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糟蹋這四個字眼一出,整個前廳瞬間鬨哄哄起來。
賓客們交頭接耳的低聲議論著,顯然對這件事興趣極大。
薑文櫆臉都黑了。
他當然也能看得出來,周姨娘是故意要將事情鬨大。
她還口口聲聲說陸家,陸家今日來的兒郎隻有陸承彥一人。
周姨娘母女這是算計陸承彥來了。
同樣在前廳的蕭南瑜,朝薑文櫆看去,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周姨娘。
他想到了被薑沐言的貼身婢女帶走的陸承彥。
可此刻跪在地上喊冤求做主的人,是相府庶女的姨娘?
相府庶女被陸承彥糟蹋了?
蕭南瑜不信陸承彥會那麼饑不擇食,十之八九是陸承彥被相府庶女給算計了。
但領走蕭南瑜的是薑沐言的貼身婢女,她的貼身婢女……背叛了她?
“大喊大叫成何體統!”薑文櫆黑沉著臉看向管家,命令道,“還不快讓人把她拖下去!”
薑沐言是不可能嫁給陸承彥的。
薑文櫆也沒有再和陸家做親家的打算。
他的庶女也不能嫁進陸家。
周姨娘一聽薑文櫆要將她拖下去,當即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直接點名道姓的喊道:
“老爺!求你了,雅朵被陸家大公子糟蹋了,陸承彥他太過分了,雅朵和他男未婚女未嫁,都沒有成親他怎麼能那麼做,老爺您不能不管啊!求老爺為我們母女做主啊!”
周姨娘這一喊,滿廳震驚。
“什麼?陸承彥糟蹋了相府千金?”
“不能夠吧?陸承彥不是心悅相府嫡長女嗎?怎麼又和相府庶女搞在了一起?”
“陸承彥呢?他怎麼沒出來澄清?他不在前廳?這事不會是真的吧?”
“沒成想今日來相府還能聽到這種事,也太勁爆了。”
“相府最近怎麼總出事?還全出在相府女兒郎身上,這要是真的,陸承彥不還是得娶薑家的女兒?”
“……”
一浪高過一浪的議論聲中,陸如紀終於是坐不住了。
他‘砰’的一下拍桌而起,怒指著周姨娘道:
“你個賤婦休要血口噴人!我兒清清白白,怎可能糟蹋你女兒!休要抹黑我兒!”
周姨娘就等著彆人質疑她了,當下喊道:
“陸大人,我沒有抹黑令郎,不信你自己去後院瞧瞧,陸承彥都把我女兒糟蹋成什麼樣了!”
薑文櫆儒雅的臉再不見儒雅,臉色黑得不成樣子。
有哪個當娘的,會在大庭廣眾之下這般說自己女兒?
簡直是臉都不要了。
相府的護院在管家的指使下,幾人衝上去,又是捂著周姨娘的嘴,又是拖著她走。
陸如紀見薑文櫆想息事寧人,他卻是不乾了。
就這樣把相府妾室拖下去,他兒子的名聲就全完了。
“相爺!”
陸如紀轉而朝薑文櫆拱手,黑著和薑文櫆一樣的黑臉,道:
“既然相府姨娘口口聲聲指責我兒糟蹋了相府庶女,不如就讓我等去後院瞧瞧,看看到底是否是我兒行事孟浪!”
心裡沒底的陸如紀,隻能在心裡祈禱著,陸承彥可千萬不能出事。
這事必須當眾揭開才能還他兒名聲。
可若當眾揭開的結果不如人意,他兒的名聲也就徹底毀了。
但不這樣做的話,陸承彥的清白被周姨娘這麼一汙蔑,同樣是洗不白的。
周姨娘為了能讓薑雅朵嫁進陸家狠得下心。
陸如紀為了陸承彥的名聲,同樣狠得下心。
為了挽回陸承彥的名聲,他隻能拚了。
眾人看熱鬨不嫌事大,一聽陸如紀邀請眾人去後院看真相,深怕薑文櫆不答應,一個個就嚷嚷了起來。
“相爺,此事蹊蹺,讓我等也去看個明白吧。”
“是啊相爺,此事不弄個清楚明白,陸大公子和相府庶女的名聲就全毀了。”
“……”
賓客們一聲又一聲的催促著,試圖讓薑文櫆同意他們去後院。
薑文櫆見陸如紀執意如此,又見周姨娘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當下也狠了狠心。
“好,既然你們都想看,那便都去後院看個清楚明白。”
薑文櫆不信陸承彥會被薑雅朵算計成功。
這一去,怕是毀的隻有薑雅朵的名聲。
可周姨娘把事情鬨得這麼大,所有人都知道了,再想捂也確實是捂不住。
周姨娘母女非要飛蛾撲火,他攔都攔不住,那就成全她們,讓她們撲個痛快。
於是乎。
眾人跟著薑文櫆,嗚泱泱一群人全通過垂花門,湧向了後院。
蕭南瑜也跟著人群往後院而去。
但他沒跟其他人一樣往前擠,他不緊不慢的走在後麵。
宋令貞聽到事情和陸承彥有關,和其他貴夫人閒聊的她,朝蕭南瑜走了過來。
“阿瑜,你老老實實跟著娘,哪兒都彆去。”宋令貞小聲叮囑蕭南瑜。
蕭南瑜看了眼母親,低聲道:“娘,你怕我被人算計?”
