴角忍不住上揚又上揚。
當母親的感覺很奇妙,看到?小?團子開心,自己也?會跟著開心。
甚至他們都不用做什麼,隻要看到?他們活蹦亂跳的小?小?身?影,心情就會不由自主的好起來?。
就像現?在一樣。
看著小?家夥肆意奔跑的小?身?影,她心情很好很開心。
不緊不慢跟在薑沐言身?旁的蕭南瑜,見她嘴角上揚,緩緩綻放出一個開心笑顏。
原本看她幾眼便挪開的視線,定焦在了她的臉上,再也?不舍得挪開了。
她很漂亮很好看,那一夜在雲雀樓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薑沐言哪怕是哭著掉眼淚的時候,也?很漂亮。
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薑沐言含笑看著蕭以?舟的跑向小?木屋的身?影,笑著笑著,餘光瞥到?蕭南瑜在看她。
她順勢轉眸朝他看去。
含笑的目光撞進他滿含深情的瑞鳳眼裡,瞬間驚愕住。
蕭南瑜這眼神……
第87章 一更
薑沐言杏眸輕眨, 凝著蕭南瑜的眼神微愕之餘,也深沉了幾許。
此刻蕭南瑜看她的眼神,她?不算太陌生。
因為她?曾經在陸承彥那雙冷沉目光中,看到過不止一次。
且她?心裡清楚, 這是愛慕的眼神, 陸承彥親口告訴她的。
蕭南瑜也用這樣的眼神看她?, 所以……蕭南瑜也傾心於她?。
他心悅她?。
這個認知讓薑沐言心跳漏了一拍。
蕭南瑜心悅她?,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心悅她?的?
此前她?一點都沒發?覺。
心裡暗流翻湧的薑沐言, 陡然收回視線,神色有些慌亂, 像是不小心窺見蕭南瑜的小秘密一樣, 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蕭南瑜看著她?紅霞密布的白淨臉龐,情不自禁的開口,柔聲輕喚她?:
“言言。”
他這一喚, 薑沐言讀懂了他語調裡的溫柔與深情,臉頰上的紅霞一直悄然蔓延到了纖細的脖子?。
“嗯。”她?輕聲應著蕭南瑜, 臉卻微微側著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羞得連餘光都不敢往蕭南瑜身上瞥。
她?早就已?經接受了,她?總有一日會和蕭南瑜成?親這件事。
可她?也隻是接受了兩人會成?親,卻從沒靜下心來?仔細想過,她?和蕭南瑜的感?情。
一開始被從天而降的兩個小家夥嚇到,好不容易接受了兩個可愛軟萌的小團子?,又從小家夥口中得知各種禍事。
薑沐言一直處於神經緊繃的狀態, 操心著兩個小家夥,操心著薑家蕭家可能會發?生的各種大?事。
明明她?和蕭南瑜的關係, 才是最關鍵的一環。
她?似乎是因為兩個小家夥的存在,自動忽略這一關鍵。
孩子?都有了, 還是兩個,她?好像在潛意?識裡,默認了她?和蕭南瑜婚後的感?情還可以。
所以就一直沒有考慮過,她?和蕭南瑜各自的心意?。
可現?在她?知曉了。
蕭南瑜是心悅她?的。
薑沐言和蕭南瑜站在山道上都沒動。
她?看著遠遠近近起?伏的山巒,用側臉和紅到嫩滴水的小耳朵對著蕭南瑜。
蕭南瑜也側著頭,沒怎麼克製的深情目光,定定凝在她?的側顏與耳朵上。
她?看風景,他看她?,半晌不動。
薑沐言以為蕭南瑜喚她?是有事和她?說,結果等了又等,一直沒等來?下文。
她?暗暗深呼吸定了定心神,發?燙臉頰上的紅暈消退了一些,小巧可愛的耳垂卻還是粉粉的,恢複沉靜的杏眸轉向了蕭南瑜。
“蕭大?公?子?想說何事?”她?問。
如?果忽略她?泛紅的耳垂,她?表現?的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微妙的氣氛早已?在二人心中留下了痕跡。
少女?害羞裝不懂,蕭南瑜見她?強裝鎮定,隻看他一眼就飛快斂下眸子?的羞澀模樣,心裡越發?愉悅的同時,也舍不得對她?步步緊逼。
“言言,你生辰快到了。”他想送一個禮物?給她?。
薑沐言沒想到蕭南瑜說的是這事,抬眸看他:“哪有那麼快?還要小半年呢。”
她?生辰在年初,得先過完年,才過生辰。
時間上是還有好幾個月,可對蕭南瑜給她?準備的生辰禮來?說,蕭南瑜擔心時間不夠,所以覺得她?生辰來?的有點快。
“言言可知我生辰是何時?”蕭南瑜凝眸輕聲問道。
“……”薑沐言沉默了,她?不知。
擰眉仔細想了想,還是不知。
她?有些頹喪的搖頭,詢問道:“是何時?”
“下個月。”蕭南瑜回答道。
“啊?真的?”薑沐言驚得杏眼微睜,以為蕭南瑜在哄她?。
下個月,這麼快?
“真的,我生辰在十?月。”蕭南瑜淺淺頷首道。
“十?月幾日?”薑沐言又問。
她?說自己生辰時,覺得還很遠很遠。
眼下知道蕭南瑜的生辰在十?月,心裡頓時升起?一股緊迫感?。
下個月就十?月了,蕭南瑜生辰,她?還沒有給他準備好生辰禮。
“言言想知道?”蕭南瑜淡淡一笑,故意?賣起?了關子?。
“嗯。”薑沐言沒有多想的點了點頭。
“言言為何想知道?”
蕭南瑜循循善誘的誘導著,想讓某個懵懂不開竅的少女?儘快到他身邊來?。
他們連孩子?都有了,明年也要成?親了。
蕭南瑜希望薑沐言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的,希望她?也和他一樣,期待著兩人成?親那日儘快到來?。
“……你生辰,我得給你送生辰禮,當然得知曉你生辰是何時。”
薑沐言回答之前沉默了一瞬。
不知道當然得問清楚,哪裡有那麼多為什麼。
蕭南瑜聽?到薑沐言要送生辰禮給他,眉宇間的笑意?更濃了。
山頂上風有些大?,吹得兩人衣袂翻飛,也吹散了薑沐言的鬢邊碎發?。
蕭南瑜抬手,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撩起?她?一縷鬢邊碎發?,輕輕撥到她?耳後。
他克製著,手指沒有碰到她?。
可就算沒有碰到,他太過自然與親昵的這一舉動,還是讓薑沐言心跳加速了。
她?白淨臉頰上好不容易消退的紅暈,又悄然浮了上來?。
“生辰禮不重?要。”蕭南瑜緩緩收回手,風華瀲灩的眸子?深深凝著她?,“言言,生辰那日我想和你一起?過。”
蕭南瑜現?在是十?九歲。
下個月過完生辰他就二十?了。
男子?二十?及冠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蕭南瑜想和薑沐言一起?過一下。
且兩個孩子?說,他是二十?歲娶的薑沐言。
也就是說,最遲明年十?月之前,他和薑沐言一定會成?親。
薑沐言蹙了蹙眉。
她?不是不想和蕭南瑜一起?過生辰,隻是……
“你往年不在京城,今年在京中過生辰,且還是二十?歲及冠的生辰,蕭家定然是大?辦喜宴、我娘要是收到帖子?,我可以跟著我娘去賀喜,但你是想私底下一起?過嗎?你哪有時間?”
