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百名禁軍的圍剿下,幾十名刺客很快敗下陣來。
蕭南瑜與兩名刺客激戰著。
在他一劍割喉了結了一名刺客的性命後,另一名刺客眼見打不過他,禁軍又已出動,他便想逃跑。
蕭南瑜飛身一躍攔住他去路。
刀光劍影中,蕭南瑜劍勢雖凜冽,刺客卻發現他沒再下死手,似乎是想活捉他。
他又見自己實在突破不了蕭南瑜的進攻,無法全身而退。
不想當俘虜受儘折磨的刺客,便又打算服毒自儘。
他正要咬破藏於後槽牙的毒藥,突見蕭南瑜一隻手伸了過來,掐住他下顎角狠狠一擰,他就被卸掉了下巴。
手中的劍也被蕭南瑜一把奪走,無法再自儘。
衣袍染上了零星幾滴鮮血,殺氣凜然又內斂的蕭南瑜,抬眸朝周圍刺客看去。
絕大部分都被禁軍砍殺,唯有幾名刺客還在拚死抵抗。
“肖統領!留活口!”
蕭南瑜衝不遠處的禁軍統領喊了一聲。
禁軍統領肖誠,正和頑強抵抗的刺客拚殺,欲要對方性命的他,聽到蕭南瑜的喊話,念頭也跟著轉變。
確實要留個活口,得好好盤問一下這些刺客的來曆。
文德門刺客一事,震驚朝野。
皇帝下令將各府的貴女與公子,以及隨從婢女等等,全部召回了皇宮。
得了消息的各府大臣,也紛紛入宮。
薑沐言被安置在韶華殿。
有宮人拿著紙筆,記錄他們遇刺前後所看到、經曆過的事,每一個人都被問了一遍。
薑沐言因薑府馬車失控,被蕭南瑜所救,被他摟著退至宮牆角下一事,也就沒法隱瞞住了。
薑沐言也知隱瞞不了,再加上陸承彥說理解她,她便隱去一些細節,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了記筆錄的宮人。
她隻說,馬車突然失控,她摔出馬車之際被蕭南瑜救下,他將她帶到宮牆邊上,便又去斬殺刺客了。
宮人倒也沒有刨根問底的意思,薑沐言說,他們記,她說完,他們便去記下一個人的筆錄。
韶華殿安置的都是未曾受傷的貴女。
第一個踏入韶華殿的家屬大臣,是薑文櫆。
薑沐言看到他進來,眼眶一紅便快步上前:“爹爹。”
薑文櫆看著長大後甚少流血,此刻卻紅了眼眶的薑沐言,也是心疼不已。
“乖女可有受傷?”薑文櫆抬手輕撫著薑沐言的腦袋,關切道。
“不曾受傷。”薑沐言搖頭,抓下薑文櫆的手,緊緊抓著,“爹爹,我可以回府了嗎?我想回家。”
蕭南瑜抱她被人看見一事,此時在薑沐言的心上,遠沒有看見蕭南瑜一劍砍頭的血腥一幕來得嚇人。
她一直在強裝鎮定,受驚的心一直沒平靜下來過。
“彆怕,已經沒事了。”薑文櫆安撫道,“爹爹得去禦書房麵聖,待爹爹從禦書房出來,便接你一道回府。”
薑沐言連連點頭,抓著薑文櫆的手卻半點不鬆開,似乎不想讓他離開。
薑文櫆又安慰了她幾句,見她隻是受驚過度,身上並未受傷,這才稍稍放心的離開了韶華殿。
韶華殿內有十餘名貴女。
小聲抽泣的聲音此起彼伏的響起。
薑沐言和文國公嫡女秦瑤坐在一處,她們兩人看著是情緒最穩定的了,至少她們沒哭出來。
但她們兩人也沒怎麼說話,顯然心情都很低落。
“阿言。”秦瑤側頭看向薑沐言,壓低聲音道,“今日過後,你怎麼辦啊?”
“什麼怎麼辦?”薑沐言有些沒弄秦瑤的意思。
秦瑤左右看了看,見其他貴女都沒注意到她們,她才又接著道:
“我剛聽旁人記筆錄,有好幾個人說,看到蕭家大公子抱了你。之後還有人小聲議論,說你與陸大公子有親事,又被蕭大公子抱了,名節受損,陸大公子不知還會不會娶你。”
“……”薑沐言一下抿緊了嘴。
她環顧四周,貴女三兩成群的湊在一起,一個個垂頭喪氣,眼角帶淚,實在看不出來誰還有閒心議論她的親事。
“當時我陷於險境,蕭大公子是為了救我一命,我表哥也看到了,表哥說他理解,讓我不要多想。”
薑沐言低聲回答著秦瑤。
秦瑤聽到說陸承彥理解她,頓時放心了不少。
“陸大公子能理解便好,畢竟情況危急,蕭大公子也是好心出手相救,我就怕你因此事親事有變,那得多冤啊?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親事丟了,我都替你憋屈。”
秦瑤是真的擔心薑沐言親事。
在她看來,陸承彥是個頂好頂好的公子,他還獨獨疼惜薑沐言。
他若成了薑沐言的夫君,薑沐言此生必定會幸福一輩子。
若遭此一難丟了親事,想想都冤。
另一方麵,秦瑤又忍不住在心裡感慨。
陸家大公子確實不同凡響。
自己的未婚妻子被旁的男人抱了,還是眾目睽睽之下,被許多人都看到了,他竟然能說出理解之語。
陸大公子太大氣了。
不愧是人品高潔,心胸開闊,冠絕京城的冷麵君子。
若是換了旁的男子,哪怕薑沐言並非是紅杏出牆,怕也是會氣得當場退親。
由此可見,陸大公子真真兒是大氣。
“表哥不是不講理的人,他說他不介意。”薑沐言低下頭,自言自語般又說了一句。
他不介意。
薑沐言不太確定,陸承彥是真的不介意,還是哄她的。
設身處地的換位思考一下。
若陸承彥當眾抱了其他女子,還要繼續和她定親成親,她想她會介意的。
薑沐言思及此,不由得又想到了蕭南瑜。
若蕭南瑜當眾抱了其他女子之後,要和她成親,她會介意嗎?