“……高門府邸後宅陰私多,不得不防,你常年在邊關可能不懂,總之跟緊娘就行了。”
相府後宅不太平之事,宋令貞是知道的。
但能不太平到這種程度,她也是完全沒想到。
陸承彥是一個什麼樣的兒郎,京城許多人都了解一一。
彆說他和薑沐言青梅竹馬,還差點定親。
就算沒有過這些親事,他也不是一個亂來的人,更不可能在彆人家主生辰宴的時候,跑到彆人家去糟蹋彆人女兒。
行事再放浪之人,也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
若事情根源不是出在陸承彥身上,那就隻能是出在相府庶女身上。
宋令貞在心裡歎了口氣。
這相府也是挺奇怪的。
能把薑沐言養得那麼好,直接養成了京中世家貴女的典範,但相府其他庶女對比之下,就有些上不得台麵了。
眾人在周姨娘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個小院子。
院子不大,剛進院子,就隱約能聽到屋裡傳出來的曖昧動靜。
周姨娘聽著男男女女的這些聲音,心裡隻覺高興。
她女兒的事情果然是辦不成了。
陸承彥馬上就要成為她的乘龍快婿了。
薑文櫆和陸如紀的臉色,則是同款的鍋底黑了。
陸如紀情急之下,甚至顧不得薑文櫆才是相府的主人。
他急匆匆的快步進去,推門卻發現門鎖住了。
“來人!把門給我砸開!”
離得近了,陸如紀聽著屋裡薑雅朵的叫聲,是又羞又氣。
屋裡的男子隻有喘息聲,沒說話,他聽不出來是不是陸承彥。
薑文櫆沒有阻止陸如紀的意思,但陸如紀顯然指使不動相府的下人。
薑文櫆給一個護院使了個眼色,護院提刀上前,拔刀就朝鎖頭砍去。
離得近的人,一個個圍在門前,伸長了腦袋想往裡看。
在人群最後麵的宋令貞,跨進院門聽到屋裡男女的聲音時,就不讓蕭南瑜再進去了。
“阿瑜,把耳朵捂上。”
她一把扯住往前走的蕭南瑜,蹙眉對他道。
“……娘,我就站在這裡,我不會去看的,但也不用特意捂住耳朵吧?”
聽覺靈敏的蕭南瑜,確實也不太想聽屋裡的動靜。
但其他人都沒有捂耳朵,他捂耳朵會很奇怪。
“讓你捂住耳朵就捂住耳朵,廢話這麼多乾什麼。”
蕭南瑜不捂,宋令貞抬起手就要幫他捂。
她兒還未成親,連個通房丫頭都沒有過,怎麼能聽這些汙穢聲音。
“娘,我不捂耳朵,我出去,我到院子外站著行不行?”
蕭南瑜拉下宋令貞要捂他耳朵的手,轉身就往外走。
彆人都不捂耳朵,就他一個人捂著,太另類了。
而且他都十九歲了,又不是三歲小孩,被其他郎君看到會笑話他的。
“也成,那你在院外彆進來。”
宋令貞叮囑著蕭南瑜,她看著堵在院子裡嗚泱泱的一群人,心裡也堵得慌。
陸承彥之前要和薑沐言定親,雖然沒定成,但要是陸承彥和相府庶女真有個什麼,薑沐言得多尷尬啊。
小姑娘也是可憐。
走出小院子的蕭南瑜,碰到了匆匆而來的薑沐言。
兩人一進一出的撞見,都訝異了一下。
“你怎麼也來了?還是彆進去了,裡麵烏糟糟的,彆汙了眼睛。”
蕭南瑜站在院子的正門口,似乎有堵在門口不讓薑沐言進去的意思。
薑沐言朝他身後看去,這才看到院子裡站滿了人。
恐怕今日來參宴的所有賓客都來了。
“我聽說我三妹……”
有些話,薑沐言是真的不好意思說出口。
她在扶搖閣待的好好的,綠蕉突然急匆匆的跑來跟她說。
周姨娘一路哭著跑去了前廳,說是薑雅朵讓陸承彥給糟蹋了。
她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陸承彥不可能主動做那種事。
薑雅朵若主動做那種事,陸承彥定然不從,也不可能讓她做成功。
但事情太大了,她還是得來看一眼。
“應該不是陸承彥,你不用擔心。”
蕭南瑜看著神色有些焦急的薑沐言,寬慰著她道。
“……”薑沐言默了一瞬,道,“我不擔心他,他不會輕易被人算計成功的。”
“你很了解他?”蕭南瑜問出這句話時,心裡突然有些不太舒服,悶悶的。
薑沐言看著他清冷沉靜的眸子,似能感覺到他細微的情緒變化。
她沉默著沒回答他。
她和陸承彥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自然是了解的。
但她隱約明白,她若說了解,蕭南瑜可能會不高興,所以她沉默著沒說話。
兩人於院子門前沉默對視。
跟在薑沐言身後的綠蕉,頭垂得低低地,一副什麼都沒看到,也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
院子裡‘砰’的一聲大響,似乎是房門被砸開了。
“啊——”
一道驚慌失措的尖叫聲,響徹整個院子。
緊接著就是驚呼聲、驚歎聲,各種哇哇哇的聲音夾雜在一起,嘈雜不已。
“啊!彆看!你們彆看!快把門關上!”