直覺告訴薑沐言,蕭南瑜說的一起?過,不是她?去蕭府賀他生辰那麼簡單。
但私底下一起?過生辰的話,及冠那日蕭南瑜肯定很忙,不太可能抽得出時間一起?過。
“我和你還有孩子?們在梨園過一下。”蕭南瑜說道,“我應該能抽出時間去梨園,你先答應我可好?”
“……好。”薑沐言看著蕭南瑜,不忍心拒絕。
得到肯定回答的蕭南瑜,眉梢眼角間染上一層濃鬱的溫柔之色。
薑沐言的耳根越來?越紅,羞答答望著他的眼眸卻沒有立馬移開。
“娘!”
蕭以星的小奶音從小木屋那邊傳來?。
“娘!爹爹!快回來?吃烤肉!好香啊!”蕭以舟也朝他們喊著。
深情對視的兩人被小團子?喊得轉頭,看向小木屋。
“走?吧,我們快回去。”
薑沐言就像是終於找到一個機會開溜一樣,抬腳就朝小家夥走?去。
“……”二人時光還沒有處夠的蕭南瑜,沉默著跟上她?的步伐。
小家夥很可愛,但有時候也挺會壞事的。
薑沐言走?到小木屋旁,見蕭以星、蕭以舟站在烤架前,一人抓著一個大?兔腿,吃得笑眼眯眯,見牙不見眼的。
綠蕉和青石怕燙著孩子?,用洗乾淨的樹葉包裹著兔腿的腳,讓小團子?抓著啃。
“綠蕉,你切這麼大?塊給他們的?”
薑沐言詢問翻著烤架上其他兔肉的綠蕉。
“大?小姐,青石切給小主子?的。”綠蕉指著另一個烤架前忙活的青石。
青石背對著薑沐言,聞言回頭,對薑沐言嘿嘿直笑。
“……”薑沐言看看青石,又看看兩個孩子?手中的大?兔腿,烤肉都快和小家夥的臉一樣大?了,“就這麼抱著啃,這會不會太粗俗了些?”
“沒事,讓他們抱著啃,出門在外不必講究那麼多規矩。”
蕭南瑜的聲音在薑沐言身後響起?。
小嘴兒吃得油光發?亮的蕭以星和蕭以舟,連連點頭。
蕭以星嘴裡塞著一塊香噴噴的烤肉,塞得滿滿的,她?一時半會兒說不出來?話。
“娘,這肉好好吃,可香了,你快嘗嘗。”
蕭以舟咽下香死人的兔肉,高舉著自己手中的大?兔腿,對薑沐言說完,又對蕭南瑜道:
“娘吃完爹也嘗嘗。”
他的意?思是,讓薑沐言咬一口他的大?烤肉,咬完讓蕭南瑜也咬一口。
第88章 改動更新時間
小家夥天真又暖心的一句話, 卻把?薑沐言給?弄懵了。
她吃完給蕭南瑜吃?
這不就相當於,她和蕭南瑜同吃一塊肉?
這、這不合適吧。
“舟舟吃。”薑沐言連忙搖手,並抓著蕭以舟的手腕,把?他手中的大兔腿推回他自己嘴邊, 溫柔道, “架子?上還有烤肉, 娘吃那邊的就好。”
蕭以舟沒多想,點頭繼續啃自己的大兔腿。
烤得香噴噴的真好吃, 這腿比大雞腿大好多,也?香好多。
“言言, 你先帶孩子?們去涼亭坐著吃。”
蕭南瑜看?著站著啃兔腿的兩個小家夥, 對薑沐言道。
薑沐言頷首,領著小團子?往涼亭方向去。
山脈起伏的群山中,銅鑼山不高不矮也?不怎麼顯眼。
蕭南源三兄弟會和蕭南瑜一樣想到來這裡, 是?因為他們幼年時曾一起來過銅鑼山。
薑沐言坐在涼亭裡的石凳子?上,望著遠遠近近的青山, 隱約能看?到右前方的一座山上, 有紅黃幾道衣裙鮮亮的身影。
但距離太遠了,人影在山林中隻能顯現出螞蟻大小的一點,根本就看?不清是?誰。
京郊山多,重?陽節不想人擠人去梧桐山登高的,顯然也?有一小部分人。
薑沐言看?著遠處山上的幾個身影,隻希望千萬不要是?熟人。
蕭南瑜端著兩盤熱氣騰騰, 且切好的兔肉踏入涼亭,發現桌上已經擺放好幾樣熟食, 連菊花酒都斟好了兩杯。
一杯放在薑沐言的麵前,一杯放在她對麵的空位上。
蕭南瑜放下烤肉, 在薑沐言對麵坐下。
薑沐言見?他回來,瞄一眼菊花酒,道:
“我隻能陪你喝一杯。”
她喝酒容易上臉,喝一小口也?會臉頰泛紅,跟喝了好幾斤喝醉了一樣,所以從不敢貪杯。
“沒事,淺嘗即止便?可,我也?不喝多。”蕭南瑜眉目含笑道。
她能陪他喝一杯已經很好了。
坐在烤架前的綠蕉,見?蕭南瑜進?了涼亭,站起身也?想過過去。
“你乾什麼去?”青石叫住她。
“伺候大小姐用膳。”綠蕉扭頭看?他,理所當然道。
她是?貼身丫鬟,小姐用膳,她得在一旁伺候著。
“要伺候主子?會喚我們,沒喚就彆去打擾他們了。”
青石的想法和綠蕉不一樣,主子?在府裡需要小心伺候,但在這裡,他們就彆老湊到主子?跟前去礙眼了。
綠蕉朝涼亭內的兩大兩小看?去。
他們一家四?口在一起,氣氛其樂融融的,她過去好像是?有點會打擾到他們的樣子?。
青石將切下的一大塊兔腿,遞給?綠蕉:“這個給?你吃。”
綠蕉下意識要接,伸出去的手卻看?到烤肉時頓住。
“這是?腿肉,我哪能吃?得給?主子?們留著。”她縮回了手。
“四?隻大兔子?呢,主子?們吃不了那麼多,你趕緊吃,吃完我們得伺候主子?們,還得背著包袱下山,不吃飽沒力氣可不行。”
青石將兔子?肉強行塞到綠蕉手中。
綠蕉看?著手中的一大隻兔腿,朝青石投去了感?動的目光。
她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這麼大一塊的腿肉,雞肉她常吃,但雞腿她很少吃,更彆說是?兔子?腿了。
綠蕉安心坐在烤架前,啃著大大一隻的兔腿,偶爾朝涼亭裡望一眼,看?薑沐言有沒有要她伺候。
薑沐言暫時不需要伺候。
她吃著烤得香噴噴的兔肉,不知不覺喝完了一杯菊花酒,喝得白淨小臉紅撲撲的。
蕭南瑜帶來的菊花酒,好像比她往年喝的要更好喝。
涼涼甜甜的,她喝完一杯之後,忍不住又給?自己斟了一杯。
蕭南瑜見?她斟酒有些?意外,她不是?說隻喝一杯嗎?
她斟第?二杯菊花酒,蕭南瑜沒有阻止她。
第?三杯時,他清冷眉宇微微蹙起。
當她細膩白嫩的玉手第?四?次伸向酒壺時,蕭南瑜抬手阻止了。
他輕輕按住她的手腕,望著她越來越紅潤的臉龐道:
“言言,你已經喝三杯了,不能再喝了。”
她五官精致本就清豔絕美,喝了酒之後,臉頰紅撲撲粉嫩嫩的更是?豔麗惑人。
蕭南瑜的視線就沒怎麼從她臉上移開過。
可菊花酒再好喝,也?不能讓她貪杯。
且他們在郊外,並不是?在府中,萬一喝酒了怎麼辦?
