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求您一定要給四郎做主,他還小,才十二歲就遭此無妄之災,差點丟了性命,求貴妃娘娘做主。”
徐一風直接點明有人要害他,眾目睽睽之下,此事也不好就此糊弄過去。
宜貴妃朝大皇子看去,隻道了一個字:“查。”
大皇子領命,對諸位公子道:
“一開始圍堵在池邊,和徐四郎一起擁擠著看大錦鯉之人,向前一步都站出來。”
基於大家都認為徐一風落水是意外,且他們沒做過虧心事,心中無所畏懼,一個個錦衣華服的公子都挺身而出。
轉眼間,有不下十位公子站了出來。
蕭南瑜和陸承彥本就站在靠前的位置,十幾人這一站出來,便站到了他們的旁邊。
看到這一幕的蕭南瑜和陸承彥,都站著沒動。
他們既沒往前一步,也沒後退一步,讓人鬨不清楚,他們是也擠徐一風了,還是隻是懶得挪步。
“各自說說你們當時的情況,是否有人看到徐四郎是如何落水的?”
大皇子踱步到眾人麵前,神色肅穆的掃視著這些人。
眾人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當即解釋道:
“我當時在最後麵,想擠到前麵去看大錦鯉,可錦鯉還沒看到,徐四郎就落水了,我都沒近身碰到他,中間還隔著好幾個人,肯定不是我推他下水的。”
大皇子聞言點了點頭,問道:“那你可曾看到誰推他下水?”
“未曾。”對方搖頭。
大皇子看向另一個人。
“殿下,我當時在最前邊,一心隻顧著看大錦鯉了,沒注意到徐一風什麼情況,且我和他之間還隔著一個人,好像是宋三郎,我沒碰徐四郎,肯定也不是我推他下水。”
被點名的宋三郎,忙解釋道:
“回貴妃娘娘、大皇子殿下,我當時確實是在徐四郎的身旁,就在他左手邊的位置,但我當時也差點被擠下水,我忙著穩住自己彆讓人擠下水了,沒看到徐四郎是如何落水的,當然我也沒推他下水。”
越來越多人的解釋,大部分都說自己一心看大錦鯉,沒注意身邊情況,沒看到徐一風如何落水,最後都得補一句,自己絕對沒有故意推他落水。
唯有一人,解釋了自己的清白之後,猶猶豫豫道:
“我當時還看到……陸大公子就在徐四郎的身後。”
一刹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射向了陸承彥。
陸承彥依舊是那副眉目冷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冷臉,他不緊不慢的朝宜貴妃和大皇子行禮,冷聲解釋道:
“我確實在徐一風身後,但當時情況太擁擠,我並未注意到是誰推了徐一風。”
陸承彥話音剛落,後方突然傳來激動一喊。
“是踹的!不是推的!”
眾人循聲回頭。
披頭散發的徐一風,身上裹著一條大巾帕,整個又濕又狼狽,像個瘋癲小狗狗。
徐一風所到之處,眾人自覺讓開一條路,他順利來到宜貴妃和大皇子的麵前,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
“貴妃娘娘,大皇子殿下,有人踹我下水!求娘娘和殿下給我做主!”
徐一風腦袋往地上一磕,也不管什麼男兒流血不流淚,小小郎君張嘴就直接哭了起來。
薑沐言看著跪在地上嚎哭的徐一風,不知為何,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她下意識的就朝蕭南瑜、陸承彥的方向看了過去。
她也不知自己是看他們中的誰,他們站在一處,她的視線就這麼瞟了過去。
陸承彥微垂著冷眸在看地上的徐一風,沒注意到薑沐言的視線。
蕭南瑜注意到了。
他見陸承彥的注意力不在薑沐言身上,想了想,不留痕跡的對她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用擔心。
“不準哭!”大皇子一聲厲喝,被哭得心煩。
“……”額頭抵著地麵的徐一風,立馬閉緊了嘴巴,哽咽都不敢發出聲來。
“你既是在本宮的賞花宴上出了事,本宮自會替你做主,你們姐弟先起來吧。”
穩穩當當坐在椅子上的宜貴妃,喜怒不顯的說道。
徐一風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和他一起跪著的徐非雪,忙起身扶住他。
荷花池邊的柳樹下,由大皇子主審的問詢,依然在繼續。
大半證明自己清白的言論中,又出現了一條稍微有用的線索。
“當時我也在靠後的位置,和徐四郎隔著好幾個人,我被人踩了好幾腳,低頭想看是誰踩我的時候,我好似看到一襲墨色衣袍動了動,還有白色的下擺也擺動了起來。”李家二郎說道。
蕭南瑜今日穿著一襲白色錦袍,陸承彥穿著墨色衣袍。
被人當場指認的蕭南瑜與陸承彥,麵不改色,鎮定如常,一副問心無愧,光明磊落的端直姿態。
眾人聞言,一個個左右扭頭四下搜尋了起來。
最後,眾人的目光落在蕭南瑜和陸承彥的身上。
在看到是他們二人時,立即就有人主動解釋道:
“李二郎,你這不是暗指蕭大公子和陸大公子嗎?你是不是因為上一次詩會輸給了陸大公子,所以懷恨在心借機陷害他?”