“快關門!”
周姨娘聲音急切的嘶吼著。
薑沐言被喊得朝裡張望,可院子裡嗚泱泱的人擠人,她根本就看不到周姨娘,隻能聽到她仿佛要衝破雲霄的聲音。
“啊!不可能!不可能的!陸承彥呢?陸承彥呢!這不可能!”
周姨娘關上門,堵在房門口不讓人看屋裡的情況。
她聲嘶力竭的嘶吼著不可能,不知是急火攻心還是其他,無法接受現實的她,喊著喊著突然就眼一閉暈了過去。
“快,請府醫來給她看看!”
跟在薑文櫆身旁一直沒做聲的陸巧,看著暈倒的周姨娘也突然喊了起來。
同樣在房門口最前位置的陸如紀和萬氏,則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雖然隻是匆匆幾眼,但他們夫妻一人都看得清楚明白。
屋裡和薑雅朵糾纏的男子,並不是陸承彥。
“你個瘋婆子!汙蔑我兒名聲!屋裡玷汙你女兒的人根本就不是我兒!”
萬氏看著癱倒在地上的周姨娘,恨不得唾她幾口。
害她提心吊膽,還好隻是虛驚一場。
除了薑陸兩家的長輩,以及圍堵在房門口的少數賓客,看到了幾眼屋內的香豔畫麵,其他賓客都沒能一飽眼福。
後麵沒看到的人,似乎有些不服氣。
“不是請我們來看嗎?怎麼把門給關上了!”
“看到了嗎?是陸家大公子嗎?”
“你看到沒?”
“沒。”
“快把門打開,讓我們看看到底是不是陸承彥糟蹋了你女兒!”
“……”
紛亂中,暈過去的周姨娘沒法回答這些追問,或者是逼問。
薑文櫆黑沉著臉,不待他開口,陸如紀和萬氏就急切替自己兒子洗清嫌疑了。
“不是我兒!你們以後莫要汙蔑我兒名聲!”萬氏又是氣又是慶幸的說道。
“不是陸承彥!你們記住了,糟蹋了薑家庶女的人不是陸承彥!”陸如紀喊的很大聲。
“確實不是陸承彥,是一個不認識的人。”
“我可以作證,屋裡的男子不是陸大公子!”
也有看到屋內情況的人幫陸家夫婦說話。
“不是陸承彥?那是誰?”
“陸承彥呢?怎麼沒看到他?”
“對啊,我記得陸承彥也來相府了,他人在哪兒?怎麼一直沒出來?”
“陸大人,令郎呢?他去哪兒了?”
一時之間,在澄清了屋內和薑雅朵纏綿的人不是陸承彥之後,眾人就開始尋找起了陸承彥。
薑文櫆沒管陸家夫婦和其他賓客,他對管家吩咐道:
“進去兩個人,把他們分開,看看到底什麼情況。”
薑文櫆的臉色很難看。
他有想到過,陸承彥不會糟蹋薑雅朵,卻沒想到薑雅朵會失身給其他人。
薑雅朵肯定不會是自願失身給小廝的。
陸承彥又不在這裡,那就隻有說明。
薑雅朵偷雞不成蝕把米,算計陸承彥沒成功,反被陸承彥給算計了。
雖然薑文櫆一直都很欣賞陸承彥。
雖然是薑雅朵先算計的陸承彥,又是周姨娘故意把事情鬨大,怨不得陸承彥。
但裡麵失身於小廝,被人看笑話的人,是他的庶女,他的心情自然不可能好。
“陸承彥!陸承彥在那兒!”人群中突然有一人驚呼道。
“哪兒?”
“門口!院門口!”
薑沐言就站在院門口,她正歪著頭,從蕭南瑜身側往院子裡看。
突然見院子裡的全都朝她看來,她疑惑地收回視線,先抬眸對上蕭南瑜清冷疏淡的目光。
蕭南瑜眼眸微動,示意她看向身後。
薑沐言回頭,就看到陸承彥一襲墨黑衣袍,氣質沉冷的站在她身後。