薑沐言蹙眉,一雙杏眸因喝酒而顯得有些?迷蒙,似暈染著一層水霧,波光瀲灩的懾人心魄。
她抬眸看?向蕭南瑜的目光,似嬌嗔又似撒嬌,嬌滴滴的望過來,看?得蕭南瑜呼吸一窒,心跳也?漏了一拍。
他後悔了。
他不該帶酒來讓她喝的。
他沒想到喝了酒的薑沐言,竟這般誘人,一個眼神過來就差點讓他失控。
“我再喝一杯,好不好?”
薑沐言臉頰陀紅,清甜嗓音也?變得綿軟很多。
少女嬌滴滴、軟綿綿的甜嗓聽在蕭南瑜耳朵裡,這不是?撒嬌是?什麼?
蕭南瑜看?著這般嬌柔的薑沐言,哪裡舍得拒絕她。
“……不、不好。”可蕭南瑜再不舍得拒絕,也?得拒絕。
不能再讓她喝下去了,否則醉的人就該是?他了。
“我還想喝嘛。”薑沐言秀眉又蹙緊一分,嬌得能滴出水來一樣,瀲灩杏眸直勾勾的望著蕭南瑜,“你的酒比較好喝,比我之前喝的都要甜。”
蕭南瑜幽深的瑞鳳眼陡然一暗,頓覺喉嚨乾渴的咽了口口水。
他也?眼神直勾勾的看?著薑沐言。
看?著她,他腦中忽然蹦出幾個詞,人麵桃花,人比花嬌。
她喝完酒竟是?這般嬌軟模樣,誰頂得住。
“以後再喝好不好?我們還在外麵,你不能再喝了。”蕭南瑜艱難拒絕著薑沐言。
拒絕完,他想到什麼,眸色深不見?底的又勸一句。
“等我們成親了,你想喝多少都行,但現在不行。”
他決定了,等他們成親那一夜,合巹酒就用菊花酒。
“還要等成親後才能喝?這也?太久了。”薑沐言在蕭南瑜堅決不許他喝的眼神中,手從酒壺上收了回來。
可她手收回來,卻還是?沒死?心的道:
“我沒醉,一點都沒醉,我隻是?喝酒容易上臉而已。”
蕭南瑜肯定是?看?她臉紅得厲害,以為她醉了,才霸占著酒壺不給?她喝。
“我知道言言沒醉,可不管醉沒醉,你都不能再喝了,我們還得下山回府,不能多喝,我也?不喝了。”
蕭南瑜說著將酒壺拿遠,並表示他也?不多喝。
薑沐言見?狀,隻能作罷。
他們一行人在山上用完午膳,又小憩了片刻,才準備下山回府。
下山時兩個小家夥都不用人抱了。
薑沐言和蕭南瑜一人牽著一個,一家四?口說說笑笑的下山,山道上都回蕩著他們的歡聲笑語。
兩個粉團子?的小奶音,嘰嘰喳喳和樹梢枝頭的鳥兒一樣,從山頂到山腳一路喳喳個不停。
守在馬車上的劉泉看?到薑沐言下來,將遇到蕭家三位公子?的事,告訴了她和蕭南瑜。
薑沐言朝蕭南瑜看?去,蕭南瑜對她道:
“沒事,我們扯著祖父的大旗出來,他們不敢亂說。”
薑沐言頷首,和兩個小家夥上了馬車。
蕭南瑜也?一起上去了。
和來時一樣,青石駕著蕭家的馬車,車廂裡是?一家四?口。
劉泉駕的薑家馬車,車裡隻有綠蕉一人。
兩個小家夥爬山下山瘋玩,今日的體?力估計有點透支,上了馬車沒多久就疲累的閉上眼,很快就睡著了。
薑沐言和蕭南瑜坐在一起,一人抱著一個閉眼沉睡的奶娃娃。
“言言,你要是?累了也?睡一下。”
蕭南瑜見?薑沐言眼皮子?困倦,有打瞌睡的跡象,輕聲對她道。
薑沐言抬眸看?他一眼,淺淺頷首:“嗯。”
下山的時候沒什麼感?覺,一坐下就真的覺得有點累了。
馬車搖晃中,體?力同樣有些?透支的薑沐言,也?漸漸閉上了眼。
蕭南瑜伸手托著她白嫩的下巴,將低頭睡的她輕輕靠過來,讓她腦袋枕著他肩膀睡。
他沒有驚醒她,她靠在他肩上睡得挺香甜,濃密卷翹的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
蕭南瑜托在她下巴處的手掌本應收回。
可看?著她依靠在他身上,安心沉睡的柔順模樣,他就舍不得收回。
他遵循心意,大掌緩緩上移,輕輕摩挲著她白裡透紅的臉頰。
少女臉龐白嫩,觸感?細膩,比上好的綢緞摸起來還舒服。
蕭南瑜低頭凝著薑沐言,微涼的指腹細細摩挲著她臉龐,越摸越上癮,貪戀的不想收手。
可他隻摸了幾下,還是?克製的收了手。
手克製住了,可他的眼神卻一點也?不克製。
眉目含笑的清冷瑞鳳眼,滿含溫柔的看?著她,深深凝視著,肆無忌憚的欣賞著她絕美的睡顏。
她睡得香甜,他看?得滿足。
馬車在東城門外的官道上停下,和去時蕭南瑜等薑沐言的地方一樣。
“言言。”
蕭南瑜輕聲喚著還靠在他肩頭沉睡的薑沐言。
他不太忍心叫醒她,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帶她回梨園,把?她抱下馬車,讓她在梨園繼續睡。
可不行,他們回來時已經說好,在城門外分彆。
她回相府,他帶兩個孩子?回梨園。
出門登高的相府諸人,應該也?快回府了。
薑沐言再不回去就要露餡了。
“言言。”蕭南瑜又輕喚一聲。
薑沐言緩緩睜眼,見?自己在馬車上睡著,還靠在蕭南瑜身上,她驚得一下就坐直了身子?。
少女腰背挺直,一副端莊淑女的姿態。
蕭南瑜嘴角上揚,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到城門口了?”
薑沐言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一手抱著懷裡還在睡的蕭以星,一手掀開馬車簾子?。
“嗯,到了,你是?現在回相府,還是??”
明明是?已經說好了的事情,可蕭南瑜還是?又問了一句。
他舍不得放她走。
薑沐言看?了眼馬車外的官道,回頭看?蕭南瑜。
似讀懂了他眸中的不舍,她眸光微閃的垂下眼斂:
“現在回,不然要來不及了。”
蕭南瑜雖不舍卻沒挽留,他橫抱著蕭以舟,沒法再抱蕭以星,道:
“你把?星星放我旁邊,不必叫醒他們了。”
小家夥醒了,看?到她要走,定然又會失落。
薑沐言起身放下蕭以星,摸了摸她的小臉兒,轉眸去看?蕭南瑜。
“我走了。”她抿了抿唇,輕聲道。
“嗯。”蕭南瑜頷首,凝在她臉上的目光一瞬不瞬的。
兩人又沉默對視了幾眼,薑沐言才轉身下馬車,上了後麵一輛馬車。
劉泉駕著馬車先進?城,薑沐言回府很順利。
不過她回府沒多久,陸巧帶著去梧桐山登高的相府女眷們,也?都回來了。
去了前院的綠蕉,急匆匆的回到扶搖閣。
綠蕉進?入正房,繞過屏風,對半躺在軟塌上的薑沐言道:
“大小姐,不好了!錦州瘟疫,還有災民暴亂,聖上要蕭大公子?領兵去錦州鎮壓亂民,可錦州有瘟疫呢!蕭大公子?怎麼能去呢?萬一他也?染上疫病怎麼辦?”
