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40章 親事作廢(2 / 2)

“大嫂那又如何?攆的就是你。”薑文櫆語氣平靜,毫無波瀾起伏,對萬氏道,“另外奉勸你一句,把手放下,再指下去,你這根手指頭能不能保住,我可不敢保證。”

和平靜又冷漠的薑文櫆相比,越發襯得萬氏氣急敗壞,有失風度。

萬氏嚇得一下縮回手,食指牢牢攥在掌心裡。

正廳所有人都不敢說話。

薑文櫆是薑家家主,他要趕客人走,薑家人不敢阻止,被氣急了的陸巧更是不想阻止。

而宋令貞和蕭南瑜,他們身為客人,母子兩都默契的心想,他們不被趕走就不錯了,哪裡會去管萬氏的事。

“陸夫人,請吧,讓人架出去有失您體麵。”

王管家恭恭敬敬的又請一次,想讓萬氏自己走出去,那樣大家都省心。

否則真把萬氏架起來丟出相府,兩家麵上都過不去。

萬氏真是氣到頭頂都要冒煙了,連相府的一個下人都敢對她指指點點。

“好!薑文櫆、陸巧,我會牢牢記住你們今天的所作所為的!你們最好彆後悔!”

萬氏怒不可遏的放下狠話,轉身就走。

她走得風風火火,連背影都帶著顯而易見的怒火。

萬氏這一走,相府正廳安靜了下來。

宋令貞有些尷尬,她實在是沒想到,今日登相府大門會鬨出這種事。

她本來想著,大不了她就被薑家攆出去。

沒成想現在被攆出去的是陸夫人萬氏。

“世子夫人,請坐。”

薑文櫆就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風度翩翩的抬手示意宋令貞坐下。

宋令貞淺笑頷首,默默坐回了椅子上。

蕭南瑜也默不作聲的坐下。

薑沐言攙扶著憤懣又哀傷的陸巧,也坐了回去。

薑文櫆坐下後,溫文爾雅道:“讓世子夫人見笑了。”

“沒有沒有。”宋令貞柔和一笑,歉意道,“是我感到抱歉才是,若非我兒莽撞,也不至於讓薑家遭遇這些事,還傷了薑陸兩家的情分。”

“世子夫人太客氣,令郎救我女兒一命,蕭家無論如何都不該感到抱歉。”薑文櫆搖了搖手道,“至於薑家與陸家的事,暫且不提也罷,世子夫人不必替我們憂心。”

薑陸兩家的事,不管親事是否真的作罷,宋令貞確實也不好多說什麼,更不能插手乾預。

宋令貞登門是來致歉的,結果相府不需要蕭家的道歉,還說要謝謝蕭家。

於是乎,在尷尬又相對融洽的氛圍中,薑沐言和父母一起送宋令貞、蕭南瑜出門。

宋令貞留下了給薑家致歉的厚禮,也帶走了陸巧準備去蕭家道謝的厚禮。

雙方長輩都在,薑沐言和蕭南瑜沒說上話,兩人也沒敢和對方說什麼。

蕭南瑜在一躍上馬,準備離去時,轉頭朝薑沐言看去。

薑沐言也在看他。

兩人視線隔空相撞,眼神都有些複雜與沉凝。

蕭南瑜幾不可查的輕輕頷首,一夾馬肚護在馬車旁,和宋令貞一起離開相府。

目送著蕭家馬車離開。

立於相府朱漆大門前的薑文櫆,抬手拍了拍薑沐言清瘦單薄的肩膀,似安慰又似解釋的說道:

“乖女,像萬氏這般厲害的婆母,若你與承彥的親事不變,將來你真嫁入了陸府,恐怕也沒什麼好日子過,你可明白?”

薑文櫆的語重心長,薑沐言懂。

她微低著頭,輕輕點頭:“爹爹,我明白的。”

舅母萬氏,往日待她挺好的,可往日的好,或許隻因她是萬氏的外甥女。

經曆了文德門一事,當萬氏用兒媳的目光審視她時,即使往日在她眼中的外甥女有多好多好,可失了名節的外甥女,即使再好,也是不夠格當她兒媳的。

“阿言,你放心,你的親事,為父定不會讓你受苦。”

薑文櫆寬慰著情緒低落的薑沐言。

薑沐言嘴角淺淺揚起,乖巧道:

“我知道的,爹爹疼我,定不會讓我受委屈。”

女子名節被毀,也不是所有父母都會像薑文櫆這般護著女兒的。

有些父母為了不讓名節被毀的女兒,連累家族其他子女,有將人匆匆低嫁的。

有送去家廟清修,讓女兒青燈古佛一輩子的。

也有直接將女兒浸豬籠,沉塘以死證清白的。

薑文櫆沒有那麼做,他不在乎薑沐言名節被毀,也不在乎旁人對薑家指指點點,薑沐言依然是他最疼愛的嫡長女。

薑沐言由婢女送回扶搖閣。

她走後,陸巧就小小聲的對薑文櫆道:

“夫君,阿言和阿彥的親事,當真就這麼算了?”