薑沐言的唇瓣一下抿緊,抿緊又抿緊。
不能再想了。
越想腦子越亂。
這種假想,純粹是自己在給自己找麻煩。
韶華殿的貴女們,惴惴不安的等待著,等什麼她們也不知道。
皇上沒下令,她們出不了宮,隻能繼續等著。
一個一直倚靠在韶華殿大殿門邊的貴女,忽然轉身小跑回來,臉色慘白對其他貴女道:
“我聽外麵小太監說,李、李家四郎沒救回來。”
一刹那間,如熱水入沸油鍋,韶華殿在死寂了一息後,瞬間炸開了鍋。
“你說什麼?”
“什麼叫沒救回來?”
“是、是死了嗎?”
“天呐,這一定不是真的。”
“你沒聽錯吧?”
“李家四郎兩個時辰前還與我們有說有笑的,怎、怎會……”
貴女們七嘴八舌的議論中,薑沐言也一下抓緊了自己的手指。
李四郎……真的遇刺身亡了?
“阿言,我好怕。”
跪坐在一旁的秦瑤,瑟瑟發抖的往薑沐言身邊靠了靠。
李家四郎出宮時是騎馬的。
刺客突然湧現時,秦家的馬車離他不遠。
秦瑤沒看到李四郎是如何被刺傷的,但她跳下馬車逃跑時,匆匆一瞥的看到了一個人倒在血泊中。
現在一回想,那人便是李家四郎。
秦瑤臉色蒼白,額頭冒冷汗,她是後怕。
若她早一點下馬車,或者晚一點下馬車,她都極有可能落得和李四郎一樣下場,命喪於刺客劍下。
“莫怕。”薑沐言伸手摟住秦瑤的肩頭,將她抱入懷裡,安撫道,“都過去了,刺客已死,不會再有人刺殺我們了,彆怕。”
薑沐言看似鎮定的安撫秦瑤,實則她自己的臉色也很蒼白。
蕭南瑜一劍砍頭的血腥一幕,時不時就在她腦海裡浮現,她也害怕,很怕很怕。
貴女們聽聞李家四郎的死訊,一個個麵白如紙,大氣都不敢喘。
她們從小嬌生慣養,像朵嬌嫩的花兒一般,被養在深閨中,何曾經曆過此等血腥殘暴之事。
她們就像是去鬼門關走了一遭,剛剛才從閻王殿轉悠回來一樣,魂兒都不知道飄去了何處。
韶華殿很安靜,非常安靜,幾乎沒人說話,一個個的內心卻備受煎熬。
最煎熬的要屬薑沐言了。
因為隨著時間的流逝,其他貴女都被家人接走,出宮回府了。
唯有她,一直不見薑文櫆的身影。
她被留到了最後一個。
明明薑文櫆是第一個入韶華殿看望她的家屬,現在其他貴女都回府了,薑沐言卻還沒等來他接她回府。
金碧輝煌卻大的空曠的韶華殿,薑沐言不太敢一個人坐著。
她也來到了韶華殿的大門,可憐又無助的倚靠著門框,望著逐漸降臨的夜幕。
門口有小太監守著,不讓她出去。
她餘光瞥到廊下有人走來,以為是薑文櫆來接她,驚喜扭頭看去,卻發現來人不是薑文櫆,但她也認識。
竟是身穿白色錦袍的蕭南瑜。
蕭南瑜看到她從殿內探出的清豔小臉兒,也有些意外。
他麵色不顯,神色清冷的走到韶華殿大門口,在薑沐言麵前停下。
當著門口太監的麵,蕭南瑜疏離又冷淡,就像跟薑沐言不熟一樣,他問她:
“你怎還在韶華殿?”
蕭南瑜以為,她早就出宮回府了。
“……等我爹爹來接我回府,他還沒來。”
一心想回府的薑沐言,看著蕭南瑜的淡然杏眸中,有著一絲委屈與不安。
她也想回府,奈何回不了。
蕭南瑜看著她委屈可憐又不安的小眼神,頃刻間萌生出,想接她出宮的念頭。
可他與她……明麵上什麼關係都沒有,他帶她出宮,宮裡未必會放人。
且她也未必會跟他走。
“你是要出宮回府了嗎?”薑沐言問蕭南瑜。
“嗯。”蕭南瑜頷首。
薑沐言心思微轉間,明知不妥,卻還是猶猶豫豫道:
“我爹爹不知何時才會來接我,你、你……”
韶華殿太大太空曠了,夜色也黑了。
雖說小太監在殿內點了燈,可她真的不敢一個人待在韶華殿。
蕭南瑜瞬間就明白了薑沐言的意思,眉心微動了一下,反問道:
“你想讓我帶你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