第89章
半躺著的薑沐言一下坐起身。
“錦州災民亂了?還有瘟疫?你聽誰說蕭南瑜要去錦州鎮壓亂民?”
薑沐言眉頭緊蹙, 急急追問著綠蕉。
先前錦州洪災,三皇子去錦州賑災之事,她是知曉的。
洪災後會有瘟疫,倒也不算太令人意外?。
但三皇子都去錦州了, 怎麼?還會有災民亂起來?
蕭南瑜領兵去有瘟疫的錦州鎮壓亂民, 染上疫病可不是小事。
“相爺說的, 相爺剛從宮中回來,肯定不會有錯, 大小姐,這可怎麼?辦?”
綠蕉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蕭南瑜可是蕭以星、蕭以舟的爹爹, 他要是出了什麼?事, 他們家大小姐怎麼?辦?
梨園那個不為人知的攤子,沒?有蕭南瑜,薑沐言一個人肯定扛不住起來。
“我去見見爹爹。”
薑沐言從軟榻上下來, 憂心忡忡的穿上繡鞋。
綠蕉上前扶住她,主仆二人快步往前院去。
前堂。
去梧桐山登高回來的陸巧與?薑文櫆, 可以說是同時回府的。
薑家的庶子庶女外?加仆從, 烏泱泱的一大群人。
陸巧讓他們各回各院,一群晚輩剛剛散去,薑沐言就來了。
“爹爹,娘。”
薑沐言給父母行了個萬福禮,抬眸便點明來意:“爹爹,我聽說錦州亂了?”
坐於上首座的薑文櫆, 端著茶盞頷首:
“不止災民亂了,錦州還爆發?了瘟疫, 有些棘手。”
從薑文櫆口?中得到確認,薑沐言眉宇間的憂愁更甚了。
“爆發?瘟疫, 太醫院的太醫要撥一部分去錦州吧?”薑沐言站在堂中詢問。
她敢直接問錦州的事,卻因為自?己心虛的緣故,不敢直接問領兵去錦州鎮壓亂民的,是否真是蕭南瑜。
薑沐言也不敢表現出太焦急的樣子,隻能在薑文櫆這裡旁敲側擊著。
薑沐言心急如焚,端著茶盞的薑文櫆卻一點也不急。
他抿了口?茶後,才回答薑沐言。
“嗯,太醫肯定得去。”薑文櫆放下茶盞,一雙濃眉也微微蹙著,“聖上已經下旨,讓蕭家的大公?子即刻領兵出發?鎮壓亂民,順便護送太醫去錦州。”
蕭家一眾兒郎戍守邊關多年,回京也不久。
按理說,錦州動亂怎麼?也輪不到蕭家人領兵去鎮壓。
大燕朝對外?的戰爭,需要依仗勇猛無敵的蕭家軍沒?錯,但大燕的武將也不少,鎮壓對內的亂民,人選其?實有很多。
然?而在可選武將眾多,且毛遂自?薦的武將也不少的情?況下,燕帝還是力排眾議,點名要蕭南瑜去錦州。
燕帝這道旨意,恐怕真正的目的,是想讓蕭南瑜折在錦州。
畢竟錦州有瘟疫,染上疫病身亡,誰都無法懷疑什麼?,隻能歎一句蕭家大公?子命薄。
且死了一個蕭南瑜,動搖不了蕭家軍的根基,因為蕭家軍還有主帥鎮國公?,副帥鎮國公?世子。
就算鎮國公?和鎮國公?世子都不在了,也還有鎮國公?世子的三位兄弟。
蕭家軍認的是蕭家人,隻要蕭家還有人,蕭家軍就不會散。
但鎮國公?府不太一樣。
蕭南瑜是長子嫡孫,未來的鎮國公?。
他若死了,鎮國公?的爵位未來由誰繼承?
蕭家人會不會為了爭爵位,自?己內部先亂起來?
所以蕭南瑜一死,動搖不了蕭家軍,卻能直接動搖到鎮國公?府的根基。
薑沐言從扶搖閣來前堂的路上,也仔細分析過。
蕭南瑜此次去錦州,怕是凶多吉少。
眼下親耳聽到薑文櫆說,聖旨已下,蕭南瑜確實要去錦州,她眉宇間的擔憂也更甚了。
“錦州有瘟疫,蕭家大公?子被派去錦州,這要是一個不小心染上疫病……哎。”
陸巧想得沒?薑沐言、薑文櫆那麼?多,沒?想過是否有人會加害蕭南瑜。
她初聞這個消息,先擔心的是蕭南瑜染上疫病怎麼?辦,世子夫人宋令貞得多傷心。
薑沐言一開?始和陸巧一樣,擔心蕭南瑜染上疫病。
可現在,她更擔心的是有人會渾水摸魚,利用疫病神?不知鬼不覺的謀害蕭南瑜。
“娘,不會的。”薑沐言看著連連歎息的陸巧,安慰她也安慰自?己道,“蕭大公?子福大命大,肯定不會有事的。”
她會和蕭南瑜成親,會和他生下雙生子蕭以星、蕭以舟。
所以他此行去錦州,肯定能活著回來。
可是,能活著回來,不代表他此行不會受苦。
燕帝下旨讓他去爆發?出瘟疫的錦州,總感覺是不安好?心。
薑文櫆看著語氣篤定的薑沐言,心裡劃過一絲怪異的感覺。
雖然?隻是隨口?一說的安慰之語,但她說得也太堅定了。
“希望如此。”陸巧也隻能是安慰自?己了。
但她也就擔心了一會兒而已,說到底這是蕭家的事,她一個外?人稍微擔心一下也算是情?分了。
“阿言,你身體如何了?可好?些了?”
陸巧擔心完蕭南瑜,上下打量薑沐言一番,這才關心起她的身體來。
若非她身子不適,今日重陽她也要一起去爬梧桐山的。
“娘,我沒?事了,本就不是什麼?大事,躺了一躺也就好?了。”薑沐言如此道。
她狀態還不錯,氣色也不錯,小臉兒白裡透紅挺紅潤的,陸巧也就放心了。
薑沐言又問了薑文櫆錦州的一些事,從前堂出來時,眉宇間全是憂色。
她回頭看了眼還坐在堂中的薑文櫆和陸巧,轉身回扶搖閣。
回扶搖閣沒?一會兒,她換了身衣裳又出來,偷偷從後門溜出了相府。
薑沐言讓劉泉去梨園。
劉泉駕著馬車直奔梨園而去,從一個巷子口?拐出,來到長街上時,他卻突然?勒馬停了下來。
“大小姐。”劉泉拍了拍身後車廂壁,小聲道,“蕭大公?子在前麵,你快掀開?簾子看看。”
薑沐言立馬掀開?車廂側的簾子,探出半個腦袋往前看。
人來人往的長街上,一隊幾十?人的隊伍策馬疾行,行人紛紛避讓到長街兩側。
領頭的人正是剛剛和她分開?沒?多久的蕭南瑜。
蕭南瑜頭戴盔帽,身穿甲胄,紅色披風在他身後如要展翅高飛的雄鷹飛揚著。
他身後的蕭家護衛,也全都穿戴甲胄,腰間佩劍,威嚴肅穆讓人不敢逼視。
馬蹄聲整齊劃一的踩在青石地板上,朝著東城門的方向疾馳。
領頭騎在馬上的少年郎英姿颯爽,豐神?俊朗。
那雙清冷的瑞鳳眼,鋒铓畢露不再內斂,眉梢眼間泛著威懾人心的肅殺之氣。
薑沐言看到身穿甲胄,威風凜凜的的少年將軍,第一眼就被驚豔到了。
她知道戰場的蕭南瑜,肯定和她平時見到的蕭南瑜不一樣。
但親眼看到鮮衣怒馬出征的少年將軍,還是被震撼到心神?動蕩。
此時此刻,薑沐言看著正義凜然?,一身殺伐之氣的蕭南瑜,才真切的感受到,他是一個將軍。
一個保家衛國,護國護民的少年將軍。
馬蹄聲聲中,薑沐言看著越來越近的蕭南瑜,手心情?不自?禁的收緊又收緊。
他要去錦州了。
去有瘟疫的錦州鎮壓亂民。
策馬疾馳的蕭南瑜,先是看到了前方巷子口?拐出來的馬車,然?後是劉泉。
看到劉泉時他眸色微緊。
劉泉在駕馬車,那馬車上的人會是薑沐言嗎?