“不然呢?”薑文櫆反問她,“你想將自己如珠似寶的女兒送到陸府去給萬氏這個婆母虐待?”

“我當然不想,可這事阿彥應當不知曉,他能同意退……不定親?”

退親二字差點脫口而出的陸巧,想到薑文櫆的話,又連忙改了口。

退親的名聲總歸不好聽。

薑沐言和陸承彥若真的無法成親,還是不要將退親這兩個字扣在女兒頭上的好。

畢竟嚴格來說,她與陸承彥也確實沒定親,怎麼也算不上是退親。

“自古以來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萬氏不同意他和阿言的親事,承彥他能如何?他敢忤逆父母,為了阿言與父母反目不成?”

薑文櫆並不擔心,但也沒他自己說的那麼樂觀。

陸承彥是個什麼性子什麼樣的人,薑文櫆心裡有數。

陸承彥再冷心冷情,孝字當頭,他或許會在某些地方忤逆父母,但絕不可能和父母反目。

他是陸家子,陸家的嫡長子,他肩頭扛著陸家整個家族的期望與責任。

他就是再心悅薑沐言,也不可能為了她背棄整個家族、宗族,成為一個不忠不孝之人。

且一個不忠不孝之人,即使再有才華,也不可能在仕途上走得遠。

更何況陸承彥羽翼未豐,他還需要陸家的庇護。

陸承彥脫離不了陸家,但他也絕不是一個輕言放棄的人。

這門親事,不可能這麼乾脆果決的散了。

或者說就算兩家父母都不同意成親,陸承彥對薑沐言也絕不會輕易放手。

“哎,你說的我也都明白,就是這事太突然了,我總覺得……有點不真實。”陸巧長籲短歎著。

她剛得知蕭南瑜為了救薑沐言而抱過她,結果萬氏就來鬨了這麼一通。

鬨得她腦子發脹,還沒怎麼捋清楚,大家話趕話,親事就這麼散了。

哎。

回扶搖閣的薑沐言,在回廊上走著走著,忽而停了下來。

她扭頭看著開滿了荷花的小湖,眼神有些空洞。

萬氏得知她被蕭南瑜抱了一下,且是為了救她性命的情況下才抱的,萬氏都大發雷霆,無法接受。

若萬氏知曉了蕭以星、蕭以舟的存在,知道她和蕭南瑜還有兩個孩子……

薑沐言閉了閉眼。

她和陸承彥此生恐怕真的是無緣了。

閉眼良久的薑沐言,緩緩睜開眼睛,神色恢複了清明,卻是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她好像已經窺見,她沒能和陸承彥成親的一些因素了。

或許除了薑家、蕭家出了一些事,陸家本身也有一部分原因。

爹爹說的是對的。

舅母萬氏其實沒那麼好相處,她若帶著滿身汙點嫁進陸家,萬氏這個婆母對她肯定不會好。

薑沐言又歎了一聲,抬腳回扶搖閣。

薑沐言回扶搖閣沒多久,今日並沒有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大丫鬟紅桃,知道了正廳發生的事。

紅桃火急火燎的衝進扶搖閣上房,啪的一下就跪在了薑沐言的麵前,焦急道:

“大小姐,你怎能與表少爺退親呢?表少爺那般愛慕你,真心待你,退了親他會傷心的!大小姐你快想想辦法挽回親事啊!”

薑沐言懶懶散散半躺在軟榻上閉目養神,掀開眼皮就看到欲哭欲泣的紅桃,她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爹和娘不看好這樁親事,我有什麼辦法。”

“可是相爺和夫人以前很看好的啊!大小姐,你去求求相爺和夫人吧,相爺最疼你了,他肯定會同意的!”紅桃哀求道。

薑沐言看著情真意切,著急上火想要促成她和陸承彥親事的紅桃,杏眸微眯的反問道:

“紅桃,你為何非要我嫁給陸承彥?”