“就是,而且當時人那麼多,推擠走動間衣袍下擺自然會動起來,這能作為什麼證據?”
“沒有親眼看到是誰就不要瞎說,免得殃及無辜之人。”
蕭南瑜眸子微轉看了陸承彥一眼,沒想到他在京中聲譽這般好,還未開口,就有這麼多人替他解釋了起來。
“陸大公子自不必說,是個立身端正的端方君子,怎可能背後踹人。還有蕭大公子,蕭家兒郎一個個忠肝義膽,光明磊落,不可能使陰招踹人。”
也有一人替蕭南瑜說了好話。
宋三郎看著轉瞬成了眾矢之的的李二郎,忽然道:
“我想起來了!我看到李四郎撞了徐四郎!”
李四郎是李二郎的弟弟,宋三郎開始懷疑,李二郎剛才暗指蕭南瑜、陸承彥的一番話,是為了轉移目標,包庇自家弟弟。
霎時間,眾人的目光又聚集在了李二郎的身上。
李四郎被看得如芒在背,就好似真的是他把徐四郎踹下水一樣,著急忙慌的解釋道:
“我當時確實也在徐四郎的身旁,但不知道誰撞了我一下,然後我就被撞得……也撞了一下人,但我不知道我撞的是誰!”
眼下的情況看,他撞得人很有可能是徐一風。
李四郎在心裡喊冤,無比的冤。
他又不是故意撞人,就算把人撞下水,也不能算是他的過錯吧?
李二郎見弟弟著急,想要解釋,徐一風說的是被人踹下水,不是撞下水,凶手不可能是他弟弟。
他剛要開口,沒想到徐一風先他一步道:
“確實有人撞了我,但還有人踹我,而且是兩隻腳踹的!就踹我屁股上!”
徐一風說的義憤填膺,踹得那兩腳,勁兒可大了,他到現在都還在疼。
“兩隻腳踹你?”宋三郎疑惑了,“那人莫非是一躍而起跳起來踹的你?”
“跳起來的人太突出了,肯定會有人看到。”郭久硯道。
“我沒看到有人跳起來。”
“我也沒看到。”
“我也沒……”
徐一風眼見眾人一個人否認,忙又激動道:
“我說兩隻腳踹的,又不是說一個人的兩隻腳,就不能是兩個人同時踹的我?”
徐一風環視一圈眼前之人,隻覺每一個人的嫌疑都很大,誰都有可能踹他一腳。
可惡,太可惡了!
“兩人踹你?還有人推你?徐四郎你平日裡到底得罪了多少人?”一人又好氣又好笑道。
“就是說嘛,徐四郎,我覺得你越說越離譜了,大家都是為了看大錦鯉,哪有人故意針對你。”
漸漸的,輿論開始向一邊倒了。
眾人本就認為徐一風落水是個意外,他為了給自己找回一個公道,一下子拉那麼多人下水,這便引起了反噬。
“貴妃娘娘,大皇子殿下,我覺得這就是個意外,沒有人故意針對弟弟。”
宋三郎朝著宜貴妃和大皇子行禮,勇敢說出自己的論斷。
“我當時就站在徐一風旁邊,也被擠得差點掉下湖去,真的隻是個意外,當時人太多太擠了。”另一人接話附和宋三郎。
“不是意外,真的有人踹我!兩隻腳!”
徐一風急了,伸出兩根手指頭,激動地比劃著。
任憑彆人爭吵不休,全場公子哥,唯有兩個最冷靜,蕭南瑜和陸承彥。
明明是罪魁禍首的他們,也沒怎麼給自己辯解,就處於置身事外的狀態了。
宜貴妃看著鬨劇一般的場景,隻覺頭疼。
在場的都是京中貴女公子,各個家世不一般,背後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徐一風落水,本就是小事,救上岸無事便好。
不管是意外還是有人針對徐一風,宜貴妃都不想叫人來查。
好端端的賞花宴上,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大動乾戈。
宜貴妃也不想再聽他們吵下去了。
“好了。”她一開口,柳樹下的眾人瞬間安靜,“徐家小郎君落水,純屬意外,爾等莫要再空口無憑的指摘對方。”
宜貴妃一句話,徐一風落水之事便有了定論。
徐一風不服氣,想要爭辯卻被徐非雪拉住。
宜貴妃念在徐一風是在她的賞花宴上落水,賜了他一個賞,略做安撫。
換了乾淨衣裳出宮的徐一風,抱著宜貴妃賞給他的一堆金銀珠寶,心裡挺開心,也挺氣憤。
“二姐,真的有人踹我!怎麼就沒人信我呢?”徐一風想想就憤怒。
結果也沒找出來到底是誰踹他,還是兩個人。
“當時情況太亂,許是不小心踹的你,貴妃娘娘不讓追究,你就彆再念叨了,免得傳到貴妃娘娘耳朵裡,對你對我們徐家都沒好處。”
徐非雪寬慰著徐一風。
宮門前寬敞的道路上,薑家的馬車就走在徐家的馬車旁。
薑沐言掀開馬車車簾,本想與跟在馬車旁的紅桃說些什麼,結果她這一掀開簾子,竟看到了英姿颯爽的蕭南瑜。
他騎馬正走在她的馬車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