蕭南瑜馬鞭一甩,催促□□烈馬跑得更快些,一雙難掩鋒芒的瑞鳳眼緊盯著那輛馬車。
他很快看到馬車簾子被人掀開?,車廂裡探出了一張熟悉容顏。
蕭南瑜清冷隱含肅殺的眉宇,霎時染上了一抹柔情?。
她是聽到了消息,來送他的?
蕭南瑜急著出城點兵,且身後跟著蕭家護衛,長街上還有許許多多的行人注視著。
他不能停下,也不能和薑沐言說上幾句話。
但他幽深目光緊緊鎖定著薑沐言。
薑沐言也在看他。
兩人在長街上,當著所有人的麵肆無忌憚的對視著。
蕭南瑜從她的杏眸中看到了擔憂。
她在擔心他。
蕭南瑜騎馬跑得太快,沒?人發?現他在看誰。
且長街兩側的人,幾乎都在張望長街縱馬的這一行人,薑沐言眼也不眨的盯著蕭南瑜看,一點也不突兀。
縱馬疾馳的蕭南瑜很快來到薑沐言麵前。
他騎馬與?馬車擦肩而過時,微微側頭衝她淺淡一笑,讓她不要擔心。
薑沐言看到了他嘴角微揚的淺笑,雖然?隻有一瞬,但她看到了。
可她還沒?來得及細看,‘噠噠’馬蹄聲中,蕭南瑜英姿勃發?的身影從她眼前飛馳而過了。
隨後一道又一道身穿甲胄的身影,氣勢雄渾的從馬車旁掠過。
薑沐言伸長脖子往後看。
她看到了一道道策馬揚鞭的背影,蕭南瑜的身影被淹沒?其?中,越來越遠,很快她就看不到了。
蕭南瑜和蕭家護衛轉進了另一條大街,徹底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蕭南瑜走了。
她看到了他,卻沒?來得及和他說上一句話,他就走了。
往後方探頭張望的薑沐言,看著空蕩蕩的街角,心頭也空落落的。
“大小姐,還去梨園嗎?”
劉泉的聲音輕輕響起。
“去。”薑沐言放下簾子,心情?一瞬之間低落到了穀底。
蕭南瑜走了。
薑沐言去梨園見到了兩個孩子,可她回府時心裡還是空落落的。
蕭南瑜走的第一天晚上,薑沐言失眠了,翻來覆去到天亮都沒?睡著。
她好?像習慣了夜間時,蕭南瑜抱著兩個小團子闖入她閨房。
他打地鋪睡在她床頭,而她抱著兩個奶娃娃入睡。
接連幾天,薑沐言夜裡都睡得不是很好?。
蕭南瑜去錦州的第四天,京中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四公?主要去晉國和親,娶她的是晉國太子。
聽聞四公?主不願意和親,在宮中大鬨了一番,被燕帝狠狠訓斥了一番。
薑沐言聽了,內心毫無波動。
她不關心四公?主去不去和親,願不願意和親,她現在每天擔心的是去錦州的蕭南瑜。
雖然?薑沐言極力掩飾,但陸巧還是發?現了她情?緒有些低落。
陸巧問她怎麼?了,她說夜裡睡得不太好?,順勢跟陸巧說,想去相國寺上香,陸巧允了。
薑沐言去相國寺上香給蕭南瑜祈福。
她還給蕭南瑜求了一簽,簽文是光衍大師親自?給她解的,但解出來是什麼?,光衍大師不告訴她,隻讓她莫擔心。
其?實,光衍大師不是故意不告訴她,是光衍大師沒?解出來她求的簽文。
朝中局勢,但凡和蕭家牽扯上關係的,就跟被攪渾的渾水一樣,光衍大師也斷不出前程走向了。
薑沐言從相國寺回來後,心神?稍微寧靜了一些。
雖然?還擔心蕭南瑜,但不會一個人靜坐著就常走神?了。
她依然?每隔一段時間就去梨園看望蕭以星、蕭以舟。
鎮國公?安排到梨園去的胡嬤嬤,很細心很有經驗,把兩個小團子照顧得更好?了。
青石也還在梨園,得知蕭南瑜去錦州時,他本想跟著去,但蕭南瑜不放心兩個孩子,沒?讓他一起去錦州。
蕭南瑜去錦州後的一個月。
大燕四公?主正式出嫁晉國,晉國的迎親隊伍和大燕的送親隊伍,浩浩蕩蕩的從北城門出。
公?主出嫁去他國和親,嫁的還是他國太子,嫁妝何止是十?裡紅妝。
從皇宮到北城門這一路,許多百姓站在長街兩側看熱鬨。
薑蘭芝也去看熱鬨了,出門前拉薑沐言一起去,薑沐言沒?去。
蕭南瑜去錦州之後,薑沐言的生活很簡單。
隔幾天就找借口?出門,去梨園陪兩個孩子。
每個月都去相國寺給蕭南瑜祈福。
三個月過去。
她偶爾的旁敲側擊下,能從薑文櫆口?中得知錦州的一些情?況。
錦州亂民被鎮壓下去了,但瘟疫還沒?解決,死了一個太醫,還沒?有找到治療疫病的方子。
她問薑文櫆,亂民鎮壓下去,負責鎮壓亂民的兵士是不是能回京了。
她沒?有直接問蕭南瑜。
薑文櫆卻搖頭告訴她,錦州因為疫病人心惶惶,沒?有徹底安穩下來之前,蕭南瑜不可能撤兵回京。
夜深露重。
薑沐言半夜醒來,卻怎麼?也睡不著了。
她起身披著外?衣來到窗前,打開?窗欞望著繁星點點的夜空。
蕭南瑜去錦州的這三個月,讓她發?現了一件事。
她想蕭南瑜了。
不是擔心他,是想他。
情?不自?禁的就想他。
特彆是夜深人靜的時候,看到床頭空蕩蕩的就忍不住想他。
一天比一天想念他。
“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薑沐言望著夜空,輕聲呢喃著。
待蕭南瑜歸京,已是大雪飛紛時節。
薑沐言早早讓人去雲雀樓訂了一個臨街的雅間。
她穿著襖子,披著皮毛厚實的披風,清豔小臉兒埋進毛茸茸的領口?,坐在雅間窗欞前,時不時往入城方向張望一眼。
蕭南瑜今日歸京。
她忍耐不住來長街上等?他,想看看四個月未見的蕭南瑜。
“大小姐,來了,來了!”