紅桃眸光閃爍,心虛的低下頭,很快又抬起頭,道:

“奴婢是為了大小姐好,表少爺對大小姐真心真意,錯過表少爺,大小姐一定會後悔的,這輩子肯定再也遇不到表少爺那般好的郎君了。”

薑沐言蹙眉,看著一心一意替陸承彥說好話的紅桃,眸色深深地審視著她。

“紅桃,你是我的丫鬟還是陸承彥的丫鬟?”

薑沐言半躺的纖細身子骨坐起身,神色凝重的看著紅桃。

紅桃被她看得心裡發毛,忙磕頭回答道:“奴婢自是大小姐的丫鬟。”

“既是我的丫鬟,便不能吃裡扒外,做著薑家的丫鬟,拿著薑家的銀子,操著陸家的心,你可明白?”

薑沐言敲打著紅桃道。

“……奴婢明白。”紅桃眼角沁出了淚水,不敢再多說什麼。

當天傍晚。

陸承彥登上相府大門,先是見了薑文櫆,沒多久又想見薑沐言。

消息傳入芙蓉閣,薑沐言垂眸思量片刻,讓小丫鬟去回稟,她不見。

紅桃又錯過了此事,當她得知薑沐言不見陸承彥之後,她瞞著薑沐言急匆匆的去了前院。

她自覺幸運的是,她看到了身影落寞正準備離府的陸承彥。

紅桃快速整理了一下衣裳,又理了理發髻是否散亂,這才朝陸承彥走去。

“表少爺。”紅桃走到陸承彥身旁,恭敬福禮。

陸承彥見來人是薑沐言的貼身丫鬟,以為是薑沐言派她來的,立即道:

“你家大小姐可是願意見我了?”

紅桃看著想見薑沐言卻見不到的陸承彥,在心裡埋怨了一下薑沐言,這才掐著嗓子柔聲解釋道:

“表少爺,大小姐並非是不想見你,隻是她這些日子夜夜夢魘,形容憔悴,不想讓表少爺看到她憔悴不堪的容顏,這才回絕了表少爺的請見。”

陸承彥蹙起的眉頭緩緩舒展。

女為悅己者容,她不是真的不想見他便好。

“她可還好。”陸承彥問紅桃。

“……不太好,大小姐很傷心,相爺和夫人要退了表少爺的親事,大小姐無能為力隻能暗自神傷。”

紅桃打著為了薑沐言好的名義,試圖以自己的力量挽回他們的親事。

至少她得讓陸承彥知道,薑沐言不想退親,薑沐言也是心悅他的。

隻有這樣,陸承彥才不會輕易放棄這門親事。

陸承彥聽到薑沐言暗自傷心,眉頭又蹙了起來,道:

“你去回稟阿言,我真的想見她。”

有些事有些話,陸承彥必須親自和她說清楚。

“……”偷偷跑來見陸承彥的紅桃,哪敢去回稟這些話,她想了想隻能道,“表少爺,大小姐今日不太方便見你,你改日再來可好?”

陸承彥見她為難,以為薑沐言有什麼難言之隱,便沒再強求。

他又跟紅桃了解了一下薑沐言的狀態,這才形單影隻的離開相府。

這一夜。

薑沐言許是白天發生了太多事的緣故,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她躺在床上看著黑暗中的幔帳,眼皮子又輕又緩的眨啊眨,就是半點睡意都沒有。

月上枝頭,約莫子時的時候。

她忽聽窗欞處傳來細微動靜,條件反射的朝窗欞看去。

結果這一看,她又看到了一個修長黑影翻窗闖入了她的閨房。

“……”薑沐言杏眸微睜,心裡驚訝,嘴上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她一點尖叫喊人的想法都沒有。

心頭隻有疑問,又是蕭南瑜?

除了他,也沒人會夜闖她閨閣了。

熟練翻窗而入的蕭南瑜,輕手輕腳關窗欞的動作頓了一頓。

他耳力極好,聽出了拔步床上的細微呼吸聲不對,薑沐言好像還沒睡。

蕭南瑜關好窗欞,站在窗邊看向垂在拔步床前的紗幔,輕聲問:

“你還沒睡?”

“……”薑沐言沉默了一瞬,果真又是蕭南瑜,怕驚醒外間門的紅桃,她也輕聲回道,“沒。”

蕭南瑜也默了一默,抬腳朝拔步床走去。

薑沐言看著一步步走到她床前的蕭南瑜,再次輕聲道:

“你怎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