站在雅間另一個窗欞前的綠蕉,探出窗去的腦袋收回來,壓低聲音又激動地對薑沐言道。
大小姐擔心好?幾個月,終於盼到蕭家大公?子回來了。
這下好?了,她家大小姐不會再失魂落魄的了。
薑沐言聞言也起身,輕輕倚靠在窗欞前,朝長街右側看去。
她一眼看到了騎馬走在最前麵,身穿甲胄,紅色披風翻飛的少年將軍。
天氣這麼?冷,都下雪了,他卻還是四個月前,薑沐言目睹他離開?時的裝扮,身上沒?有多添一件衣裳。
這讓因他歸京而暗暗欣喜的薑沐言,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他不冷的嗎?
遠遠看到他衣衫單薄的身影,薑沐言又擔心了起來。
和離開?時的策馬疾馳不同,四個月後回京的蕭南瑜,騎在馬背上,馬兒慢慢悠悠前行,一點也不急的樣子。
“二姐,快看,大哥回來!”
隔壁雅間的窗欞,突然?傳來這麼?一句話。
薑沐言條件反射的扭頭去看,視線不期然?的和蕭南章撞在了一起。
第90章
薑沐言來雲雀樓是等蕭南瑜的。
蕭家人來雲雀樓, 肯定也是等蕭南瑜的。
薑沐言看著蕭南章,莫名的就有?些心虛,心虛到視線飛快挪開,她探出窗外張望蕭南瑜的半個?腦袋, 也嗖的一下縮了回去。
她小心謹慎, 深怕被蕭南章發現她和蕭南瑜有?貓膩。
看到薑沐言的蕭南章, 卻是沒有?多想什麼。
對於薑沐言飛快縮回去的腦袋,也隻當窗外冷風大, 她被凍得縮了回去。
蕭月影站在?蕭南章身旁,和他一起探頭張望, 遠遠看到蕭南瑜騎在?馬上的熟悉身影, 忍不住濕了眼?眶。
“大哥終於回來了,真?好。”
蕭南瑜此去錦州數月,蕭家人人擔心。
鎮國公老夫人還憂慮過甚病了一場, 日日擔憂蕭南瑜染上疫病,怕他有?個?萬一。
“大哥回來是高興事, 二姐你怎麼還哭了?”
蕭南章笑容滿麵?的開心著, 一轉頭看到蕭月影用手帕擦拭眼?淚,頓覺頭疼。
他最怕姑娘掉金豆豆了,哄都不知道怎麼哄。
“我沒哭,我這是喜極而泣。”蕭月影邊笑邊落淚的回答道。
蕭南章和蕭月影的頭都探出了窗外,兩人說話又沒有?刻意壓低聲音,話語順著冷風吹拂進了薑沐言的耳朵。
薑沐言還倚在?窗欞旁, 頭不探出去她看不到蕭南瑜,望著窗外緩緩飄下的雪籽, 心裡?有?些暖又有?些愴然。
蕭家的兄弟姐妹之間,似乎每一個?都感情?很不錯的樣子。
薑家在?薑雅朵被迫嫁去江南後, 後宅安分了許多,但?也隻是表麵?的平靜罷了,她和薑蘭芝等妹妹弟弟的感情?,一直都很一般。
今日的雪有?點大,但?街上行人不少。
錦州先是洪災,後是瘟疫,還有?不安分的亂民要?鎮壓。
好在?這一切都在?年前解決完畢,大燕朝上上下下都能安心過個?好年。
去錦州賑災的三皇子率部今日歸京,有?一部分人是得知此消息,特意來街上迎接看熱鬨的。
錦州一行,三皇子雖吃了不少苦,但?最終不負眾望所歸。
他領旨去賑災,瘟疫肆虐時身為皇子沒有?為了一己?之私逃離錦州,而是留在?疫地和錦州百姓同生共死,還配合蕭南瑜以雷霆之速鎮壓了亂民。
三皇子此番去錦州,完美解決了錦州一切麻煩事,也為他自己?贏得了美名。
燕廷上下,都對三皇子讚不絕口?。
風雪中,乘坐馬車歸京的三皇子,掀開馬車簾子往外看了看。
街上很熱鬨,風雪也抵擋不住百姓們的熱情?。
他看到了跪於雪地上,一張張樸素又恭敬的笑臉。
百姓夾道歡迎,迎的是順利歸京的他,這等盛況落在?他兩位兄長眼?中,怕是要?如?坐針氈了。
蕭南瑜和三皇子在?錦州千難萬難,好不容易踏上歸京的路程。
無人知曉的是,他們在?回京的路途中,先後遭遇了兩次刺殺。
一次是殺蕭南瑜的,一次是殺三皇子的。
很顯然,兩次刺殺都沒有?成功。
他們二人很有?默契的隱瞞了此事,京中宮中都還沒有?人知道,蕭南瑜和三皇子回京時曾被刺殺過。
三皇子放下簾子前,略微側頭看了眼?騎馬走在?最前麵?的挺拔背影,溫潤淺笑著放下簾子。
蕭南瑜快走到雲雀樓前時,聽到了幾道熟悉的聲音。
“大哥!”
“大哥!”
蕭南瑜先前便已經看到,蕭南章和蕭月影在?雲雀樓的臨街雅間裡?,朝他揮舞著手臂。
現今來到雲雀樓下,他抬頭往上看。
清冷目光落在?擠在?同一個?窗欞口?,興奮揮手的蕭南章、蕭月影身上。
他們身體前傾往外探了又探,深怕他看不到一樣,也不怕摔下來。
蕭南瑜剛想開口?提醒弟弟妹妹,把身子縮回去,眼?角餘光瞥到了另一個?窗欞口?凝視他的倩影。
他眉心微動,立馬轉眸看去。
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清豔臉龐,裹在?毛茸茸的白狐皮毛裡?,如?雪地裡?逆時節盛開的牡丹花一樣,灼灼耀目,撞進他眼?眸的一瞬,便也深深撞進了他心裡?。
薑沐言見蕭南瑜看到了她,清亮杏眸越發璀璨亮眼?了,嘴角輕輕揚起,朝他綻放出一個?純粹絕美的笑容。
看到他,她很開心。
蕭南瑜眸中閃過驚豔之色,連心神?都跟著晃了晃。
他看著笑盈盈望向他的少女,強行壓製著想要?一躍而起,朝她奔去的衝動。
她是特意來等他的嗎?
雪花飄飄的熱鬨長街上,樓上的少女與馬背上的少年將軍旁若無人的對視。
這一刻的世界於他們而言是靜止的。
他們眼?中隻有?彼此,再無其他。
錦州一去近四個?月,蕭南瑜很忙很忙,可天天忙碌的間隙裡?,他還是會時不時就想起她。
想知道她在?做什麼,在?京中過得好不好。
想兩個?小家夥,不知道他們乖不乖。
在?錦州的時候很想她。
現在?回到京城看到薑沐言,蕭南瑜發現他更?想她了。
明明她就在?眼?前,可他還是想她,很想很想。
他那雙清冷疏淡的瑞鳳眼?,眸底深處有?著濃稠到化不開的思念。
薑沐言讀懂了他眼?中的思念,杏眸輕輕眨動了一下。
幾月不見,她也想他的。
薑沐言和蕭南瑜旁若無人的深深對視著。
然而他們再旁若無人的對視,也會有?旁人來攪擾這份和諧。
“大哥大哥!”
蕭南瑜離得越近,蕭南章喊得越大聲,深怕彆人不知道樓下打頭陣的人是他家長兄一樣。
“……”蕭南瑜被弟弟直衝九霄的聲音喊得回神?。
他不情?不願的轉眸,看了眼?興奮地跟個?猴子一樣,瘋狂揮手的蕭南章。
蕭南瑜已騎馬走到雲雀樓的正?樓下。
他若再抬頭去看薑沐言,容易被人發現異常,所以他白了蕭南章一眼?後便收回視線。
他目視前方,麵?容清冷的接受著百姓們的夾道歡迎。
蕭南章神?經有?些大條,但?他也是能看懂臉色的,看著樓下蕭南瑜騎馬緩行的身影,有?些疑惑的對蕭月影道:
“二姐,剛才我怎麼感覺……大哥翻了個?白眼?給我?”
隔壁窗欞口?的薑沐言聞言,有?些心虛的抿了抿粉嫩唇瓣。
她也看到了,蕭南瑜似乎是瞪了蕭南章一眼?。
估計是蕭南章喊得太大聲,吵到他了。
她剛才也被蕭南章那一嗓子驚嚇到,方才回過神?來,她竟在?大街上盯著蕭南瑜直勾勾的看。
她快速環視了一圈,對街樓上樓下的人,全都關注著樓下的蕭南瑜一行人,應該沒人看到她眼?神?直勾勾的看蕭南瑜。
“你喊那麼大聲,大家都在?看我們,大哥肯定是嫌你太吵了。”
蕭月影也有?點嫌棄的樣子。
“人那麼多,我不喊大聲一點,大哥看不到我們啊,得虧我喊得夠大聲,大哥才會抬起頭來看我們。”
蕭南章覺得自己?有?點冤,怎麼還嫌棄上他了,得多謝他的大嗓門才對。
說到蕭南瑜抬頭看他們,蕭月影的眉頭就輕輕皺起。
“阿章,我怎麼感覺大哥剛才不是在?看我們?”
蕭月影被淚水沾濕眼?睫的眼?睛,疑惑的看著身旁的蕭南章。
蕭南瑜瞪蕭南章時,確實是在?看他們。
但?在?那之前,蕭南瑜的目光似乎不是落在?他們身上的。
“怎麼可能?”蕭南章反駁著蕭月影,“大哥就是在?看我們,他還瞪了我一眼?呢,如?果不是在?看我們,大哥怎麼會瞪我?”
“瞪你是真?的,但?……”
蕭月影還是覺得疑惑,她看了眼?蕭南瑜走遠的背影,收回視線時,目光落在?了隔壁雅間打開的窗欞上。
“三弟。”蕭月影指著薑沐言倚靠著的窗欞,問蕭南章,“我們隔壁雅間也有?人的吧?你知道是誰嗎?”
一開始的時候,她似乎看到隔壁窗欞也有?人探出頭,但?之後就一直沒看到了。
此時的薑沐言還倚在?窗欞邊。
她聽到蕭月影這些話,趕緊坐回椅子上。
她沒探頭到窗欞外張望,按理說蕭月影不可能看到她,但?心虛的薑沐言還是避開了。
蕭南章往隔壁窗欞看了眼?,道:
“薑家大小姐,我先前看到她在?隔壁。”
蕭月影心思微轉,想到了文德門遇刺一案,薑沐言和蕭南瑜有?過的交集。
“阿章,我真?覺得大哥方才不是在?看我們,你說,大哥不會是在?看隔壁的薑家大小姐吧?”
兩個?雅間的窗欞離得近,蕭南瑜從樓下遠遠眺望上來,讓人產生錯覺以為他在?看自己?,也是有?可能的。
“不可能!”蕭南章一口?否定了蕭月影的猜想,他想也不想就道,“大哥和薑家大小姐又沒什麼交集,看她做什麼?你莫瞎想了,大哥就是在?看我們。”
蕭月影的身影低一些,蕭南章聲音不小,薑沐言能聽得一清二楚。
她抬手扶了扶額,有?些頭疼。
蕭月影可真?敏感,竟然猜到蕭南瑜在?看她。
好在?蕭南章夠自信,誤打誤撞幫她和蕭南瑜遮掩過去了。
迎著大雪歸京的蕭南瑜和三皇子,先入宮麵?聖。
錦州災難連連,洪災、瘟疫、亂民,任何一個?處理不好都容易牽一發而動全身,殃及大燕全境。
但?在?接憧而至的災難麵?前,三皇子處理得很好,沒有?留下任何後患,燕帝龍顏大悅。
三皇子要?賞,一同回來的蕭南瑜自然也要?賞,去錦州治療疫病的太醫們也得賞。
禦書房裡?的氣氛難得的融洽。
燕帝看著挺拔高大的蕭南瑜,重重複雜心緒都被他掩飾了下去。
蕭南瑜從皇宮回到鎮國公府,幾個?弟弟不畏嚴寒的在?門口?等他,其他家人也在?前堂等著他歸家。
“大哥,快來跨個?火盆,祖母交代了,得讓你跨了火盆再讓你進家門。”
蕭南章看到翻身下馬的蕭南瑜,開心地嚷嚷道。
蕭南瑜看著朱漆大門前,笑容滿麵?的幾個?弟弟,心裡?也跟燒得旺盛的火盆一樣暖了起來。
他回府先應對家人們的噓寒問暖,後沐浴更?衣,去祠堂跪拜祖宗。
整個?鎮國公府因為蕭南瑜歸家,闔府上下都洋溢著喜悅的氣氛。
在?鎮國公的書房裡?。
蕭南瑜和祖父、父親、三個?叔叔,以及年紀比較大的二弟、三弟、四弟、五弟,詳細訴說了錦州之行遇到的事。
書房門這一關就關了好幾個?時辰。
蕭家男丁密聊完,晚膳過後,鎮國公又讓蕭南瑜單獨去他書房。
爺孫倆一密聊就聊到了子時。
蕭南瑜從鎮國公的書房出來,抬頭仰看著皎潔月色,覺得時辰尚早。
以往他夜闖薑沐言的閨房,也差不多是子時去的。
今日他歸京,她或許也在?等他。
思及此,蕭南瑜的心都飛到薑沐言的閨房去了,快步回了雲開院。
他回去換了身深色勁裝,悄無聲息的翻牆離開了鎮國公府。
蕭南瑜不知道的是。
他前腳剛離開雲開院,宋令貞後腳就進了雲開院。
“世子夫人。”
正?房外守夜的小廝看到宋令貞,行禮道。
“大公子回來了是嗎?”宋令貞拎起裙擺,抬腳踏上台階。
“是,剛回來沒多久。”小廝躬身回答道。
“阿瑜,娘來看看你。”宋令貞站在?正?房門口?,對著緊閉的房門說道。
房內很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
宋令貞疑惑,聲音稍大的又喊道:“阿瑜,娘來看你了。”
蕭南瑜的房間裡?還是一片安靜。
“你不是說阿瑜回來了嗎?”宋令貞疑惑的看向門旁的小廝。
“回世子夫人,大公子是回來了呀,我親眼?看到大公子進入房間的。”
小廝也很疑惑,蕭南瑜怎麼不回應世子夫人,但?他回答的很肯定。
宋令貞看著不像說假話的小廝,再次對緊閉的房門道:
“阿瑜,娘來看看你,你再不開門,娘就推門直接進去了。”
“……”
房內依然是安靜一片。
宋令貞擰眉,忽然靈光一閃,以為蕭南瑜在?裡?麵?出事了。
“阿瑜!”
宋令貞急喊一聲,連忙推開門進去。
室內一片漆黑,她什麼都看不到。
跟在?宋令貞身後的婢女,手中拎著食盒,是給蕭南瑜準備的宵夜點心。
蕭南瑜的小廝也跟著進門,點燃了室內的燭火。
宋令貞心急如?焚的尋找著蕭南瑜,然而她外間裡?間轉了一圈,連蕭南瑜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大公子呢?你不是說大公子回來了嗎?”
宋令貞又急又疑惑的詢問小廝。
“……世子夫人,我確實是看到大公子回來了。”小廝也很疑惑,一頭霧水的回答道,“可、我也不知道大公子怎麼又不見了。”
宋令貞看著比她還疑惑的小廝,轉瞬之間就冷靜了下來。
房中一切安好,並沒有?打鬥過的痕跡。
這說明蕭南瑜是自己?離開的。
他應該是出去辦什麼事情?,需要?掩人耳目才偷偷離開。
是她關心則亂了。
“今夜就當我沒有?來過,你也沒看到大公子不在?房中,明白嗎?”
冷靜下來的宋令貞,替蕭南瑜遮掩的吩咐著小廝。
“是。”小廝點頭。
宋令貞離開了,但?讓婢女將食盒留在?了蕭南瑜的房中。
雪夜下的雲開院恢複了平靜,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蕭南瑜離開鎮國公府後,並沒有?直接去相府,他先去了梨園。
銀裝素裹的梨園,除了覆蓋在?屋頂院子中的積雪,和蕭南瑜離開時沒什麼兩樣。
他推開房門進入屋裡?。
睡在?外間給蕭以星、蕭以舟守夜的小丫鬟翠柳被驚醒,她嚇得一下坐起身:“誰?”
“是我,你繼續睡。”
蕭南瑜越過翠柳,徑自朝裡?間走去。
“公、公子?”翠柳看著黑暗中數月不見的黑影,又驚了一下。
公子走得離奇,突然就不來了,她還以為公子出了事,再也不會來梨園了。
沒想到他會在?深夜突然回來。
但?蕭南瑜深夜來梨園,翠柳已經見怪不怪了。
以往他就時常夜裡?來梨園,把兩個?小主子抱走,然後直到快天亮才又抱住小主子回來。
蕭南瑜來到裡?間的床榻前,撩開幔帳看向床上熟睡的兩個?小家夥。
“星星?”蕭南瑜俯身輕聲喚著,“舟舟?”
蕭南瑜看著厚厚被窩裡?,露出兩個?小腦袋的小家夥,伸手想摸摸他們的小臉兒。
但?他雪夜裡?趕來,手是涼的,伸出去的手頓了頓,複又收了回來。
手涼會凍到睡夢中的小家夥。
“星星、舟舟?”蕭南瑜又輕聲喚了一句。
想著他們要?是睡得太熟,他就不帶他們去相府了。
冬天又下著雪,夜裡?把他們從暖和的被窩裡?挖出來,到了薑沐言那邊,睡到到黎明還得再把他們挖起床。
這一來一去,凍著小家夥就不好了。
睡夢中的蕭以舟隱約聽到有?人在?叫他。
他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看到床前立著一道黑影。
“爹爹?”
僅一眼?,蕭以舟都沒看清楚黑影是誰,先開心的喚了起來。
“嗯,是爹爹。”蕭南瑜看著睜開眼?的蕭以舟,露出了柔和淺笑,伸手給他掖了掖被角。
“爹爹,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啊。”
蕭南瑜剛掖好的被角,被蕭以舟刷一下掀開,他從被窩裡?爬起來,朝蕭南瑜撲去。
蕭南瑜一把抱住小家夥搖搖晃晃的小身子:“爹爹也想你們。”
睡在?裡?側的蕭以星被吵醒,睜開眼?在?黑暗中看了一會兒,也猛地掀開被子起身。
“爹爹!爹爹!”
小家夥開心不已,在?柔軟床鋪上蹦躂了幾下,一下跳到蕭南瑜身上。
“爹爹,星星好想好想你,你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星星?”
蕭以星撲到蕭南瑜懷裡?,依賴的趴在?他肩頭,說著說著小奶音裡?染上了哭腔。
她真?的好想爹爹,好想好想,可是一直都見不到爹爹。
她好怕爹爹丟下她和哥哥。
但?太公說爹爹不會的,娘也說爹爹隻是在?忙,不在?京城沒法來看他們而已,不是不要?他們。
她相信娘和太公的話,爹爹果真?又回來了。
蕭南瑜抱著女兒,聽著她軟綿綿哭著埋怨的小奶音,又是心疼又是心軟。
他側頭在?女兒的小臉兒親了一口?,輕聲哄著:“爹爹也很想星星。”
“星星比爹爹想星星還要?想爹爹,星星好想好想爹爹,天天都想。”
蕭以星埋首在?蕭南瑜肩頭,小臉兒一個?勁兒的蹭著,又軟又萌的撒嬌。
“我也好想好想爹爹。”蕭以舟也仰著英俊小臉兒對蕭南瑜道。
“爹爹也好想你們的。”蕭南瑜低頭也親了兒子一口?。
父子女三人抱著膩歪片刻,蕭南瑜道:
“爹爹帶你們去見娘親好不好?”
“好!”蕭以星咻的一下抬起頭,不偷偷哭了。
“好,我想和娘一起睡。”蕭以舟也連連點頭。
說去就去。
蕭南瑜給兩個?小家夥穿上厚實的襖子,又裹上毛茸茸的披風,確保他們不會被凍著。
但?他們這麼一穿吧。
本就又小又矮的小家夥,被裹得像個?圓滾滾的球。
他抱在?懷裡?就跟抱著兩個?大圓桶一樣,看著膨脹了不止一圈。
蕭南瑜抱著兩個?奶團子走出房門。
室外的夜風一吹,涼颼颼的。
蕭南瑜自幼習武,體質特彆的好,從不畏寒,他叮囑著兩個?小家夥。
“把兜帽扯好,彆吹著臉了。”
“爹爹,我藏好了,我們快去找娘吧。”
蕭以星的小奶音從蕭南瑜的左肩頭,悶聲悶氣的傳出來。
不需要?蕭南瑜叮囑,走到門外被冷風吹得一個?激靈,睡意全無的她,就很自覺的埋進了蕭南瑜肩窩,用他的身體和自己?身上的衣裳,把自己?裹了一個?嚴嚴實實。
蕭以舟也和她一樣,小臉兒藏得嚴嚴實實,保準不讓雪夜裡?的冷風吹到自己?。
相府。
薑沐言確實如?蕭南瑜所料,沒睡在?等他們。
夜裡?這麼冷,又下著雪。
她不知道蕭南瑜會不會來,想著這麼冷,他就算來,應該也是一個?人來,不會再帶著兩個?小家夥來了。
但?不確定中,她還是在?等著,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等著等著。
窗欞一陣輕響,本就沒睡的薑沐言一下坐起身,朝響動的窗欞看去。
窗欞被打開的一瞬,她看到了月色下反射著亮光的院外積雪。
積雪亮光的映照下,她清楚看到有?人翻窗闖了進來。
蕭南瑜的身影她很熟悉,她認出了蕭南瑜。
但?他抱在?身上的兩大坨,著實讓薑沐言驚了一下。
“你把兩個?小家夥也帶來了?”
薑沐言掀開被子,翻身下床。
“娘!”
“娘!”
蕭以星和蕭以舟聽到她的聲音,開心地抬起頭來。
黑暗中,蕭南瑜看著下了床榻就朝他而來的薑沐言,他站在?窗欞前沒動,對她道:
“我們剛來身上寒氣重,你穿好衣裳再過來。”
她身上隻穿著單薄的裡?衣,就這麼過來會被他們身上的寒氣凍到。
薑沐言腳步頓了一下,順手扯下架子的披風披上,披散著頭發就朝他們走去。
“我還以為你不會帶孩子們過來。”她笑盈盈的說道。
蕭南瑜眉心微動,眉目含笑的反問道:“所以你等的是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